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追 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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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谈话告一段落，他们两人一进屋，巫贤看着散宜生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你刚刚想的事情，还真是有趣啊！唉呦，肚子好痛，我好久都没有这样的娱乐过了……」
姜和则是笑嘻嘻的看看散宜生，又看看姒华，一副很满意的样子。
她们全都知道了。
散宜生想。於是脸又热腾腾的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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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散宜生失眠了。
在床上先是细看着土墙上的小裂纹，接着又是翻过来瞪着屋顶的梁柱与茅草。
等茅草的数字都快要数清了，还睡不着时，他决定翻身起床，拿出蓍 (音『失』) 草，拣出了一小堆，开始藉着月光，一根根的在算：
「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她不爱我，她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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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巫无所不在的监听之下谈恋爱，实在是太痛苦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散宜生就向姒华提议：「妳有多久没有出去了？我带妳逛逛吧？」
姒华有点莫名奇妙：「这附近没什麽好逛的，五里外也只有几个小村而已。」
「我有两匹马，我带妳去有莘的都城逛逛，很方便的，怎麽样？」
不行，绝对不可以再留在这里。否则他心里的所有想法，都要给巫贤当成一台热闹好笑的戏来看了。
「嗯？我问问姜和，看我可不可以去好了。」姒华倒也不拒绝。
与昨天那个目瞪口呆的蠢男人比较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气质儒雅，穿着大方，容貌也算相当优秀，态度和蔼又有礼，给人一种可亲又可靠的感觉。
自己已经十五岁了，是该要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而且看来巫贤她们也并不反对。
姜和当然是满口答应，竟然还说晚点回来也没关系。
我已经那麽急着得要嫁人了吗？她想。
巫贤却只说了一句：「嗯，是时候去看看妳的父亲了。」
散宜生大为窘迫。已经决定要他上门见丈人了吗？才第一次约会呢！
巫贤只是赏了散宜生一记白眼，说：「你少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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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上了马，和散宜生并骑上路，姒华的心里有些混乱。
在芮国待了三年，回到有莘也快要两年了，她却始终不曾回家看过。
主要是因为，她知道父亲并不怎麽关心她，又知道家中还有继母在。这些年来，她的父亲连打发人来问候一声都没有，所以她也提不起劲回去，就怕听到父亲对她说些不欢迎之类的可怕的话。
逃避去面对这件事，真的已经太久了。
现在，起码她已经是一个可以独立谋生的巫，而且旁边还有个地位不比她父亲低的，在周国任职的卜官来为她壮胆。
「嗯，我想先说明一下比较好。我家里的情况，有点复杂……」
姒华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
「这样啊。」散宜生沉思了一下：「那为什麽巫贤说妳今天该回去呢？」
「不知道。」姒华说：「但巫贤总有她的道理。」
