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情 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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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公主屈驾亲来，求贤不成的结果，就是姒华的小屋中，从此多了两个常客。
看来王子胥余，是打算使用水磨工夫，来慢慢说动鬻熊了。
鬻熊的身分曝光，太颠的反应是：「我早就知道我看人的眼光不差，你还死命狡赖！」
辛甲的反应是：「不会吧，天底下竟然有这麽博学的蛮族酋长！」
王子公主顺利见到了昆吾剑。
那水晶般透明的奇异剑身，便让人们眼睛都瞪直了。鬻熊把昆吾剑交到胥余手里，让他轻松的剖开了一块玉石。
「哗！」大家都在惊叹，连姒华都是第一次见到这把剑显神威。
「你有这样的一把剑，却只打算让它留在你的手边尘封不动？为何不去建功立业？」胥余还特地撇了一眼姒华，似乎是在说：「明明带着一把神器，却只打算一辈子耗在这个女人的身边吗？」
「昆吾剑有很多种用法。」鬻熊满不在乎的说：「用它去砍杀，只是其中最下等的一种。要是它落在一个只懂得用它去杀人的人手里，它才会哭泣的吧！」
他所谓『建功立业』的事，他早就试着干过了，感觉……很蠢。
「商国朝廷与人民都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为何只肯独善其身？还是我们的德行太差，让你觉得不值？」胥余说。
「您的德行是一时之选，鬻熊十分佩服。只是本人粗野疏懒惯了，在朝堂之上实在是坐不住。」
说得好听，进了朝堂，只是给你们做牛做马，任意驱使利用而已。现在的他真是自由惯了，一点也不想给自己再套上缰绳。
鬻熊最不开心的是，现在王子胥余好像发现，打算说服他本人是没有希望的，於是转向，开始向姒华那边下功夫。
每次他一来，就经常会看到王子胥余，在拉着姒华扯东扯西。
「……然後，你们两人就这样同朝为官，互相扶持，一起闯一番事业，那不是很好吗？」胥余正在温柔细心的，为她刻画着不负责任的美好前景。
太亲密了。他可不希望姒华喜欢上这个王子，他的身分太尊贵，妻妾众多是理所当然，而且姒华就算嫁过去也只能当妾，那有什麽幸福可言？
而那另外一个不速之客，却是专缠着他。
「熊哥哥，陪我出去逛街！」小公主眨巴着她的大眼睛，看起来是满可爱的，可惜说起话来，口气却是命令式的。
「熊哥哥，你看我这幅画画得怎麽样？」小公主得意的展示着她在高级丝帛上的涂鸦，蛮可惜的，挺好的一块丝帛。
「熊哥哥，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喜不喜欢？」小公主的脸上浮起两朵可疑的红云。现代的公主都是这麽的开放吗？妳那个哥哥不是挺酸腐气的吗？怎麽也不管管！
……头好痛。
「胥余，你到底打算怎麽样？」反正在这里地位平等，鬻熊沉着脸直接说了：「至少管管你妹妹吧！她都已经十三岁了，又不是小孩！」
「她并没有做逾矩的事啊，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而已。」王子胥余轻松的说：「何况，我信得过你是位君子。」
「信得过我……你们是在整我吧……」我那幸福平静的美好生活，你们快点还给我！
王子胥余用『别再反抗，你就乾脆从了我吧』的眼神看着他。
最惨的是，连姒华都在旁边帮腔：「她难得可以出宫，你就陪陪她有什麽关系？」
难得？这女人现在几乎天天都在这里！姒华根本就不在乎！鬻熊的心都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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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个月，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商王羡二年春，散宜生混在周国的使节中，竟悄悄的来到了大邑商。
商周两国之间，自从先王文丁杀了周伯季历之後，就不再有使节来往，已经有三年了。
这次周国却派了使节来，向商王送上了不怎麽丰盛的礼物，而且竟然踞傲的要求商王道歉，并提出赔偿。
商王羡哪受过这种侮辱，气得当场就要烹杀那个使节，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皱的说：「我只是个代人传话的小人物。如果您要以杀死我，来显示您的个性冲动与器量狭小的话，请便。」
