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弓之鹏》残月问情

35、路上

　　电影结束，光线渐渐回明。
　　墨鹏虚脱地靠在椅上，肩上沉沉的人头让墨鹏心安。理智回笼，其实电影里的东西也没多可怕，大是自己吓唬自己。鬼吓人吓不死人，倒是人唬人总能作出些名堂来。
　　“墨鹏......”
　　林桓羽抻了个懒腰，一米九的魁梧也不觉害臊，整身子的重量压在墨鹏身上。享受了把小女生才有的奇妙体验，倒有些意犹未尽。
　　被人呵护，原是这种感觉。
　　林桓羽把头往人腹上一滑，掏出手机拍了好些枕着墨鹏的照片，听着手机“咔嚓嚓”的快门声，有种把墨鹏吃得死死的错觉。
　　和女人玩多了，偶尔换个口味没想到是这种滋味。
　　“羽......不怕......”
　　墨鹏有些恍惚，微微撑身想要坐起。脑壳有些发疼，越发越觉那恐惧幼稚。多大的人了，还瑟瑟缩缩地，害怕给谁看。
　　林桓羽痞痞地笑着，本想出言戏弄人几句，顺着西装往上瞧，却见墨鹏唇苍脸白，那胸口起起伏伏，汗液分泌无间，顺鬓而下，虚弱间带着些许恬静。
　　糟糕！林桓羽心下咯噔，一个翻身便下了沙发，玩大了！
　　“墨鹏！”
　　林桓羽敛了演戏的兴致，伸出手晃人，修长的手扣住墨鹏双肩，墨鹏的骨架小小的，小到......揣进怀里都嫌小，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才去欺负人。
　　“不怕......”
　　听着墨鹏喃念，瞧着人的苍白，林桓羽有些心急，轻拍了拍人脸颊，沉声道:“逗你玩的。都结束了。”
　　墨鹏本就僵硬的身子僵上发僵。触着人真实的肉身，林桓羽才深切感受到，这不再是虚拟网络，一切都不能随意删除撤回了。
　　一瞬，几近窒息。
　　墨鹏猛地睁开眼，鼻尖发酸。若不是没有手，他真想给人一个大嘴巴子。
　　“混......蛋！”
　　墨鹏气极，鼻子连喷浊气，膝盖一个顶胯撞上林桓羽大腿。
　　“嗷！”纵林桓羽闪得快，也受了一击。知道自己犯了事，林桓羽悻悻地笑着，装出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米九的高大垂着头，暗藏狡黠，叫人拿着没办法。
　　一场电影下来，说是“惊伤六叶连肝肺，吓坏三毛七孔心”也不为过。亏墨鹏傻了吧唧的为林桓羽，千着急万呵护，唯恐哪里没保护好人。
　　到头来，他拼尽全力保护的“弱小”居然告诉他方才的胆战心惊不过是自编自导。
　　这等戏弄，任谁也接受不了！
　　墨鹏紧着唇，眼泪就这么不打招呼地掉了下来。
　　看电影没哭，哄林桓羽没哭，这事实一揭晓，便哭得个稀里哗啦了。
　　没有梨花带雨，没有含怒含嗔，但墨鹏那副模样，只一瞅便看酥了林桓羽。
　　哎哟喂，这谪仙泪啊......
　　只见墨鹏的泪一颗颗往外挤，喉结滚动，呜呜地发出悲鸣。
　　林桓羽抬指拭去人泪，可怜兮兮的小脸捧在手上，心上的愧疚一层淹过一层，指在人面上打转，连那滑腻的触感也不及享受了。
　　“呜，呜呜！”墨鹏想忍着，可越想便哭得越凶，真是被欺负得狠了。看着林桓羽欠扁的脸，再想想方才自己如弱智般的安慰，一头撞开人，趔趔趄趄地往出口走去。
　　“诶！”
　　林桓羽胸口莫名汹涌起焦躁。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硬要打上些形容大是举足无措、坐立难安。也着实是难安，他总不能任这蠢鸟胡乱跑了去，抬腿便追上了墨鹏。
　　“墨......汶钰......”
　　“哥......”
