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人 钟宁》说梦话

2、苏府血债（二）

　　第二日，钟宁被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惊醒，看了看四周才恍然想起自己被绑来给人冲喜，床上躺着的苍白男人依旧无声无息，好似一个死人一样。
　　而她昨日竟不知何时靠着桌子睡着了，此时就听到门外一个女人怯声问：“三少奶奶，您醒了吗？奴婢能进来吗？”
　　她口中塞着布团，无法回应，也没力气回答，此时全身更是四肢麻木，僵硬的不行。
　　大体因为她没出声，外面的丫鬟也不敢贸然进来，然后又听见丫鬟怯声问安：“大夫人，早安。”
　　苏大夫人便是苏三少爷的生母，苏老太爷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苏向文便是苏三少爷的父亲，苏大老爷这房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苏二老爷也生了三个儿子，苏三老爷生了两儿一女，本应是子孙满堂的盛景，却在十年前不知何故苏府陆续有人横死，现如今只剩苏老太爷，苏大夫人，孙子辈也只剩下苏三少爷这根独苗。
　　即使苏府日渐凋零，苏大夫人每月初一十五都在苏府门口布施，整个锦州城无不夸赞苏府仁义，哪怕出了这样的事，也都是骂老天爷不长眼。
　　钟宁也瞥见过苏大夫人几次，但是她自认自己并不是乞丐，所以并不去排队领食。
　　只一次，冬日严寒，苏夫人远远见她衣着单薄，便让丫鬟给她送去被子和棉衣。
　　大夫人本就出身于书香门第，不过苏家娶妻向来都是要求出身书香世家，只是到了钟宁这里，为给苏三少爷冲喜，大抵是实在找不到人了，毕竟已经娶过三位了，所以就随便抓个女的就行。
　　只听苏夫人柔声问道：“里面什么情况了？”丫鬟轻轻摇了摇头，苏夫人沉思片刻说：“把门打开吧。”
　　门吱扭扭的打开，苏夫人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妇人，应是她当年的陪嫁丫鬟，旁边站立一位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头上扎着两个丫鬟的团髻。手尚放在门框上，眼睛瞟向屋内看到睁着眼睛的钟宁稍稍顿了下，紧接着低下头去。
　　苏夫人也被眼前景象惊了一下，与陪嫁对视一眼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又对旁边丫鬟说：“知书，还不快给三少奶奶解开。”
　　小丫鬟忙跑去钟宁身边，伸手将她口中的布团抽出，钟宁喉咙干涩，不免不停咳嗽。小丫鬟又忙给她手松绑，又蹲下将褥裙下腿上的绳子解开。
　　钟宁这才能活动活动四肢，解绳这会儿，苏夫人已经由陪嫁丫鬟搀着走进屋内，先去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苏三少爷，摸了摸他的脸，看着苍白无生气的儿子，不免悲从中来。
　　这生她一共生了七个孩子，却只剩下老三这一个儿子了。看如今情况，尚且不知撑到几时，不停的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实际上已经很脆弱了，可整个苏府如今全靠她一个人撑住。又逼着她不得不将一切隐忍。
　　钟宁看到苏夫人流泪，不免想起自己的娘亲，也跟着鼻子一酸，流下眼泪。苏夫人看到，忙稳定心神，对钟宁说：“孩子，快别哭了，都是娘不好，惹你伤心了。”
　　钟宁摇了摇头：“不关夫人的事，是我想我娘了。”话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咕噜噜肚子打鼓的声音，钟宁有些不好意思。
　　苏夫人恍然，忙对小丫鬟说：“知书，快侍候三少奶奶洗漱，让厨房把早膳送到这儿来。”
　　又对身边的中年佣人说：“小月，去跟老太爷说今早上我陪三少奶奶用膳，晚点一起去给他请安。”
　　小月应声离开，钟宁洗簌完回来，桌子上已经摆好早餐，有八宝粥，有饼，还有三个菜，这对钟宁来说比过去十来年的每一顿都丰盛。
　　她确实很饿了，看到这些吃食，肚子叫的更厉害了。苏夫人温和的笑着说：“来，快吃吧，饿坏了吧，这些年咱们家吃穿一切用度都从简了，所以厨房每天准备的菜色不多，你要是想吃什么，跟娘说，娘让厨房准备。”
　　“这些已经很好了。”钟宁说的是事实，听到苏夫人一句咱们，一句娘的，她的心里矛盾重重。只好低头安静的吃饭。
　　苏夫人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她没去问她为什么被绑着嫁进来，应是内心也思量清楚了。
　　“钟宁。”
　　“好名字，我就叫你宁儿吧。家里还有什么人？”苏夫人柔和，特别有亲切感。
　　钟宁本就对苏夫人有好感，也一五一十的答着：“我娘亲在我六岁的时候出门找我爹爹了。我一直在等她们。”
　　苏夫人一听，怜悯的看着钟宁，叹息着：“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正说着话，小月回来了，对苏夫人回禀道：“小姐，老太爷说三少奶奶今个好好休息，先熟悉熟悉环境，请安不急这一天。”
　　苏夫人点了点头，对钟宁介绍道：“这是我的陪嫁丫头，跟了我四十来年了，你就叫她月姨，以后在府上有什么事儿都可以找她。”接着又喊来一个小厮和刚刚的小丫鬟对钟宁说：“这是知书，这是弄墨，负责你这个院子的，有什么事儿安排他俩做即可。”
　　钟宁呆愣愣的看着苏夫人介绍，然后支吾着说：“夫人，我，我是被绑过来的，不是自愿的，我还要回去等我娘亲。”
　　一时房内非常的安静，所有人都看着钟宁，钟宁搅着手指，为什么像是她犯错了一样，明明她是无辜的。
　　苏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整个人有些虚晃，然后转身对着钟宁就要俯身，身旁的小月忙掺住她说：“小姐，使不得。”然后自己代苏夫人跪向钟宁，说：“求姑娘救救我家少爷。”
　　钟宁吓得赶紧去扶小月，突然又听到两声“求姑娘救救我家少爷。”
　　知书和弄墨看此情况也纷纷跪向钟宁，钟宁忙去搀扶他们，平生第一次受人大礼，不知所措，“我又不是大夫，怎么救你家少爷？”
　　苏夫人眼含热泪对她说：“宁儿，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一生育有五子二女，如今只剩慕儒一人，求你留下来，我真的无法再承受丧子之痛。”
　　“可是我什么也不懂，不会救人。”钟宁纠结无奈的说。
　　“不用你会什么，只要你肯留下来就好。你不是要找你娘亲，我帮你贴悬赏告示，你就当在苏府做客，等你娘亲来找你。你能嫁到苏府，说明你跟我们有缘分，上天安排了这桩，我相信好人有好报，若是真的没救，这也都是命。”苏夫人说到后面，面露凄然，“若你执意要离开，我也相信这是我儿的命。你也应该听说过，我儿已经娶过三次新娘，他们皆是不到一月就发生意外，外面都传言我苏府闹鬼，你若害怕离开，我也理解。”
　　说到后面，苏夫人望着沉睡的苏三少爷不停垂泪，整个人像是一片风中的树叶，摇摇欲坠。或许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钟宁看着这种情况，抿了抿唇说：“好，我留下。”她不知道冲喜有没有用，只是为了眼前满心疼爱自己儿子的娘亲。
　　听她这般说，苏夫人握着她的手，流着泪，嘴上说着：“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