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谋 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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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昆夷来袭之时，不小心表现得太过出色的鬻熊，被姬昌逼着求着非得要跟南仲一起出征了。
鬻熊只得哭丧着脸对姒华说：「能快点回来，我就会尽快回来的。我会很想念妳，家书我会勤快的寄回来，妳要小心保重自己，如果妳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南宫括，我已经拜托他了。如果我来不及回来，帮妳接生的医生，除非状况紧急，否则别找散宜生……」
「好啦，好啦。」姒华一面帮他整理衣物，把昆吾剑帮他系在腰上，一面安慰他说：「我也会很想念你的，我在这里，不会有事。我自己就是巫医，家里又有仆人，大部分的状况我可以处理的。你自己是要上战场的人，该要小心的人是你才对吧？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冒险，记得我在家里等着你。」
这次出征，如果能够一切顺利，周国将不再有外患，可以专心於发展自己的实力。
周伯姬昌慎重其事，先对岐山举行『望祀』，也就是不亲临岐山，在宫中遥祭，祈求山川之神保佑出征的顺利。然後又在宗庙之中祭祀了太公丶季历等等先祖，向他们报告出兵的计画以及乞求他们的庇佑。
商王羡五年三月 (注1)，南仲率领七千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姒华现在只有两个月的身孕，还看不太出来。孕吐什麽的症状也不是很明显，看来这孩子还不算太麻烦。
鬻熊出发两天之後，姬昌通知说小食时分他会来访。
平常姬昌偶尔也会来造访他们的家，与他们一起吃饭聊天，所以姒华也不觉得奇怪。
姬昌准时来了。他像平常一样的，把从人们都赶到门外去，说是要无拘无束一下。
但开始吃饭之後，很快的姒华就发现他有点怪怪的，他很沉默，有些烦闷的样子，酒也喝得比平常多，像是有心事。
「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一向从容自信的姬昌，怎麽会这样？
他停住了酒杯，闷闷的说：「我看，妳似乎过得很好。」
「是的。」当然，现在她觉得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期了。
「我却过得不好，一点也不好。」姬昌郁闷的说：「我好累，真的好累。大军刚出发，我简直睡不安枕，就怕有坏消息传回来。别看周国势力现在有多强大，只要走错一步，就……抱歉，吓到妳了吗？我只是想找个人诉诉苦。」
「没关系，我家本来就是让人放松的地方。」
「你们怎麽就会那麽开心呢？整天游山玩水，养花弄草，还弄一堆朋友在家肆无忌惮的闹，整个周国朝廷都在羡慕你们这一家子。」姬昌右手托腮，斜靠在几上，一副懒洋洋，很没仪态的样子。
他这样放松的样子，也只有在鬻熊家才见得到，只有在这里，不需要装模作样。他很清楚，鬻熊和姒华两人都没有野心，也不想从他那里得到什麽。
「因为我的夫君说，他活着的目的就是快快乐乐的生活，有可能的话，把这种快乐也带给别人。」提起鬻熊，她的脸上挂起了微笑：「他不浪费时间去追求其他的东西，说那些都是假的，只会给人带来麻烦。」
「他是个怪人。」姬昌有些不高兴：「虽然我承认他确实很有才干。」
「不是怪，他是只跟随着『天』而活。」姒华解释说：「『人』的规矩限制不住他，『人』的荣耀吸引不了他。我所认识的人之中，也许只有我师父巫贤有那种程度。」
「妳倒是他的知己。」姬昌酸酸的说：「真有那麽高明，那他又为什麽对妳那麽执着？妳不也是个『人』吗？」
「因为『爱』是属於『天』的，所以『爱』也是他所追求的东西。」姒华叹了口气，说：「你也可以试着去找寻你的爱啊。」
姬昌叹了口气：「妳以为我不想？但我能吗？」
「他跟我说过你能的，只要你肯。」姒华鼓励他说：「别忘了朔哥他自己也是一族的领导人。」
