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葬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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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时候，墨展过来了一趟，坐了没有多一会儿，就见苏江进来传了一句什么话，随后墨展就顶着一张严肃的脸走了。
华瑾泠望着外面出神，想起之前在江湖里的时候，日子总是过得太快，每天都有惊险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命丧黄泉了，那时候自己只是猜测她的身份，想着什么时候能重新说上一句“公子姓甚名谁”，听她答上一句“吾乃墨国公子，墨姓展也。”就满足了，若能想到之后的种种，倒不如那个时候在墨国幽陵和她一同去了，倒也干净了。
她不想若没有遇见该多好，只，遇见了，便躲不开了。
“小姐在想什么？”
抬眼见翠竹端了碗莲子粥放在她面前，口中念着：“原本这季节是没有莲子的，亏得王上心细，命人从云州运了最后一批莲子过来，天冷，小姐喜欢清淡的，奴婢就又加了些蜂蜜进去，小姐尝尝，可还喜欢？”
华瑾泠持着勺子尝了一口，因着没什么胃口，就不在去碰那碗粥了。
“小姐不喜欢？”翠竹小心翼翼的问道。
华瑾泠摇了摇头，没答只道：“她不喜欢你叫我小姐，在她面前，我自然不会叫你为难，唤……王后就好了。”
翠竹低头道：“是。”
“王上那儿，出了什么事？”
“回小姐，苏公公说……”翠竹说了一半，便不再往下说了。
华瑾泠皱了皱眉头，没有再问下去，只道了一声乏了，就遣了翠竹出去。
再睁开眼，就看到了墨展一身墨袍背对着她。
“阿展？”华瑾泠迷糊着，语气中还带了些慵懒。
墨展肩头一颤，回头惊讶的看着她。华瑾泠自知失言，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墨展这才走近，扶着她靠在枕头上，轻柔的问道：“怎么不多睡会儿？我听翠竹说，你这几日总是懒懒的，嗯？”
“你来了多久了？”
墨展顿了一下，道：“没多久，看你睡得沉，不想叫醒你。”
华瑾泠点了点头，说：“这会子也该传晚膳了，我这边刚醒，况我才喝过粥，也不是很饿，一时也传不上，青阳不是也在宫中，不若去陪陪她？”
“睡前才喝了一口粥也叫喝粥？”
听墨展这么问，华瑾泠就知道是翠竹那个小丫头偷偷告的密。于是假装微怒道：“翠竹这个小丫头，碎嘴子胡说八道，不若就换到你云乾殿当差好了。”
“这可不行，”墨展抬手理了理华瑾泠的碎发，对着她的眼道：“你看着喜欢的人，我怎么能占为己有？嗯？”
华瑾泠看着离着自己这么近的墨展，心里没由来的乱了一下，侧了头，避开了墨展那带着江南烟雨的眼。
墨展尴尬的将抬起的手放了下来，起身走到窗边，华瑾泠当她被自己中伤了，有些懊悔的开了口：“阿展，我……”
还没等说什么，就被墨展打断了。
“泠儿，有件事，我不想借着别人的口告诉你。”
华瑾泠心下一沉，放在被里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摆。
“何事？”
“我知晓你将落笙派了出去打听房顺的下落……” 墨展没有转过身，声音清澈如水，说出来的话却字字扎心：“房顺在平阳绞杀我墨家铁骑两万，我不能让他活。”
落地无声，许久，华瑾泠才开口，那声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那样沙哑。
“他……战死了？”
墨展没有说话，但华瑾泠心中已是了然。
“墨展，你出去。”
墨展转身，语气里多了几分恳求：“泠儿……”
“墨展，我不想听你讲大道理”华瑾泠开口打断了她，墨展望入了她的眼，那样的眼神，带着三分怨恨，七分凄凉，她那样的恨她。
“好，我走。”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会这么恨她。
“我们中间隔着的是家仇国恨，我试着不去想起，甚至想过和你在一起，但是有太多人，有太多人还记得我们的关系……”她下了床，笑得像撒了一地的曼陀罗花，带着香气，盅惑和……危险，她拖着一袭素衣，过程中不知道撞倒了多少物什，她的眼里只剩下这个女人，这个依旧身着云锦墨袍的背影，她环住了她的身，声音轻柔，没有一丝力气：“阿展，你得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爱你。”
刺啦——
