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魔人 钟宁》说梦话

10、苏府血债（十）

　　小月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说：“会好的，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苏大夫人仰天无言，她只求老天爷为苏家留后，她死后也能有脸面对苏家的列祖列宗，和她的丈夫。
　　正想着，门房小厮来报：“启禀大夫人，外面有个自称捉鬼天师的人来访。”
　　听得此话，苏大夫人转头看向小厮，反问：“捉鬼天师？”沉思片刻就说：“请他到厅堂，我这就过来。”
　　门房小厮领命跑开，小月问道：“小姐，老太爷那边？”
　　“先看看再说，说不定又是江湖骗子呢。”两人一起走向厅堂。
　　厅堂里一个高瘦的老头，一身长袍，蓄着长胡子，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大夫人一见此人，就觉得他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立刻让人看座上茶。
　　老头一副肃然模样，一摆手：“不必了，贵府几年来怕是一直不太平，府中丧事不断。”他说的这些整个锦州城都知道了，大夫人只静静听着。
　　老头接着说：“今天又一条人命刚没了，夫人想必也是没心情陪老夫喝茶的，老夫开门见山直说你们怕是得罪了人，才会遭人报复。”
　　管家尸体刚发现没多久，府里的人也不会到处传播，所以面前的人能说出这个，让大夫人立刻生出了希望。又听闻遭人报复，又生出疑惑，这整个锦州城谁不知苏家慈善和睦，更不曾跟人生过是非。
　　“天师，你能帮我们吗？”大夫人暂不管疑惑，只求先解决当前困局。
　　老头点了点头，“你们是被人诅咒了，设了阴阵要害你们家破人亡，寸草不生，不光斩草还要除根。明天带我去你们阴宅看看，现在先带我在府里看看，这个阵应该就是这几日完结，这些符拿着，按照我说的贴。”
　　老头雷厉风行，说着就掏出一把黄色红符的符纸递给旁边的小厮，然后就迈步向外走。
　　苏大夫人立刻跟上，老头一路观察，一路让人在门廊拐角的地方贴上符纸。
　　苏大夫人感激涕零，“请问天师怎么称呼？”
　　“我姓宁。”宁老头淡淡回着。
　　如此一路走到苏慕儒的偏院，宁老头停下，望向院子，“这里住的什么人？”
　　听他这么说，苏大夫人紧张的答：“是犬子，怎么了？是否有不妥？”
　　宁老头挎步走进去，扫视一圈，看向苏大夫人问：“你可曾见过一个十字形令牌？有奇怪的符号和花纹？很特别。”
　　苏大夫人摇头，“不曾见过。”
　　宁老头拧起眉头，沉声：“前些日子我感应到它出现在这个方向。”
　　苏大夫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却真的不曾见过。宁老头心下沉思片刻又问：“这个阴阵已经摆了好些年了，你们就没找人看过？”
　　说起这个，苏大夫人也很无奈，答道：“开始家中连续有人横死，发现蹊跷之后也找过几个大师来看，最后依然没有解决问题。老太爷就下令不让请人来了。”
　　正说着突然苏老太爷由一个下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苏大夫人忙走过去行礼，尊称“爹！您怎么来了？”
　　苏老太爷看到宁老头的打扮和路上的纸符心中已有结论，沉沉的答：“晚上你没来请安，我就出来看看。”然后看向苏大夫人说：“苏府现在全指望你一个人撑着，江湖术士多骗子，你到底还是个女人家，最容易上当。”
　　这话自然说给宁老头的，老头一听当下脸色就不好看了，“苏老爷子是吧，能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横死，魂魄无法轮回，连个孤魂野鬼都比不上，老夫也实在大开眼界。看来是老夫多管闲事了。”
　　说罢宁老头甩袖要走，苏大夫人左右为难，“宁天师，慢；”
　　又转向苏老太爷，求道：“爹，宁天师真的有些本事，就让他看看。”
　　苏老太爷听到宁老头说魂魄无法轮回，连孤魂野鬼都不如，眼中有些疑惑，倒想问问具体的，可此时苏慕儒刚好回来。
　　苏慕儒手里抓了一把纸符，正是他们刚刚贴起来的，他一路走进自己的偏院，看到路上贴的随风飘浮的黄符，心里一阵气闷，立刻伸手扯了下来。
　　进入自己的院子，看到爷爷，娘亲，还有一个陌生人，看装扮立时猜到这些符就是这老头弄的。随手将符摔到三人面前，冷冷的说：“既是报应，就让报应快来吧，别再整这些无谓的东西了。”然后直入自己的房门，将门摔上。
　　宁老头眉毛胡子都气的抖动不停，冷哼一声：“告辞。”扭头就大步离开。