散宜生则是隐藏了身分，在使节团中装成一名不重要的随员。当然，如果让人们知道，他就是周国新的栋梁重臣散宜生，商王朝的人一定会二话不说，就把他大卸成八块的。
身为周国使臣，他可不敢直接到姒华家去找她，那可是会害死她的。他由同伴掩护，确定没人跟踪之後，溜进了鬻熊会馆的一处『地下分支』。
鬻熊见到了乔装改扮，穿着低级贵族服饰的散宜生，阴沉着脸，把他从头到尾，仔细的来回打量了好几遍。眼前的男人斯文儒雅，虽然因为赶路，有些风尘朴朴，但仪表轩昂，礼节周到，反应迅速，真正是一号人物。姒华的眼光虽不差，但这家伙也没比我好哪去嘛！
而散宜生也是，严肃的板着脸，一直盯着鬻熊看。这人英气勃勃，身材高挑，举止随意，却又不失气度。最糟的是他还文武双全，才智出众，比他原本想像得还要英俊优秀许多。这样的一个人物，整天跟在姒华身边，对她大献殷勤，实在是个太大的威胁。
「你这次来，不是只为了来见姒华的吧？」鬻熊冷冷的说。他实在没办法用热情的态度来欢迎他，但用这种口气说话，听在散宜生的耳中，就像是在对他下战书。
「我也是为了要亲自和你谈谈。」散宜生面无表情的说：「我们先谈公事。」大敌当前，稳住，要稳住！
「你之前提供给我们的情报确实不错，我代表周国正式感谢你的协助。」散宜生冷静的报告说：「现在周伯除了丧服，我们已经决定要对商国动兵了。」
「我们希望身为友邦的季连部落，能在这时拿出诚意来，共同发兵，同时攻打商国。你是否可以同意？」散宜生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不让他有言词闪烁的机会。
「季连部落现在一共也才不过一万多人，即使是倾尽全力，只怕也是力有未逮。」你想让比较弱的我们，去替你们周国当炮灰？当扰敌的小苍蝇？你做梦！
「我早打听过了，你那里年轻的新移民多，炼铜的事业也很顺利。我想，三丶四千人的兵力与装备，你们还是凑得出来的。」散宜生歩步进逼：「请不要让我们周国，怀疑你们合作的诚意！」
真要我倾家荡产的帮你，我才怀疑你们的诚意呢！但身为弱势的势力，鬻熊只得忍着：「放心，我虽然不出兵，但我可以保证你们一定会有援兵，而且数量只多不少。这样的诚意，可够了吗？」
「什麽意思？」
「你来找我，目的不就是要找另一只军队，来分散商军的注意力吗？」鬻熊放低了声音：「我这里有一个更好的对象。」
「怎麽？」
「是这样的，」鬻熊必须表现点实力，不让周国小看他这个盟友：「我已经在人方那边，为你们准备好了援军，我想大概会有六到七千人。」
「人方？那群人怎麽会听你的调遣？」他在说大话吧？人方是东夷土着中实力很强的一支，连商国都对它颇为忌惮，季连部落应该只有向他们鞠躬哈腰的份。
「我没调遣他们，相反的，我恭敬的侍奉他们。我只是和他们通商，把商国的稀奇奢侈品大量优惠的弄到那里去，再多提供他们平价青铜武器，提升他们的军事实力。然後制造几个小事件，让他们起了攻打商国的念头而已。」
看到散宜生的脸色变了，他满意的继续说：「他们最近准备战争很卖力啊，如果要打，最好的时机，当然就是配合你们攻打商国的时候。我会透消息给他们的，所以放心，你们会有援军，而且人数不少……」
两人谈完，散宜生站起来，感概的说：「成为你敌人的人，还真是不幸啊！」可我虽不是你的敌人，却是你的情敌，怎麽办？
「我没有敌人。」鬻熊摇头说：「我并没有打算消灭任何人或国，而且我做的事，都只是在配合他们的想法或做法。」
鬻熊把换了普通邑人服饰，装成商人模样的散宜生，用车载到了会馆本部，姒华就在那里等他。
鬻熊让两人见了面，自己就立刻避开。他一点也不想看到那两人亲热的样子。
「姒华……」三年不见了，十八岁的姒华出落得更加迷人优雅，但也显得有些陌生。
「好久不见了。你这次来，冒了很大的险吧！」姒华露出担忧的样子。
「妳想我吗？」即使信上写了多次，他还是要确认。
姒华的头垂了下去，点了一点。
他抬手轻轻触上她的肩头，她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但没有动。於是他顺势揽住了她的肩，说：
「是啊，我这次可是冒了大险，但冒险是必要的。我没有很多时间，妳听好，我有重要的话要对妳说。」
姒华抬起了头，看着他。
「妳这次，就跟了我一起回去吧。」散宜生也注视着她，下定决心的说：「商与周的关系，不是那麽容易和好的。我都让妳等了两年多，也未免太久了。跟我回去，我会娶妳为妻。」决不能再让她留在那个人的身边，否则迟早会给他吃了。