衣钵与铁器的摩擦声在这个寂静的房间响起，墨展只觉得胸前的衣服湿的不成体统，她平生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身体里装着这么多血，她的呼吸变得沉重，可是也听的不是很真切，耳边嗡嗡作响。
“阿展……”
声音划破了天际，惊动了这座王宫里所有的人。
眼皮重的让人不想醒过来，耳边只能听见有人惊喜的叫道：“王上，王上……”然后就是撞翻椅子的声音，接着呼啦啦的声响，有人把上了她的脉搏。
“脉搏平稳，这是好征兆啊。”声音熟悉，似乎是一直跟着自己的薛大夫。
扑通一声，似乎是谁跪在了地上。
“天佑我王，天佑我墨啊，王上……”声音里带上了哽咽，“王上，你可算是醒了……”
这不是孔琛那个老小子么？没想到他还这么惦念自己。
“孔琛，你闭嘴，王上贵体安康，你瞎叫唤什么？”
张正？张老先生？呵……总算有个人说了一句人话……
眼前飘过一袭白衣，是……泠儿么
忙御起轻功，追上那白衣女子，鼻尖飘过一丝熟悉青莲香气，是泠儿。
她面上一喜，快步走近，只见湖岸边，白衣女子负伤半跪在地上，垂着头，她的发柔滑似水软软的披在肩头，她的表情带着隐忍。
墨展心中只觉得一疼，却不敢靠近，颤着声音道：“泠儿……你怎么了？是谁把你伤成这般？”
“墨展，我与你，恩断义绝。”她的声音淡漠，水映着皎皎月光反射到她的脸上，渲染得她如此凉薄。
“泠儿，你在说什么？”墨展喘着气，胸口的伤口似是裂开一般疼得她不得不咬着牙，冷汗顺着额头滑落。
“我在说什么你最清楚。”
她的身隐在云山雾绕之中，墨展这才发觉，她们这是身处与碧瑶山上，眼前一草一木都那样熟悉，可是，她怎么能如此不念旧情？
“泠儿，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她似乎感受到了牙关在不停的打颤，可是华瑾泠仍是没有回答。
她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目光由上至下，心口处分明是一个血窟窿。
“泠儿——”
墨展喘着粗气坐了起来，周围的环境如此熟悉，分明是她的寝宫。
原来是一场梦。
鼻尖还萦绕着那股在梦里闻到的青莲香气，是她？
“王上，王上你醒了？来人啊，把粥端上来。”苏江快步走了过来，一边扶着墨展躺下，一边唠唠叨叨：“王上怎地头上都是汗？可是身体还是不舒服？来人，宣薛太医……”
墨展想着方才的梦，一把攥住苏江的衣领，焦急的问道：“她呢？”
苏江看着墨展这一脸狰狞的面容，那还敢打哑谜？天底下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当今墨王口中的她是谁，苏江这颗玲珑心还能不知道？
苏江清了下嗓子，笑得一脸谄媚，就怕稍不留神墨展就来个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了结了自己：“回，回王上，王后她，她自然是还在素荣居啊。”
墨展皱着眉，盯着苏江的眼，苏江收了笑容，正经了不少，道：“真的，王上，奴才不能……骗您啊。”
墨展听罢，方才松了手。
“咳咳……咳咳……”
苏江给墨展捶着背，道：“王上，可莫要动了气，您这病将将有些好转，小心着点贵体。”
“别废话……咳咳……”墨展一手掩着唇，一手示意苏江端些水来。
苏江忙端了过来，服侍着喝了，道：“瞧奴才这没眼的狗东西，竟瞧不见王上虚弱。”
墨展摆了摆手，顺着他的手，喝了口粥，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她……来过么？”
“呃……王后她……没来，奴才一直在外面守着呢。”苏江低着头，小心的回答。
不能啊……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墨展转而轻笑，也是，她来，谁也拦不住。
苏江看着墨展的表情，心中汗颜，我的祖宗，人家给了你一下子，还念念不忘呢？你以为谁都像您那么宽宏大度，什么事都能忘啊？
“苏江。”
“啊？啊，奴才在。”
墨展墨眸瞥了他一眼，道：“摆驾素荣居。”
“啊？这可使不得，”苏江扑通一下跪了下来，连着磕头。
墨展好整以暇，浅笑着看着苏江，道：“有何不可？”
苏江低着头，自然是不知道墨展这罗刹的眉眼，只道：“王上，四公主下令封了素荣居，说……您去也不行。”
“什么？这是孤的墨宫，还是四公主的？你这狗奴才。”墨展话还没说完，又咳嗽了起来。
“自然是王兄的。”声音清冽，犹如潺潺泉水，再看那出声之人，一股子书卷气，却是一副病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葬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