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人 钟宁》说梦话

3、苏府血债（三）

　　苏夫人上下打量钟宁，总觉得很是亲切，看她尚穿着嫁衣，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手指粗砺，比自己的手还要粗糙，想着她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心中思量若是慕儒这次挺不过去，钟宁还在的话，必定为她许个好人家，陪上大半苏府家业做嫁妆。也算是补偿她了。更何况没了慕儒，苏府也就没了。
　　心中打定主意，便道： “宁儿，往后你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安心住下。我儿若是有福气和你结为连理最好，若是没这福气，我就把你当女儿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钟宁还不懂得这些，心中自没期盼过嫁人，面露犹豫之色，“夫人……”
　　苏夫人轻拍她的手说：“放心，我立刻派人去贴告示找你娘亲，你娘亲姓甚名谁？家乡在何处？可有什么其他讯息？”
　　钟宁轻轻摇了摇头，伤感的说：“那时候我还太小，如今连我娘亲的容貌也记不大清了。只记得我娘亲带着我四处寻找我爹爹……”本想说娘亲以捉鬼为生，抬头看了看苏夫人，不忍心吓到她，更何况她们苏府本就传言闹鬼。便止住了口。
　　苏夫人安慰道：“没关系，悬赏告示照贴，你娘亲看到一定认得你，自然会来寻你。”
　　苏夫人又对小月说：“想着宁儿也没什么衣物首饰，你去先把我年轻时候好些的衣服首饰捡出来给宁儿先用，再喊个裁缝来给她量身置办几件衣服首饰。”
　　小月领命出去，钟宁有些尴尬，手始终攥在苏大夫人的手里，都有些冒汗，摇头说：“夫人，不用了。”
　　苏大夫人紧了紧她的手说：“别见外了，都说了当成一家人。”刚好此时，小丫鬟知书轻声禀告：“大夫人，三少爷的参汤好了。”
　　苏大夫人轻轻点头，放开了钟宁的手，起身用手巾擦了擦手，然后坐到床前，弄墨走进来将苏三少的上半身扶起来，知书将汤碗奉上，一股中药味飘洒而出，苏夫人打开汤碗盖，药味更加浓郁，却并不难闻。
　　苏夫人便一勺一勺的慢慢喂进去，大部分汤汁仍然沿着苏三少的嘴角流出，苏夫人又拿着手帕去拭干。面上却露出些许兴奋的笑容，说道：“知书，你看少爷是不是喝进去了？”
　　知书也终是显得情绪波动大了，眼泪汪汪的，连音调都有些颤抖：“是，夫人，少爷吞进去了。我再让厨房多做些，等下再给少爷喂些。”
　　“嗯，快去，快去。”说着苏夫人眼睛也含住了泪。知书小跑着离开，连弄墨一个大男人看着也因激动，面色潮红。
　　苏夫人继续喂着手里的汤汁，知书走了，钟宁就自动走过去，接过汤碗和手帕。站在苏夫人跟前，能清晰的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面色灰白，又透出股青黑色，瘦的几乎皮包骨头，眼窝深陷，而显得眼球突出，颧骨突出，高挺的鼻梁因为瘦显出横着的骨节，此下一看特别像钟宁曾见过饿死几日的乞丐。心里隐隐透出怜惜。
　　苏夫人看她如此乖巧，心里不免又是欢喜，一边喂汤一边说：“宁儿，我就说你与我儿有缘。慕儒会慢慢好起来的。”
　　苏夫人心情愉悦，离开的时候，又不免安排，最后又让钟宁睡在苏三少爷房内的一个软榻上，因着冲喜必然两人同房，否则，担心生了变故。临了又叮嘱钟宁晚上不要出屋门，更不要出别院门，平日亦可不用去请安，只要留在慕儒院子里就可以。
　　苏夫人一离开，顿时房内安静的不得了，弄墨大部分时间在院子里不进苏三少卧室，除非有需要他的时候喊他。知书即使在屋内，也像一件摆设一样，低眉垂眼立在一旁，连一个字都不多说。
　　钟宁也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她也没什么好问的，只好默默坐着。
　　既然苏老太爷免了每日请安之礼，钟宁便乖乖待在别院里，岂料之前每天起来都是收拾一下去城里闹市区等娘亲，如今住在苏府，一日三餐，连衣物首饰都准备妥当，她突然没事儿干了。
