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人 钟宁》说梦话

20、画中有鬼（七）

　　“这是咱们这最清雅的一间房了，二位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保管让二位满意。”老鸨乐呵呵的说着，看向苏慕儒；
　　苏慕儒从银袋里又拿出一锭银子，直入主题的说：“我们这次过来是想和你打听一个人？”
　　老鸨笑呵呵接过银子，“什么人？”
　　“二十年前花满楼的花魁，海棠姑娘。”
　　老鸨一听这话，敛起了堆满脸的笑花，将刚刚塞进口袋的银子又拿了出来，“公子，恐怕这事我帮不上忙，这钱我赚不了。”然后便干脆的将银子递还回去。
　　苏慕儒不接银子，反又从银袋里拿出两锭银子出来，“拜托！老板娘，这对我们很重要！”
　　老鸨眼露难色，“不是不想挣这笔钱，而是真的没本事挣这个钱。”然后便状似轻松的笑着说：“再说了，我这个老板娘接手花满楼才十几年，哪认识什么二十年前的花魁。要说现在，我们这什么海棠，芍药，月季，桃花儿的倒是大把人，公子您要不要找找其他的姑娘？”
　　苏慕儒对于见惯各种世面人物的老板娘有点儿没辙，没想到钱财也不好用了。
　　钟宁一进这个屋里就看到一个女鬼，虚无缥缈的飘来飘去，大概三十岁左右，面色有些苍白，却浑身并无透出任何恶意。
　　当老鸨说自己接手花满楼十几年，并不认识海棠的时候，它竟撇着嘴说骗人。
　　钟宁就更加注意它了，它也发现了这件事情，惊讶的问：“你瞧得见我？”
　　钟宁点头，“你是谁？”
　　她这话一出，成功的吸引了一旁的苏慕儒和老鸨，苏慕儒自是知道钟宁能见鬼的事，没想到这房内竟有鬼，心下第一反应就是海棠那样的恶鬼。
　　老鸨见钟宁直视她背后问话，她回头却又看不到有人，心下不高兴，“姑娘不要装神弄鬼的？如果二位不是来寻乐子的，那就请回吧。”
　　那女鬼见状也要飘走，钟宁立刻甩出降魔绳，扣指念咒，第一次牢牢捆缚住一只鬼。
　　接着又问它：“你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海棠？”
　　老鸨一脸怒意，“姑娘，我看你是专门来寻老娘乐子的？”便对门外喊了一声来人。
　　外面立刻推门进来两位虎背熊腰的壮汉，往老鸨身旁一立，一脸凶相。
　　钟宁扣指，降魔绳收紧，那女鬼受不了疼痛便如实召开。
　　那两壮汉过来要赶苏慕儒、钟宁二人出去，苏慕儒立刻上前护住钟宁，钟宁慢慢重复女鬼的话对老鸨说：“她说她叫百合，你叫牡丹，从小就在花满楼长大，所以你是认识海棠的。”
　　老鸨听到百合的名字，有些不敢置信，面上动容，“她说她叫百合？”
　　钟宁点头，“你是不是常常睡不踏实？总觉得身边有人跟着？那就是她在跟着你。”
　　老鸨挥了挥手，两位壮汉又退了出去。老鸨看向钟宁面对的方向，眼睛有些红润，“百合！百合！”
　　钟宁继续：“她说你还欠她一百两银子！所以才一直跟着你。”
　　老鸨听言，红着眼睛笑着嗔道：“她这个死丫头，还跟以前一样钻钱眼里了。整天就钱钱钱的，逢年过节哪回我没给她烧纸钱的。”说着眼泪就滚了下来，她即刻用力吸了吸，克制住了。
　　钟宁对百合说：“你不该留在这里的，人鬼殊途，你该走了，否则你会灰飞烟灭。你现在已经很虚弱了，离灰飞烟灭也不远了，快点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百合自知再也不能留下来了，含泪看着老鸨，飘了过去抱了她一下。
　　老鸨好似有感觉，“百合！”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抹了把眼泪，强颜欢笑说：“好姐妹，你先去地府报道，以后姐姐会去陪你。来世咱再做姐妹！”
　　“她走了。”钟宁对老鸨说，“她说她一直留在这里只是想陪着你，你说过你怕黑，怕孤单。可是没想到会伤害到你。损你阳气。
　　老鸨擦了擦眼泪，“我和她都是从小被卖到花满楼的，妈妈对我们训练很严格，一不听话就关到材房里不给吃、不给喝，我跟她说我很怕黑，也害怕一个人关在材房里，她就常常故意犯错陪着我。”
　　想到过往，老鸨面上出现了少女的纯真表情，然后叹息了一声，“世事无常，没想到我做了花满楼的老板，她却得病先走了。更没想到，原来她还一直陪在我身边。”
　　接着说：“你们要打听的海棠，就是因为她死了，原先的老板娘做不下去了，准备卖了花满楼回乡养老，我们好些姑娘都是从小在花满楼长大的，于是我提议大家集资买下花满楼自己做老板。