　　墨鹏的声音有些发哑，跑了几步便缓下步子，头上的呆毛萎靡，全全耷拉了下来。眼眶红红的，不用靠近都能嗅出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委屈味儿。
　　林桓羽几次要抱墨鹏都被人挣开了去，被几眼瞪得发怵后，林桓羽没辙，只好亦步亦趋随在人身后，巨型犬似的。一米九的大汉左右讨好着个西装男子，就算不是小白脸，也要被当成大白脸了。
　　周身曾让他自豪的目光一下子就变了味，旁人好奇暧昧的眼神让林桓羽感到心虚。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真想拿线把眼挨个缝上。
　　什么和男人恋爱新潮瞩目，他现在只想钻进咖啡屋里和墨鹏负负荆请罪，然后......好好谈情说爱。
　　这回不能怪他啊，第一次和男人恋爱嘛，没经验才玩会玩过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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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废了多大的劲才把墨鹏请进车里，林桓羽又是擦汗又是递水，百般殷勤，他很享受这种把人弄哭又慢慢哄回来的过程。
　　向来，女人对他这种坏坏的男人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如此手段屡试不爽。
　　生气的墨鹏少了初见时的小心翼翼，两腿微开，不再拘束紧贴，眉头微锁，薄唇紧抿。
　　“我们下次看爱情片，不看这个了。”
　　林桓羽轻叩着方向盘，醇厚的嗓音带上了几分讨好。
　　“这不就是爱情片吗？”
　　墨鹏嗤笑一声，想显得更冷酷些。但浓重的鼻音软化了语气，旁逸出淡淡的委屈。
　　林桓羽摸了摸鼻子，自己先前的话倒被这小蠢鸟儿抓把柄了。瞅着小家伙不愿搭理自己的模样，林桓羽索性噤声，专心看路去了。

　　“到了。”
　　林桓羽熟练地在路旁停车，动作一个扣着一个，行云流水般，只可惜闭目调息的墨鹏没来得及欣赏。
　　墨鹏不动，依旧闭着眼，泛红的小鼻子微张微缩，像只酣睡的小兽。
　　若放往常，林桓羽定会再逗逗人。但一部电影下来，林桓羽已探清了自己在墨鹏心中的地位，知人对自己感情深切，纵玩心再大，也再不敢随意践踏了。
　　“到了。”林桓羽压缓声线，头往墨鹏身上凑。闻着人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儿，林桓羽不觉动了动耳朵，上头还残存着墨鹏绵软的气息。
　　墨鹏故作冷酷，正坐如松，微瘪的嘴巴却暴露了人的内心，平添一抹童稚。
　　“多大啦，嗯？”
　　林桓羽轻轻扯弄墨鹏的领带，温柔，绅士，半点瞧不出电影院戏弄墨鹏的模样，好个风度翩翩的公子。
　　“二十三。”
　　墨鹏偏过头，装作听不懂的模样。叫下车就下车，他墨鹏岂不是很没面子？
　　“噗。”
　　墨鹏的一本正经总让人出戏。林桓羽轻笑着摸了摸鼻子。
　　“刚刚是我不好。”林桓羽得天独厚，声里充满着磁性，稍作低沉便让人陶醉得无法抗拒，“就罚......我请你大吃一顿。”
　　墨鹏不予回复，头偏向窗侧，嘴角勾起丝弧度。怒已平息，脑里荡的又全全被人的温柔充满了。原谅一个人，或说原谅“羽”，就是那么的容易。
　　“别生气啦！”
　　林桓羽指腹摩挲抚平人身上的褶皱，松开开安全带，至于那理了理人压得翘起的头发。
　　“别动。”墨鹏皱眉躲避，臀生了根般坐着不动，颇有不哄满意便不走的架势。
　　“请你吃两顿好了吧？”
　　林桓羽麻利地解开墨鹏那绑得不伦不类的领带。偏大的手却巧得很，领带落入林桓羽手中便有了灵气，翻翻绕绕扎绑繁复，温莎式双紧跃然眼前，给单薄的墨鹏添上几分大气。
　　看着认真给自己系领带的男人，墨鹏脑里莫名跳出妻子为丈夫打领带的画面。
　　瞧着林桓羽夹起着狐狸尾，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墨鹏什么不满都散了，晃晃胸前的领带。
　　腔中吞津。
　　除去别的不说，林桓羽......倒还挺贤惠啊。
　　能屈能伸，大是情场常胜的秘诀，瞅着墨鹏不语，林桓羽起指抚了抚人面颊“好不好？”
　　墨鹏颤了颤眉毛，林桓羽一瞧便知有戏，装出副受伤的样子，尤那一双眼眸，仿若璀璨星宿碾碎在眼底汤汤荡漾。
　　林桓羽的一切对墨鹏来说都是新的，就连一个抬眸都散发着独特。
　　耳旁一声声讨好像是要沁入骨髓，没来由的想要宠爱，或许，那是天性。爱的，总想多给些宽容。
　　“嗯。”墨鹏轻应一声。
　　林桓羽得了糖果般声调上扬，“那走吧！”仗着手长力气大，趁其不备拦腰抱起，脚往后蹬顶开了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麻利得像做过千千万万此般。
　　“干什......”墨鹏头擦着顶板而过，档杆正撞尾骨。差些痛呼出喉，耳畔林桓羽笑得殷勤，心软成一汪春水，瞬即咬住了声。
　　罢了罢了，痛也痛不到哪去。一部恐怖片而已，况且，无伤大雅。
　　自己的男人......任他胡闹也无妨。
　　恋爱，就是这样的吧......
