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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苏府血债(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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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宁回来就看到苏慕儒独坐在餐桌用饭,知书依然侯在一旁低眉顺眼的样子。
她便走过去大剌剌坐在苏慕儒对面,苏慕儒眉头皱起,啪一声放下筷子,“谁让你坐在这儿的?”
“我自己让的。”然后钟宁又对知书说:“你也坐上来一起吃。”
知书左看右看,有些为难。苏慕儒却开口了,“你俩都走,滚。”
“哼!就不滚,你没醒之前我们就是这样吃饭的,你醒了就了不起了,早知道你还不如别醒,就会惹人生气。”
钟宁话刚说完,苏慕儒啪一声将桌子掀翻,碗碟碎了一地。还好钟宁躲得快,站在一旁看着一地的食物,自从苏慕儒醒来,主院每次翻着花样送来各种各样的精致食物,钟宁眼泪突然就流下来了。
“你真是富家公子,不知穷人疾苦。你知道多少人在挨饿,只盼望有一个馒头,你随手一翻,就掀翻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食物。你知道食物多珍贵吗?它能救命,让人活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就没有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吗?”
“没有。”苏慕儒回答一声迈步离开。
钟宁心痛着慢慢蹲下来,捡起地上的馒头,糕点等干的食物,拍了拍,揭掉脏掉的皮。
知书也跟着蹲在钟宁身边,“三少奶奶,别捡了,都脏了。”
“这些还能吃,不要浪费了。 ”钟宁有些后悔激苏慕儒,不禁自责起来。食物是能救命的东西啊。
小月回去将别院的情况跟苏大夫人一一禀报,自然酌情处理了苏三少爷的少爷脾气。
不过苏大夫人对苏慕儒的脾气自然了解,心里也猜到当时的状态,轻叹一口气,“先这样吧,或许钟宁真的是咱们的福星,能改变慕儒,改变目前苏府的状况。”
然后又跪在佛堂里开始念经,心里默默地祈求。
苏慕儒见发脾气无人搭理,总是饿着肚子,慢慢顶不住了。别院里,钟宁不再招惹他浪费粮食,自己坚持的摆饭吃饭,知书不敢说话,一直眼观鼻鼻观心。
没有人哄着劝着苏慕儒吃饭,苏慕儒肚子饿的咕咕叫,最后脸臭臭的坐到桌子上,知书吓得立刻站起来,钟宁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好好吃饭。”
小月将别院的一幕悄悄回秉苏大夫人:“小姐,三少爷吃饭了。”
一直揪住心的苏大夫人缓开了眉头,嘴角微笑,“阿弥陀佛,钟宁果真就是我们的福星。”又立刻去佛前虔诚的拜了拜。
苏大夫人不敢去见苏慕儒,就怕自己心软,也实在拿他没有办法。
听闻他和钟宁平静相处了,就去看了看。苏慕儒依然无甚好面色,苏大夫人依旧嘘寒问暖了一番,皆都沉默不理。
苏大夫人也习惯了,儿子醒着总比昏着要好。最后提议说:“最近天气不错,不如你和钟宁出去郊游,散散心。”心里想着目前苏府总算平安,小两口也该培养培养感情,早点给苏家延续香火才是。见苏慕儒依旧端坐书桌前,手里握着本书,背过身不看她。
她继续温和的说:“以前你总怨娘亲将你关在家里,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出去玩,你最后一次出去玩还是十年前。”说到这些,苏慕儒依旧一副嫌弃,不愿意听的表情。
苏大夫人扯了扯嘴角说:“不说过去了,钟宁刚嫁过来,咱们苏府最近也是一派喜气,颇为平安,你们就出去走走,刚好河灯节,好些年轻男女去许愿观灯……”
苏大夫人正想着怎么措辞吸引苏慕儒的兴趣,忽见苏慕儒突然放下书本,便跟着止住声。接着听到苏慕儒沉声说了一个字:“好。”
听到这话,苏大夫人乐开了花,连说:“好,我这就让管家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就我和她两个一起去,人多烦。”苏慕儒嘴角微翘,眼神比平日泛了光彩。
苏大夫人好些年没见过儿子脸上出现喜悦的表情,往日悲伤一直笼罩在苏府,苏慕儒脸上的表情从悲伤、愤怒到冷漠,今天第一次见他扯起嘴角,苏大夫人便认为儿子笑了。何况眼睛里泛起的光芒,她认为是泛起了生的希望。却不知只是苏慕儒想使坏。
苏大夫人心里欢喜,自然脑补了儿子害羞,想和儿媳单独相处,毕竟这几日两人相处平和。就连连答应。
钟宁自从那日被无故掳来,无时不想离开,谁知她住的别院离主院又远又里,根本不知道怎么出去,而且她答应了苏大夫人留下,自然守诺。如今可以出去透透气,当然乐意,管他跟谁同去。
听了苏大夫人的话,想起那日发现的钥匙,出门的路上钟宁挽着苏大夫人的手臂,苏慕儒快步走在前面。
钟宁低声问:“大夫人。”苏大夫人略显不满意的笑着柔声斥:“叫娘。”钟宁只好改口:“娘。”苏大夫人面上笑容堆了堆,开心的拍着钟宁的手:“哎。”
苏慕儒嘴角一扯,加快了步伐。苏大夫人看着前面飘远的背影,“这孩子,急什么。”
钟宁巴不得他走远点,想着心里的疑问,继续问道:“娘,你说十年前苏慕儒是最后一次出去玩?”
