《繁花落尽》戚桐

2、序2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现已入了深秋，少年在这里转眼也快住了有大半年了，这段时间里，少年大致也了解了小姨家的格局，小姨父的这座宅院很大，坐北朝南，内径相通，假山翠竹，曲径通幽，除了主宅外，还有层层侧院环绕，每层环绕都由一方U型荷塘间隔，整体庭院构造仿若一滴眼泪般。少年很是钦佩当年能设计如此的能工巧匠，据小姨父所说，这是祖上留下的宅院，祖上经商时候比较富庶，买下了这块地皮，请了当年江南数一数二的名匠设计庭院，倒也是，若不是商贾大绅，平常百姓家谁能承担得起这巨大的开支，若不是顶尖的巧匠，谁能想出这巧夺天工的设计!
　　在江南这里，晚饭后是一天最惬意的时候，散散步消消食，少年心想着挑几个贴身护卫的事，没想到竟不知不觉走至了荷塘边，不禁怀念起了已过去了的夏日荷花的淡淡幽香，岸边梧桐上的嘶嘶蝉鸣。少年发现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里，小姨和小姨父的关爱，少年自己都有了种自己就是这家孩子的错觉，加上一位对自己又疼爱又严厉的曾叔，自己的学业、武艺倒是一点都没有落下，在如此温馨的环境中，反而增进了不少，少年不知自己还能在这世外桃源般的地方呆多久。当月已是十月，入了深秋，荷塘边也是寒意渐浓，少年也无意继续呆着，便转身径直回了自己的小庭院。

　　翌日清晨，一众府兵整齐的列队在了大庭院中，这让刚刚起床来的小姨和小姨夫着实吓了大跳，但是看到少年和曾叔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他们也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当下也不方便好过去打扰，毕竟有些事将军府的家事，他们只是一介平民，也不懂这些，但好奇心使然，便也就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曾叔和少年对接了一番，便朝着一众府兵声色厉苒道：“我知道大家都是跟随将军多年，都是忠于将军忠于将军府的死士，而今公子年岁渐长，已渐成事，前几日向老朽讨要几名贴身府卫，老朽便想到从你们当中挑选一二，当然老朽说了不算，公子可是要亲自挑选的，尔等今日都有机会，可要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啊！”
　　“是!”众府兵气势如虹，脸上却是不见什么波澜，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少年见势，起身上前，“各位府卫大哥，自我记事开始，你们就一直受命保护于我，我心中很是感激，此番请曾叔召集大家为我做挑选，也是无法之举，我也渐渐长大，也不能一直呆在府中，作缚笼之雀，以后出门就需多多麻烦了！”虽还带着少年孩子特有稚嫩的嗓音，但也颇具乃父之风。
　　老家仆负手背立，也是颇感欣慰。
　　府卫中有年长管事者出列上前，躬身弯腰双手合十贴于额前道:“公子之命，我等自当竭力不辱命，只是不知公子对今日比试有何要求”
　　少年上前扶起说话府卫，“吴大哥，你跟随父亲多年，又是看着我长大的，府中兵卫也大多是由你挑选带领，你自然是名额之一。”
　　说话府卫正对上眼前少年的炯炯目光，一下不知如何应答是好，重重跪下，身上金属大刀与地面碰撞发出铃叮铛响，声音略带颤抖，“公子，幸蒙公子赏识，吴越定当万死以护公子周全。”
　　“吴大哥，快快请起！”

　　“好了，今日的规则其实也很简单，除了吴越，大家两两对决，记住只是切磋，点到为止即可，具体的人选还是由公子选择。清楚了吗？“
　　“是！”洪亮悦耳。
　　众府兵两两比试，几轮比试下来，大家也都点到为止，胜者之间仍旧继续比试，战局变得更加难分难解，虽说有这么多场的精彩比武，少年却被一隅角的战局所吸引，在那一隅角中也有一少年，差不多十二三岁模样，个头还未全长开，面对面前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对手却丝毫并不胆怯，反而大多时候都是主动进攻，虽每每败下阵来，鼻青脸肿模样，还是艰难爬起，再次向对手主动出击，这场战局从第一场比试就已经开始持续到了现在，少年见着那稍稍只比自己大了几岁的少年，满身是血，却仍是不认输，即便是最后自己已经爬都爬不起来了。

　　“你已经输了，为何不认输。”
　　台下少年脸贴着冰凉的地面，牙齿也被鲜血所浸染，“公子，你不懂，你生下就什么都有了，但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想给家人好的生活。”
　　“做我的贴身侍卫就能给你的家人更好的生活了吗？”
　　“至少……至少俸银会多出几两。”被打趴在地的少年仍是倔强。
　　“你叫什么名字？”
　　“叶青。”
　　“好，叶青，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贴身侍卫了。吴大哥，带他下去养伤吧？”
　　地上的少年咧嘴大笑，慢慢失去了知觉。
　　小姨和小姨夫看到这少年心中也是不忍，便跟着吴越去照顾这个孩子去了。

　　“好，大家都是武艺高强，也是难分上下，做不做这个侍卫倒也无妨，毕竟只是陪我这个小孩子出门走走罢了，比试武艺拳脚无眼，今日大家每人领下五十两银子回头去看看大夫，若有伤重者，可再与曾叔说，另加银子诊治，你们大家每个人的性命我都十分看重，也望大家可以看重自己的身体。”
　　“是!谢公子!”
　　少年回头示意曾叔。
　　“好了，公子累了，想必大家也都累了，下去休息去吧！”

　　“曾叔，你可知刚刚那个叶青？”
　　“公子，老朽来时府兵中并未有此人，这是后来吴越加进来的，老朽也问过吴越了，这叶青是江南金陵本土人氏，家中只有老母和一弟弟妹妹，其父亲在其年幼时候便得了病走了，家中失去经济支柱，因而欠了一屁股债，当日债主上门催债，叶青家中无钱归还，这债主便想强拿叶青的妹妹卖掉换钱，正巧被吴越碰上了，这才幸免于难，但自那以后叶青这小子却像个牛皮糖似的粘上了吴越说要跟着吴越习武还要做府中兵卫，甚至跪在了府门口每天吴越经过之地，跪了三天三夜，吴越无法，这才将其收入府兵之中。”
　　“曾叔，你拿些银两去去帮叶青还了债款，再买座小宅子好好安置叶青家人，找个好点的私塾供叶青的弟弟读书，再另外拿些银两给叶青母亲让她够基本生活并能拿剩下的一些做些小本生意。“
　　“是，公子！老朽这就去办。”曾叔觉得眼前的公子正在一步一步的成长，甚至比自己想象中成长得还要快。
　　“曾叔，府卫之事以后还需您和吴大哥多多照看。”
　　“好，公子。”曾叔正欲动身。
　　“曾叔，不管我们还能在这梦境般的江南赖多久，我们总归还是要回京城的，回到那个尔虞我诈的地方。”
　　静谧许久。
　　一声叹息，“老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