　　苏府住了几天，就觉得闷了，好似要长毛一样。本来想着住几天就能离开的，可是苏三少爷除了每日可以咽些参汤外，并无苏醒迹象。
　　钟宁闲着，就默默帮着知书一起照顾苏三少爷，两人皆不说话，只是沉默的做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帮苏三少擦下脸，按摩下皮包骨的身子，活动下四肢，喂喂参汤。
　　这么多年钟宁习惯了一个人，平时和鬼自言自语惯了，所以不懂得如何与人聊天。知书更是一直做事不多言的人，奇怪的别院里四个人，却每日无言。
　　衣服首饰送来，钟宁只捡了素衣穿在身上，头发也是随意挽的，丁点儿首饰不见，又和知书一起帮手，起初知书还害怕，慢慢也就习惯了，嘴上虽是不说，心里却喜欢上了新三少奶奶。
　　而且每日三餐因为不用去主院，都在自家小院进行，没理由钟宁坐着吃，知书站在一边看。钟宁干脆拽着知书和弄墨一起吃。不多言，拉着他俩坐下一起吃，起初弄墨和知书尊卑思想别扭的不得了，见钟宁安静吃饭，慢慢也就放开了。唯一诡异的是大家不知道说些什么，都保持沉默。
　　钟宁不让知书喊她三少奶奶，知书不敢改口，如此一直喊着喊着便也习惯了。
　　过了几日，苏三少爷能吞咽的汤汁越来越多，苏家上下面色也都舒缓些了，心里思量这次冲喜该要成功了。
　　因此大夫人更不让钟宁离开别院，钟宁望着床上原本瘦的脱行的人，这几日貌似确实好了些，至少看起来没之前那么恐怖了。
　　走到小院子里，依然是四四方方的一小片天空，寥寥几株绿色的小树或者小花吧，因为只是单薄的树枝和几片绿叶而已。知书去主院拿用品，弄墨应该也去帮忙了。
　　钟宁迈步在院子里走了几个来回，干脆向外院走去，来了几日，还没出过院子，干脆出去走走。
　　因为没有大致方向，干脆有路就走，有门就过，却没想到有钱人家的院子那么大，一个连一个，一个套一个，钟宁迷路了，而且越走越觉得冷，有人在冷冰冰的看着她。
　　她回头什么也没发现，只有一条看不清尽头的路。身边连像她院中的残绿半片也没有，抬头发现不知何时天已变色，灰蒙蒙的一片，她知道看着她的不是人。
　　她四下一望更不知来在何方，去在何方，越来越多的鬼向她聚来，她能看到有鬼在她面前，甚至感受到阴森森的冷气扑面。她知道有些鬼可以向人显形，露出鬼想展示的或好看或恐怖的样子，可她娘亲当年封她眼睛的时候，为了不让她看到，封的死死的。所以就算鬼想展示，她也看不到。看不见也就不怕。
　　这些鬼发觉钟宁并不惧怕之后，纷纷扑到她身上和脚上，钟宁手脚无法动弹，她尚不曾遇到过伤她的鬼，便出声询问：“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缠住我？”
　　那些鬼只一瞬的停止，便又继续缠住她，直到她摔趴到地上。钟宁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越来越冷，突然肩膀一痛，那鬼居然还咬她。
　　口中止不住痛的啊的叫出一声，然后身体一轻，接着听到知书焦急的喊着“三少奶奶”。
　　钟宁捂着肩膀站了起来，发觉那些鬼已离开，回应了知书。接着急促的一阵阵脚步声，知书，弄墨以及大夫人等都担心的走过来。
　　看到钟宁，上下打量一番，面色犹存惊恐担忧。钟宁揉着肩膀说没事，心里却不知该怎么说。
　　大夫人也没多说，只再次慎重的提醒钟宁不要离开别院，有什么需要让知书去办。
　　钟宁回到别院，身子乏的厉害，又隐隐做痛，特别是肩膀，知书跟在她身后，一直低着头。就这样走到房内，钟宁坐回自己的软榻，就听到知书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她错愕的看着，尚不知说什么。
　　只听知书啼哭着说：“三少奶奶，奴婢求你别出别院了，你这么好的人，奴婢好担心你也出什么意外。今天真的吓死我了。”说完继续呜呜的哭着。想必一直隐忍着，才发泄出来。
　　钟宁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有些不知所措，“我，你快别哭了，我这不没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