「唉，我来这里，本来一是想向她请教卜卦的学问；二是来想请她出山，为周国效命。」散宜生听了，忍不住仰天长叹：「但是她这种卜法，毫无形迹，我根本学不会。而请她出山嘛……」
他转头，睁大着眼，做出惊恐的模样，瞪着姒华说：「妳敢想像她在朝堂之上，把满朝君臣脑袋里想的所有东西，全都抖出来的混乱场面吗？」
姒华忍不住噗嗤一笑，紧张的心情登时轻松了很多。
马儿的脚程果然快，他们说说笑笑，一下子就到了。
有莘国的都城，还没有芮国的大，比起新兴的周，只怕更是不如。
不过有莘国虽小，却盛产丝料这种高价物品，所以倒也算是个富裕的小国。
进城之後，姒华就又开始紧张起来。
「今天不是旬休的日子，如果现在去妳家，妳爹也不会在吧？」散宜生说：「不如先入宫去拜访，也稍稍打听一下状况，妳看怎样？」
姒华点头答应。
以周国官员的身分，入宫获得招待，那是很容易的事。
才刚刚入宫，只见几个内侍迎将上来，刚说：「欢迎……」
有个内侍看见了姒华，便指着她，突然惊恐的大叫：
「是她……是她！她回来了！」
接着不顾礼数，回头就跑。
紧接着便涌上一群人，还有人持着刀剑，很紧张的，围着她和散宜生，但和她保持着距离。
「是姒羽，是姒羽的鬼魂！她要来……」那群人正在对她指指点点。
昨天刚刚被人当成是神，今天又突然大白天的被人当成是鬼。
姒华很气闷。
散宜生见到这阵仗，也不着慌，只皱了皱眉，说：
「各位，我想这其中有误会。这位小姐，分明是人不是鬼，名字也不是什麽姒羽，而是姒华。」
「姒华？」
「姒华？」
「姒羽的外孙女？」总算有人想起来了。
「天哪……长得太像了。」有人在呻吟着说。
「请问，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姒华实在是莫名奇妙。
「我是周国的官员，带着这位小姐进来，却受到这样无理的待遇，我要求一个解释。」散宜生现在大概知道，巫贤要他陪她来的用意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总算冷静点了。
这时，有莘的君夫人也出来了，遣开众人，把他们带进一个别室中。
这房间并不大，但是却有着彩绘装饰着四壁，梁柱上也刻满了精细的纹饰，相当华贵。
她是个年约三十五岁的妇人，穿着朱色的衣，白色的裳，样式简单大方，但质料却是极为精致的绢布。
她请他们席地而坐，说：「这只是一场误会，抱歉让你们受惊了。」
「姒羽直到七年前，还是我们朝中的大巫。她是国君的堂姐，才华也非常高。」她说：「可是她实在是……唉，总而言之，她不知从哪儿得来了一块绝品玉石，还花了数年时间，亲自加以琢磨成璧。国君也是好奇，强自索来观看之後，又没有归还。结果，结果……她就为了一块璧，竟对整个有莘国下了诅咒。」
「国君自然愤怒，要她收回诅咒，否则就要杀她，结果，结果……她却自杀了。」
「什麽诅咒？」散宜生问。见她有些迟疑，又说：「您不说的话，我也总是查的出来。」
「她诅咒，有莘国将只能靠两代两个女人来支撑，之後灭亡。」
真是奇怪的诅咒。
「为什麽会这样诅咒？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您没有说吧？」散宜生很有把握的说。
「呃，当她来索要玉璧时，坚持那块玉璧不应该属於国君。国君却认为，如果自己不能持有，她一个女人更不该持有，所以说了些轻侮女性的话。」
她迟疑了一下，又说：「而她却说，国君这样是自惹祸端，便说了那个诅咒。」
「原来如此。」散宜生沉吟了一下，他大概知道姒华被逐出家门的原因了：「所以这位姒羽的子孙，也同样获了罪？」
「那倒也没有，毕竟我们是近亲。只是在朝中，自然是……比较不受欢迎的。」
「那妳可知道，妳眼前的这位，『不受欢迎』的姒华，她现在是什麽身分？」散宜生轻松的说。
怎麽？这女孩有特别的身分？君夫人狐疑的看着她。
她知道，她只是个马卫的女儿。从她的打扮看来，应该还没有嫁人，也就不可能是因为嫁了个什麽特别有权势的丈夫。
那她还会有什麽身分？她看了看散宜生，突然有了想法：
「难道，她与周国的哪位贵人定了亲吗？」
散宜生摇摇头：「她就是隐居在桑林的那位神巫，唯一的弟子。而且，现在她已经出师了。」
「你们没有打算用一个诅咒，再引来另一个诅咒吧？」散宜生转头看了看姒华：「她可是有这个实力的，而且她的师傅……我劝你们最好别乱来。」
君夫人吓得瞪大了眼。
桑林中隐居了一位怪脾气的神巫，这她知道。大家都说她有通天彻地之能，但她不问俗事，而且刚到这里的时候，曾经轰了几个有莘国派的人出来，从此再没有人敢去打扰她。
姒华……竟会是她唯一的徒弟？
这件事必需立刻研究，商议对策。
在一大群人的瞪视之下出了宫门，姒华偷偷对散宜生说：「我才不会那种诅咒。」