「……是吗？」姬昌有些怀疑：「不提这个了。妳怀孕的状况怎样？鬻熊不在，很不方便吧？要不要到宫里去住几天？那里有最好的巫医，我也希望能跟妳多聊聊，宫里那些女人真的很无趣。」
「这……没有必要吧？」姒华推辞着。
「只是作客而已。很多话我不能跟臣下说，但我真的需要有个可以陪我讲话的人，不然实在受不了了。」姬昌坚持。
姬昌是真的没有邪念的。
不管他有多喜欢，他也不是那种会去勾引臣下之妻的昏君。他的女人多得是，最近又才刚依照周国世代姬姜联姻的传统惯例，娶了一位羌族的贵族女子为妾。
他只是喜欢姒华做为朋友一样的谈话对象。
於是姒华进了宫，住在客房中。
姬昌几乎天天与她见面。虽然见面的时间都是在白天，地点只是经常有其他人在场的书房丶花园之类，对於自己的女人们更是宠爱不衰，但还是引起了後宫的关注。
「照顾臣下的妻子，用不着这样殷勤吧？」
「他那天对她笑的样子，妳注意到了吗？」
「她也没有多麽惊人的美貌，而且还怀了孕，怎麽……」
公主子丹觉得受到了羞辱。
又是姒华！她就得一辈子活在这女人的阴影之下吗？即使她已经嫁了人，甚至怀了孕，仍然无法与她竞争吗？
姒华收到公主的邀请，到园中参加小宴，场地布置在园中的高台上。
姒华上了台，见到了子丹以及周伯其他的七名妾室都早已在座，她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好大的架势，居然最後才到！」有一个已经沉不住气了。
「妳以为妳是谁？一个没有官职的闲人之妻而已！」
「低贱的女人！」
子丹高高坐在主位，像是没听见似的，并不阻止这些人的嘲骂。
太幼稚了。
面对这种场面，姒华的反应竟是忍不住微微的失笑。
她完全不理会辱骂，先向公主行礼，然後向所有的人一一见礼完毕，然後抬起头来，平静的对她们说：「臣妾想，您们这是在向我表示不欢迎，是吧？臣妾已经收到了。很抱歉我住在这里给您们带来了困扰，明天就会告辞的。」
停了一下，慢慢的扫视了一眼众人，又说：「臣妾现在可以退下了吗？还是您们还有话要向臣妾吩咐？」
她的气势平静却不可侵犯，当场便镇住了一干妾室们。
子丹也有点意外於她的反应，但还是挥了挥手做了暗号，然後说：「妳可以退下了。」
姒华拜谢，转身回头正要走下台时，却有一个宫女突然跌到，把她直撞下台阶去。
猝不及防之下，姒华滚下了足有十丈高的高台。
好在她是学习舞蹈的，在动作与平衡的维持上，有很精深的造诣。只是开始时滚了两滚，接下来她便反应了过来，最後简直有如一只大鸟一般的飞掠下了台阶，稳稳的站在台下。
她的眼睛精光四射，直盯着台上众人。看得出来，现在她可是生气了。
还是先回去看看孩子有没有事。姒华想。於是只停了一会儿，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留下被吓呆在台上的公主以及妾室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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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果然姒华有胎动不安的现象，下面出了点血，只能卧床休息静养。
消息传到姬昌那里，他急奔着去看姒华，看到她身上的擦伤，以及卧床不起的样子，大为震怒：「是谁干的，把她给我揪出来，我宰了她！」
「没有证据……」姬昌身边一个内侍无奈的说：「只能当成是意外，最多杀了推倒她的那个宫女而已。」
「我可以弄到证据。」躺在床上的姒华坚定的说：「如果您可以允许，让我对她们所有的人施法的话。」
「施法？」姬昌惊讶的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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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中躺了足足一旬，又喝了不少安胎药，才把胎象逐渐弄稳的姒华，现在正和姬昌以及後宫的官员们一起，审查这件事。
姒华穿上了代表巫的玄衣，手持着珪玉，让每一个嫌疑人进屋，嘴中喃喃的念着咒文，比划着手势降神，然後让她们嗅一种药物。