「这……」等到了期待已久的再度求婚，姒华却又有些犹豫：「我可不可以找人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找谁？那个鬻熊吗？」散宜生的心中，立刻狼烟四起。
「是啊。我总得问问朔哥的意见。」姒华很自然的说。
「朔哥？」散宜生的脸色相当难看，放在她肩头上的手，也变得僵硬：「关他什麽事？」战况紧急，情况不妙，情况大大的不妙！
「他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样。出嫁是大事，当然要问过他。」
「……」妳当他是大哥，他可决不是拿你当成小妹看待哪！他是利用妳渴望家庭生活的漏洞，钻到妳的心里来了！妳若问了他，还嫁得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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鬻熊站在会馆外面，心痛如绞。
他原本以为，只要能看到她幸福就好。他原本以为，他对她的爱，只是纯粹精神上的爱，不涉情欲。散宜生那麽优秀，他应该为她高兴才是，为什麽他却光是看到姒华注视着散宜生的眼神，就有要把散宜生千刀万剐，毁尸灭迹，再挫骨扬灰的冲动呢？
他已经开始发现，现在无论是哪个贵族子弟，一但稍稍接近姒华，他都会找到他们不够优秀的藉口，把他们从姒华身边赶开。姒华身在优秀贵族子弟密集的商王都，还能等那个散宜生这麽久，没有移情别恋，搞不好自己也是功不可没。
把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干这种蠢事吧？偏偏就是他做了。太颠老说他不正常，他现在自己也这麽觉得。
可恶！
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离开姒华，走得远远的；二是把姒华追到手，让她跟着自己一辈子。
但是，要他走，他实在没有勇气再回到那种感情真空，毫无着落的生活。要他追，现在姒华又摆明了就是有心上人。
所以，当姒华来找他商量时，他也很犹豫。因为，他知道，他现在的看法，并不客观。
「妳自己又是怎麽想的呢？」先问问她的意见，如果她实在想嫁，就趁这机会，死了这条心。
「我如果就跟他这样走了，不会是……叛国吗？」姒华有些迟疑。
「嗯，确实。我想妳难免会被通缉。」他特别强调『通缉』两个字。她没有确定要走，太好了！
「那……以後我跟辛甲丶子于丶太颠还有其他朋友，甚至王子胥余，都会是敌人了？」姒华用手绞着袖子。
「呃……」鬻熊想起了当年，即使他是为了族人的身家性命，背叛了商国，之後就算是与商国再度谈和，也无法得到族人们的原谅。姒华也很熟悉他的这段往事，所以才会这麽问吧。
「是的，我想，真的会是敌人了。」这是实话。
「而且……」她的声音变小：「我嫁他以後，还能再常常和你相处吗？」
「恐怕……很难。」鬻熊的心头狂跳，极为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
在她的心里，我还是有一定的份量的！
姒华非常的犹豫。
为了一个只相处了十几天，却三年不见的散宜生，她得背叛朋友丶国家，抛弃事业，离开亲人般疼爱她的鬻熊，到完全陌生的周国去，重新开始全新的生活。而到那时，在她身边，唯一可以信赖依靠的，就只有散宜生一个人。但散宜生的忙碌，这几年她已经领教过了，有时两丶三月也没能有一封信。
她思念他。接到他的信时，也确实欢喜。但要她为他抛弃一切，这样……真的行吗？
可是，散宜生冒了生命危险来找她，她真的应该给他否定的回答吗？
左思右想，最後，她只得跟散宜生实话实说，这是唯一的办法。
「果然。」散宜生得到这样的回答，并不惊讶：「是因为鬻熊吗？」一定是他，他一定搞了什麽鬼！
「不是，是我自己的决定。」姒华羞愧的低着头：「对不起。」
「算了。」他叹了一口气。鬻熊那个变态家伙，最擅长的，就是让人明明都全照着他的想法做，还以为是自己的决定好不好！
散宜生知道，这次确实是有些勉强。要求她抛下一切跟着他，本来就是有难度的。但在他见到鬻熊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让她留在那男人身边是一个大错误。如果不立刻让她跟着他走，他迟早也是会失去她的。所以，还不如孤注一掷，说不定她一时冲动，就会答应也不一定。
看来，还是不行啊！
这次，是真正的分手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情 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