说起这个,苏大夫人不免感叹,“是啊,刚好是十年前,慕儒刚好十岁,他小时候很贪玩,因为天资聪颖,常常提早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先生和老太爷都喜欢他,便由着他玩。他弹弓尤其玩的好,常常兄弟姐妹站成一排,手里各自拿着不同的小玩意儿,让他挨个打中。”说着仿若回到那个时候,苏大夫人沉浸着回忆,没再说话。
想必那个时候苏府一定很热闹,到处都是读书声,玩闹声,欢笑声。
很快就走到苏府大门口,因着苏府闹鬼的传闻,并且接二连三的办丧事,周边邻居都搬走了,现在入目的只有一架孤零零的马车,一个木然的小厮牵着一匹普通的马。
苏慕儒已经坐进马车里,此时一挑帘子,冷冰冰的说:“时候不早了,快点出发。”然后坐回车内。
钟宁直皱眉头,面前的人完全不能和记忆里的小哥哥重合。
苏大夫人依旧温和,带着慈祥的笑意,对钟宁说:“快上车吧,好好玩。”并把钟宁送上车。
又对小厮说:“行了,走吧。”
钟宁只好对苏大夫人说:“娘,我们走了,您回去吧。”就听到背后传来苏慕儒一声冷戚声。
苏大夫人笑着目送他们,嘴上露出些许担心:“路上注意安全。”
钟宁眼看着苏府门口的人影越来越小,有苏大夫人、小月、知书、管家、一个门仆。
直到看不到人,才坐回车厢内,瞥一眼苏慕儒,发现他闭目端坐,脸上并无愉悦的表情。反正能出来透个气,钟宁内心是开心的。
她坐在侧边,伸手挑开车窗的布帘,看到车子已经行至闹市区。经过她曾经日日站立等待的地方,行人依旧人来人往,她在或不在,不曾有半点影响,或许也无人记得了。
不免有些些失落,转回头突然想问苏慕儒:“苏慕儒,你还记得这个闹市吗?”
苏慕儒眼也不睁,冷冷说了一声:“闭嘴,安静;”
钟宁满心的期待,被他一盆冷水泼下,咬唇转过头不去看他,依旧看向窗外。
这时苏慕儒才悄悄睁开眼睛,看着钟宁的背影,冷冷一笑。接着闭上眼睛,端端坐定。
马车穿过闹市,出了城门,一路颠簸,晃来晃去竟把钟宁晃睡着了。
她是被苏慕儒用脚踢醒的,脚下一痛,她立刻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冷冷的眼睛看着她,心下一抖发现是苏慕儒,心里竟还生出欢喜,这双眼睛的光亮比此前是越来越多了。
苏慕儒冷冷丢下两个字:“下车。”就摔下下了马车,钟宁看着苏慕儒如今潇洒的背影,完全不似两个月前瘦弱模样,心里还是替他高兴的,若是脾气再好点就更好了。
下了车,钟宁才发现这儿她完全不认识,她此前的生活圈子就是锦州城内外,放河灯的地方她也是知道的,并且年年去许愿求娘亲回来。这里完全不像放河灯的地方,倒像哪个山林里。
苏慕儒已经往前走了,钟宁急急追上去,一把拉住苏慕儒的胳膊,问:“这是哪儿?不像放河灯的地方?”
苏慕儒冷冷的看向她拽着他胳膊的手,钟宁立刻松手。苏慕儒才清冷的说:“散心。”然后继续像里走。
钟宁没有办法,只好跟上去。钟宁身体底子好,不像富家小姐纤弱,奈何也抵不住一个青年男子的体力,苏慕儒这几个月完全没有白补,在林子里健步如飞,渐渐钟宁气喘吁吁,有些跟不上了。
她着实不知道散心跟在树林里奔走有什么关系,她喘着粗气对苏慕儒的背影说:“哎,别走了,休息一下。我走不动了。哎。苏慕儒。”
苏慕儒理都不理她,继续往前走,钟宁揉着腿,咬牙跟上,腿越来沉重,一个不小心绊倒爬在地上,手掌也被枯枝刺破,立刻流出血来。
脚上也传出刺痛,左脚已是扭伤,钟宁抬头才发现前面已不见苏慕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