　　苏大夫人的心起起落落好几下，看着残局，无奈的面向一旁的苏老太爷问道：“爹，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苏府有闹鬼说法之后，却也请了好些人来捉鬼，有真有假，反正最后该死人继续死人。最后苏老太爷悲伤的一夜白头，只说这是报应，不让人再去请人来捉鬼。
　　苏大夫人作为长媳，谨记本份，不敢去质问为什么是报应，如今忍不住终是问出口了。
　　苏老太爷看向苏慕儒的窗户，人一下又憔悴悲哀不少，最后只说：“是苏府对不起你，这都是我自己造的孽，连累你们了。”转身落寞的离开。
　　苏大夫人从小学习诗书礼义，对于老太爷不愿提的事儿，只能认承。附身捡起地上的符纸，对小月说：“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再贴回去吧。”
　　小月带着知书等人出去贴符，眼看天已黑，苏大夫人走进苏慕儒房内，见他坐在书桌前看书。
　　轻轻走过去，仍好言相问：“儒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钟宁呢？”
　　“丢了。”苏慕儒头也未抬，干净的回答。
　　苏大夫人忙问：“什么丢了？怎么丢了？你们不是去看河灯吗？”
　　苏慕儒转了个方向，背对苏大夫人显得不耐烦的说：“出了城门一直往南，然后把她丢到树林里了。”
　　“你……”苏大夫人此时无语，满以为他们会相处的越来越好，怎料会这样？
　　没有办法，苏大夫人立刻出去喊人去找钟宁。
　　却听到下人来报苏老太爷自杀了。苏大夫人立刻奔向苏老太爷住所。只见苏老太爷半卧在床上，胸前插入一把匕首，鲜红的血液汹涌而出，染红了半张床铺。
　　大夫人颤抖的跪了过去，哽咽着喊了声：“爹，你这是作甚？”然后对身后大喊：“大夫，大夫呢？”
　　苏老太爷眼神开始涣散，右手还握着胸前的匕首，手上沾满了自己的鲜血。听到声音，嘴角动了动，终不成声。
　　大夫人呜咽痛哭，喃喃道：“爹，对不起，儿媳不该质问您的，也不该违逆您请人来的，你有不满尽管责骂儿媳，万不能这么想不开，否则你让儿媳以后如何做人？死后也无脸面去见向文和苏家列祖列宗。”
　　苏老太爷眼角沾着泪花，浑浊的泪水湿润了眼眶，仰面看着天空。匕首藏了好些年，始终不敢走这一步，走了一遭才感悟良深。却已无法倒来。
　　钟宁和钟老头走近苏府，钟宁有了阴阳眼，才发现苏府与周遭很是不同，苏府上空有股黑压压的阴气，即使是天黑了，也是罩着浓郁的化不开的一层。
　　刚欲踏进去，正赶上里面有小厮跑出来，钟宁不免奇怪多问了一声：“怎么了？”
　　小厮急急说：“老太爷自杀了，大夫人让去请大夫。”这么晚了，大夫怕是难请，何况苏府闹鬼，大夫更是不敢来了。作为下人，除了领命去跑腿，不敢违命，只能硬着头皮走一遭。
　　在苏府这几个月，钟宁见苏老太爷的次数屈指可数，也没说上什么话，印象中就是个严肃、深沉的老人家，居然自杀，钟宁完全消化不来。立刻就向亮灯的主屋跑去，钟老头也跟在身后。
　　到了苏老太爷房内，远远就闻到浓郁的血腥味，然后看到小月站在门侧抹眼泪，苏大夫人跪在床前呜咽着，钟宁快步走到跟前，入目的是个垂暮苍老的老人，抖动着眼睑，手还半握着染血的匕首，伤口呼呼往外冒着泡泡。
　　魂魄几欲脱离□□，挣扎状态，钟宁心里一紧，此时身后的钟老头立刻施法将苏老太爷的魂魄固定回身体内，并用符咒将他的□□和魂魄束缚在一起，抬手将匕首拔出，血又汹涌的往外流去，钟老头立刻往里撒了些香灰之类的东西，并念了几句咒语。
　　苏大夫人已被眼前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苏老太爷渐渐止住流血，额头的纸符因为稳缓的呼吸，一起一伏，才回过神来。
　　“这……”茫然的看着钟宁和钟老头。
　　钟宁也不知道现在是何种情况，逐看向钟老头，老头一摸胡子，露出少有的凝重，“有未尽事宜尽快办了吧。”
　　苏大夫人望向床上的苏老太爷，眼泪扑簌蔌流下。
　　约莫半刻钟，钟老头将苏老太爷头上的纸符取下，又在他胸前贴了一张，以防魂魄散去。
　　苏老太爷轻轻动了动，缓缓半睁开眼睑，恍惚的四下张望了下，最后落在虚处。
　　动了动嘴，眼泪又湿润了眼角，最后才说出一句不太完整的话，“我看到向文，朝文……他们不认识我。他们……”
　　苏大夫人轻握苏老太爷的手，低声轻喊：“爹。”
　　苏老太爷才慢慢看向她，悲戚的说：“他们一定是怪我，跟慕儒一样怨我。”
　　“不会的，不会的。”苏大夫人只想让老人家走的安心。
　　钟宁才想起，苏老太爷发生这么大的事，居然不见苏慕儒这个长孙。立刻向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