她们的神情很快的就变得很轻松，很愉快，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傻笑，然後问她们什麽事情，她们都会实话实说。
「妳入宫多久了？」先从普通问题问起。
「一年了。」
「妳觉得宫里怎样？」
「糟透了。」
「为什麽糟透了？」
「主君太少来找我了，就算来了也不够热情，他在床上，动作……」旁边一个女官赶紧遮住了她的嘴，把她拖下去，姬昌面红耳赤得像在滴血。
「妳有没有指使这件事？」等了一会儿，才再问她。
「没有。」
「知不知道是谁指使？」
「不知道。」
一个一个的试过去，但全都不是主使者。
倒是知道了不少奇怪的隐私，像是某位有狐臭，花了很大的精力在隐瞒这件事啦；某位其实很有野心，想把公主的正妻位置给换掉啦；上次宫中的一张靠几，其实是被某人弄坏，嫁祸他人的啦，不一而足。发掘出这些不相干的『隐私』倒让姒华觉得有些抱歉，也许自己做得太过火了。
但姬昌倒是很高兴，因为他现在可以确定哪两个人是商国的间谍了。而且姒华这样狠狠一搞，以後後宫一定会安静很多。
呃……要在公主子丹身上试这药吗？姒华有点犹疑了。要是主使者不是她，她却因此而泄漏了一些不该说的事，那不大好吧？
姬昌却早有主意，说：「把夫人带来，先别施法，让她看看这些人的样子，看她肯不肯说。」
在子丹到了之後，姬昌把所有的人都遣出去，然後对姒华说：「妳也先出去一下吧，如果需要施法，我会叫妳进来的。」
姒华无意知道公主和姬昌之间的隐私，所以很乾脆的告退走了出去。
「子丹，妳看看这些人的样子。」姬昌让她看那些妾室胡言乱语的模样：「如果妳不说实话，我就让妳什麽都说出来。是妳做的吧！」
子丹已经被吓坏了。那天她看到没能害到姒华，就知道事情要糟，但没想到竟会糟到这种程度。姒华平常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让子丹完全忘了她是一名高级巫师的事实。惹上她，竟会是这样可怕的事！整个後宫都被她掀过来了。
她咬咬牙，公主的尊严，是不能容许自己被下药，胡说八道的。
「是我做的。」子丹承认了：「你杀了我吧，反正活着也没什麽意思。」
姬昌一点也不意外：「果然是妳。也只有妳有这个胆，又这麽鲁莽。为什麽要这麽做？」
「因为你爱她。」子丹面无表情的说：「我等了好久，等得她都结婚了，怀孕了，我以为你会移爱给别人。你的新欢即使不是我也无所谓，但不可以是她。」
「妳……」被说中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心事，姬昌的脸色变了。
「有时候，你看她的表情，和当初鬻熊看她时一样。」子丹冷冷的说：「我再也受不了了。」
「看来，我没有办法再跟妳待在一起了。」姬昌立刻恢复镇定：「这是妳自找的。妳身上有我仇人的血脉，我本以为妳无辜，但妳现在做的，正是仇人才会做的事。妳并不爱我，也不爱鬻熊，妳只是想找个人来满足妳自己而已。没有人会为了真爱做这种事，只有为了虚荣，才有可能。」
「来人，送夫人回宫！」姬昌板起了脸下令。
姬昌走出殿外，见到了姒华，脸色又立刻温和了起来：「是她做的。抱歉，杀她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但我没有想到会是她。」姒华很感慨。她想起了当年在她家，缠着鬻熊不放的那个天真小女孩；她被曝晒之後，给予她照顾的温柔公主；现在，竟成了欲杀她而後快的阴狠仇敌吗？
「妳的本事，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妳真的确定不想在朝中担任官职吗？」姬昌的人才搜集癖又发作了。
「我本来就不想，现在怀孕了就更不想了。」姒华坚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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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朝小百科》
注1 出征年代：应该是帝乙三年。在这里稍作修改，好让主角可以参加此战。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谋 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