「我知道。」散宜生轻松的笑笑：「但就是要唬唬他们，这样他们才不敢乱来。」
他现在很高兴。刚才在约会对象面前，他可是出了锋头，用唇枪舌剑保护住了她啊。姒华现在一定对他印象深刻了吧……
「走吧，我们去喝点东西。」总算可以做点约会该做的事了。
「我看，今天不用去看妳父亲了。」散宜生自信的说：「当年妳父亲疏离妳们，一定就跟这件事有关，时间也吻合。他应该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才抛弃妳们母女的。」
约会，今天还是专心约会吧。
「过两天，我想有莘国就会对妳优礼有加了。而妳父亲的态度，也自然会跟着改变。」
「你……还真厉害，一下子就分析得这麽清楚。」姒华盯着他这麽说。
其实她自己脑子也不慢，但就是没有好口才。
「呵呵，哪里哪里，我除了当巫之外，对於外交也是挺擅长的。」在姒华『崇拜』的眼神注视之下，他得意的快飞上天了，顺道再介绍一项自己的优点。
看来确实是能干可靠的样子。姒华想。他一表人才，比以前在芮国认识的那些贵族子弟，都要优秀得多。或许嫁给他，也还不错？
两人开开心心的约会了一天。
回去之後，向巫贤他们报告了今天的见闻，散宜生问：
「请问，到底是怎样的诅咒，可以这麽厉害？姒羽又为什麽为了一块玉璧，几句气话，就要诅咒自己的国家亡国？」
「那不是诅咒。」巫贤今天似乎心情不大好，只是肯定的和他们说：「那是一个预言。只是她是在很冲动的情况下说了出来，听起来就像是诅咒。」
果然不出散宜生所料，才隔了一天，有莘那边就派人送了一份帛书来，声明姒华从此可以自由出入宫廷，绝不会再遭到无礼的对待。
之後，她也在散宜生的陪伴下，见到了父亲。父亲现在，也有三十二岁了吧？比起以前，老了一点。继母确实有几分姿色，正牵着一个四岁的孩子，一个抱在怀中的婴儿，怯怯的看着她，似乎怕她会对她们怎麽样似的。
几句基本的客套寒暄过去之後，她就和父亲非常不自然的眼对眼，再也找不出话说了。
「……唉，我们还是走吧。」姒华对散宜生说。
出了门，她说：「我并不想责怪他，因为我现在可以明白，他当初的想法。但我也没法原谅他，因为我的母亲，死时都没人过问，而我也差点就……。」
叹了一口气，说：「我在他的眼中，已经读不出亲情了。以後，他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散宜生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是啊。既然不能爱，那也就更不用去恨。现在的妳，已经不必再背着这个包袱了。」
散宜生很快就掌握了，与巫贤相处的最好方式，那就是──实话实说。
反正心意早已被周围的人看穿得一塌糊涂，散宜生对姒华的追求，也就乾脆摆明了。
在周国，他可是新一代的官员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之一。对他有意思的女孩不知道有多少，但他当时迷於研究医术丶占卜，还有忙於在国际间建功立业，所以娶妻这档事，倒是一直耽搁了下来。
现在看到气质高雅，身份相当，又在医术方面兴趣相投的姒华，立刻就认定了这是他一生的良配。
相对於姜和越来越兴奋的表情，巫贤的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半个月过去了。
「嫁给我吧！」
他有点紧张的握着她的双手，把它们放在他的胸口上，温柔的看着她说：「我差不多也该要回去了，妳跟着我一起去周国，我们建立一个自己的家，好吗？我会好好的珍惜妳。」
现在，他已经完全摸清了姒华最想要的是什麽。
那就是，一个温暖的丶固定的丶属於她自己的家。
「嗯。」姒华轻轻的点头答应了。她也觉得，这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散宜生捧起了她的脸，用迷醉的眼神望着她，然後开始轻轻的吻她，非常的轻柔。
又把姒华整个慢慢的抱入怀中，亲密温存。
良久，他努力的克制住欲望，放开脸色有些潮红，变得娇艳欲滴的姒华，像是在对着他自己在说：「不能在这里亲热，有巫贤在……有巫贤在……」
等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比较冷静了。
「我们进屋去吧，告诉她们我们的决定。」他挽起了姒华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追 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