　　下了车，林桓羽狠狠吸了把墨鹏的气息，像玩弄小猫般用头拱了拱人发，举止亲密，又带着几分讨好，林桓羽似乎对墨鹏的头发上瘾了。瞅着软绵绵的，总想抚顺或是搓成一个鸡窝。
　　“锁车。”
　　墨鹏紧了紧臀，甩甩被林桓羽揉乱的头发，瞟了瞟车，冷声提醒。
　　“不要板着脸嘛，我害怕。”
　　林桓羽一面掏出钥匙一面说着没羞没臊的话，眼底分明毫无惧色，却硬要瘪起那薄长的唇。说来也怪，一米九的高大做着那些幼稚动作竟毫无违和。
　　“嘁。”
　　墨鹏在心里偷笑，转身先走一步。面上板着脸色，只那耳根微热暴露了心迹。
　　像墨鹏这样的蠢鸟，玩弄于股掌之间简直不在话下。
　　“诶！”
　　林桓羽跨步随上，拇指食指小小地扯着墨鹏衣袖，眨巴眨巴眼，故意卖着可怜，低着头把手往人眼前凑“你看，这样像不像牵着小朋友啊！”
　　墨鹏板着脸，装起冷来他也是不差的。知林桓羽在圆方才影院中的抱歉，便任了人胡搅蛮缠。墨鹏不善言语自是寡言，三三两两的应答，倒觉自己像小说里写的什么“霸道总裁”了。
　　林桓羽装着幼稚，没把墨鹏哄回倒先把自己渗出一身冷汗。可瞧着小人越变越红的耳根，便心潮澎湃，满脑子转的都是如何把那对自己百般依顺的蠢鸟哄回。
　　呼呼风声，电驴飞驰。
　　不好！
　　墨鹏眼神一凛，下意识沉身屈肩往林桓羽那压去，趔趄几步恐其摔倒，一口咬上人衣领。没有手，连保护个人都显得无比单薄。
　　“长那么高，屁用啊！”
　　“眼挫了吗！”
　　“......”
　　“走路不会看路啊！”骑电驴的男子骂骂咧咧，分明是自己横冲直撞，却硬把脏水往林桓羽身上泼，撂下一堆脏话，趾高气昂地拍拍屁股开走了去。
　　“神经病。”林桓羽挠了挠头，真有些尴尬。单手环着墨鹏，余惊未定。该保护人的明明是他呀
　　“墨......”
　　墨鹏白了人一眼，心脏的极速运转渐渐趋于平静。方才撞上林桓羽的胸膛，可比撞上铁壁铜墙还要疼，真不知人吃什么长那么大。
　　“小朋友，看路。”
　　林桓羽一怔，不置可否。他不易脸红，只是感面部些许温热。跟男人谈恋爱真是有意思极了！这小蠢鸟和那些软趴趴的女人真不一样。
　　墨鹏晃晃衣袖，昂首扬了扬头，“牵好。”
　　林桓羽乖乖地牵上衣袖，低头随在人身后，瞧着墨鹏红彤彤的耳根，不住抬指轻碰。
　　温热热的。
　　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