　　所以百合才说我欠她钱。我何止欠她那么点钱。”
　　看来老鸨和百合感情确实很深，说着话沉浸在过往中。
　　苏慕儒问老鸨：“海棠是怎么死的？”
　　老鸨回神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她来的时候是染了重病，妈妈花了好些钱财才把她治好，可是她始终不肯接客，一副很清高的模样，和我们划的很清，还一副看不起我们的样子，反正她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亲近，更不来往。后来不知怎么的，答应妈妈做清倌，取名叫海棠。一时得了个冷面美人的称号，很多公子富豪都慕名而来。有一天来了一位公子，两人像是旧识，才开始见她露出笑容。再后来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答应接客了，妈妈特意操办，整个花满楼都布置成喜堂，可没想到第二日她竟自杀了，血染红了整个床褥，那个恩客还不买帐，觉得晦气，又有些势力，所以妈妈做不下去，才想关门离开。”
　　两人有种预感，这会是个悲惨的故事。老鸨看两人面色，便主动提出：“不过当年服侍她的丫鬟还留在这儿，那件事发生之后，她被妈妈罚了二十板子，也没姑娘肯要她，就一直在内院给姑娘们洗衣服，她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那麻烦了，请她过来。”
　　“好！”
　　屋内一片寂静，外面的嬉闹叫卖声就越发清晰。
　　不一会儿老鸨领着一个蓝衣打扮的女子，女子一直低着头，看不见长相，只看到头上系着的一块蓝色三角巾。
　　到了屋内，微微一屈膝，大抵老鸨已经给她言明过来意。
　　她轻轻抬头，一张很普通的脸，未施任何粉黛，一双单眼皮的眼睛，平和无波，模样看起来有四十岁，按照老鸨说的，她大概三十多些。
　　老鸨说：“露儿，你把你所知道的海棠姑娘的事都告诉两位客人吧。”
　　露儿轻轻点头，也不看苏慕儒和钟宁二人，说：“那就从海棠姑娘进入花满楼说起吧。”
　　她清了清喉咙，然后开始慢慢叙述开来：
　　那天，先前的花满楼老板娘让我去照顾一个新来的姑娘，她病的很厉害，因为长得漂亮，老板娘很用心，让大夫细心调理，也嘱咐我好生照顾。
　　她醒来之后，问我第一句话就是：“这是哪里？”
　　我回答之后，她很愤怒，拖着虚弱的身子，就要离开。老板娘花了很多银子，还没回报，当然不会放她走。
　　老板娘把她锁在屋子里，用了一般对付反抗的姑娘的法子。
　　她哭着求老板娘放她离开，说她已经有意中人了，她的意中人一定会把钱还给老板娘。她要把清白身子留给她的意中人。
　　老板娘不听她的这套说辞，警告她如果她不乖乖听话，有一百种方法逼她就范。如果乖乖的听话，老板娘会好好捧她，当作掌中宝。
　　她无计可施，最后答应做清倌还钱，老板娘也答应了。
　　她给自己取名海棠，第一天出场，老板娘就做了十足的宣传，又吊了很大的胃口。
　　她围着一方纱巾蒙面出场，老板娘特意给她准备的衣服很好的显示了她的身材，她本来不要穿，不过老板娘说许了她带面纱出去，就要穿那样的衣服。
　　她就那样蒙面弹琴唱歌，唱了一首思君念君不见君的词，让台下所有的男人都直勾勾的盯着她，魂都勾走了一样，还有人流了鼻血，口水。
　　所以老板娘开心的合不拢嘴，一边好言好语的哄着她，一边帮她做足了宣传，那夜开始花满楼海棠姑娘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她一直没笑过，每次都是千呼万唤的出场，表演完扫视一圈就转身回去，也因此人送外号冷面美人；还有人因为争论她最后看的是谁而大打出手。
　　好多客人塞银子给老板娘，别说能和海棠姑娘睡一晚，就是能亲眼看她一面真人也心甘。甚至把钱都塞到我这里。
　　老板娘一直托着，把价也抬的越来越高。
　　后来她口中的意中人终于找来了，姓吴，海棠姑娘说过两人青梅竹马，互许了终身。
　　可老板娘开出的赎身价码，特别高，海棠与老板娘理论，老板娘说你上外面打听一下，你现在是不是这个价码，要是公开竞价，恐怕比她开的价还要高出十倍。
　　吴公子手上没有那么多钱，就让老板娘宽限几日，他回家筹款。
　　老板娘给了他三天时间。
　　吴公子离开之后，海棠姑娘就不愿出门接客了，一心等着吴公子拿钱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