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人 钟宁》说梦话

1、苏府血债（一）

　　在别人眼里，钟宁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可她自己从没承认过。在她心里，她的娘亲只是出远门去找她爹爹了，归期未定而已，她并不是孤儿。
　　身边的人都喊她怪丫头，因为总看到她自言自语，让人觉得她神神叨叨的。也因此所有人都躲她远远的，她总是独来独往。
　　她自小就可以看到鬼魂，娘亲告诉她，那些鬼魂跟她们其实是一样的，他们也有自己的鬼界，人鬼殊途，各走各路，不必害怕，但还是封了她的阴阳眼，因为那时她还太小。
　　虽然她看不见那些东西，但是能感觉到，也会跟他们打听是否知道她娘亲和爹爹的下落，因为娘亲说过每个人死了都会变成鬼魂去往鬼界，经过奈何桥去新的轮回。可是她看不见也听不到回答。
　　每天只能盼，只能等，站在市集最热闹的地方，观察过往的行人，寻找似曾熟悉的面孔，晚上就回城外的小破屋，这样从六岁到十六岁。
　　可这一日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她刚进屋子，就被人用麻袋套住，挣扎之时被人一掌劈晕过去。再次醒来已经被人五花大绑，动弹不得，口中也被塞了异物，只能呜呜出声。
　　她见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人换上大红喜服，脑中一片混乱，面前站着两个同样着红的妇人，一人瘦些的喜娘对她说：“姑娘，你就别挣扎了，这女人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这苏府虽然近年不如往年风光，但好歹也算是咱锦州城的大富之家，你嫁过去就是三少奶奶，要是再生个一儿半女的，整个苏府可不都是你说的算。”
　　钟宁摇着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不要嫁人，她还要等娘亲。即使她不问世事，也听说过苏府闹鬼，家里人不断横死，就连这要娶妻的三少爷已经成过三次亲，每一位新娘都在苏府活不过一个月。
　　房内另一个胖些的喜婆有些不耐烦的说：“行了，别呜呜了，你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古里古怪，是个人都绕着你走，如今能嫁到苏府这样的大户人家，算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今个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不如好好配合，我们也好交差，你也少受点罪。”
　　瘦喜婆制止住胖喜婆的话，并拉住她，两人一起站在门口。瘦喜婆轻轻叹了口气，低喃道：“要不是看在苏大夫人善心份上，我真不愿……”话没说下去，胖喜婆说：“谁不是呢，苏家现在就剩苏三少爷一脉，这整个锦州城没人愿意把女儿嫁到苏府，苏家做了那么多善事，咱们就算积德了。”
　　“可这……”瘦喜婆悄悄往里看了看钟宁。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嫁到苏府会不会如先前的三位新娘一样命归黄泉，还是冲喜成功，谁也不知。可心里觉得前一种可能性最大。
　　胖喜婆劝慰到：“这怪丫头跟个小乞丐一样，能嫁到苏府当少奶奶，怎么说也算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能当几天就看她的命了。咱们既然收了喜钱，就别想那么多了，等着吉时拜天地吧。”
　　两人便不再说话，钟宁一直瞪大眼睛对她们呜呜请求，她不要嫁人，不要成亲，只想等她娘亲。她拼命挣扎手腕和脚上的绳子，奈何绑的像个粽子，实在动弹不得。
　　直到喜娘重新进来，拿着一个大红盖头给她盖的严严实实，然后一左一右将她架起，连架带拖出了屋子。
　　钟宁因头帕遮住什么也看不见，走了不多会儿，能隐约听见唢呐喇叭声，声音逐渐越来越大。她还能感觉到无数鬼眼毫无表情的盯着她。她只觉得身边散发着阵阵寒意。
　　她低垂着头，只能沿着大红的喜盖边，看到各样的鞋，除了喇叭声，别无他声。两个喜娘一左一右将她架的严实，站定之后，就听得一上了年纪的男声：“吉时已到，行礼。一拜天地。”
　　喜娘用力将她上身按压弯了弯，她看到旁边与她拜堂的人印在地上的影子。有些奇怪。还没看清就被喜娘拉正了身子。
　　“二拜高堂。”第二声一出，喜娘再次将她压低上身，她看到那影子并未着喜服，像是小厮的短衣打扮，怀里抱着一团东西。还没看清就又被拉正身子，眼前只剩一片红布。
　　“夫妻对拜。”喜娘转了下她的身子，让她与旁边男子面对面，她尚来不及看清那团东西，就听的咯咯咯的声音，一阵嘈杂扰乱，一只脖子上挂着大红绣球的公鸡跳到她的脚下，扑棱棱挣扎几下，就歪头而死。眼睛半睁灰蒙蒙一层。
　　钟宁被这一幕吓得不知所以，她完全不知什么情况，接着一声急匆匆的高喊：“礼成，送入洞房。”
　　她就被喜娘架着离开，一路拖着跨过一个院门，进了别院，推进一间房，两个喜娘转身将门扣上，急匆匆的离开。独剩一片寂静。
　　她就站在门边，不敢动作一丝，头上还盖着盖头。她稍稍静下心感受了下，这屋内很干净。她用力摇着脑袋，将喜帕甩到地上，屋内圆桌上两支大红烛缓缓的燃着，旁边静静的摆着几盘糕点，她才觉得自己饿了。
　　曲膝往前跳了跳，突然扫到旁边的檀木床上赫然躺着一个人，面色灰白，眼窝凹陷，仿若一个死人一般，无声无息。
　　钟宁抬眼看着一室的大红色，还有床上苍白的男人，她就是给这个人冲喜？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苏三少爷？安静，除了安静什么也没有，一声咕噜噜打破这样的僵局。
　　钟宁直直跳到圆桌边，看着那六盘糕点。她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嘴巴里还塞着一团布，只能眼睁睁看着糕点，听着肚子里咕噜咕噜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