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女首辅》欧阳肖邦

15、第十五章

　　少年放下手中酒杯，抿唇浅笑道：“让顾大人见笑了，在下不才，实则不太擅长吟诗作赋，只是幼年的时候，曾与唐寅先生学过一二。”

　　顾璘倒是捋了捋胡须，朗声笑道：“哎，成王殿下这就是谦虚了，殿下的诗做的其实不差，只是少了那一抹点睛之笔，殿下且看，如是咱们将这早字，换成初字，是否更显韵味呢？”

　　朱载墚眼中如繁星般闪亮：“妙哉，妙哉，顾大人这初字，确实有点睛之妙意，顾大人这应天府才子的美名，果真是名不虚传。”

　　顾璘谦虚笑道：“哎，殿下过奖了，老夫听闻，殿下在数学，物理，天文等方面的造诣及深，并且阳明先生曾亲自教导过殿下心学，太上皇后当年在翰林院翻译馆主导翻译的那本《几何原本》，老夫这里便存了一套，只是这其中的奥妙，对于我们这些自幼饱读四书五经的人实在是生涩难懂，趁着殿下在此，老夫还有向殿下讨教一二呢！”

　　朱载墚拱手笑道：“顾大人但问无妨。”

　　顾璘捻着胡须，问道“比如说，这彼此两几何，此几何与他几何之比例大于彼与他之比例，则此几何大于彼。这句话的意思，老夫便不是很懂。”

　　朱载墚听着这话，沉思了片刻，他实则是在想，母后的这个翻译方式，其实跟他在欧罗巴所学的知识，字面理解上怕是存在一定差异，但要如何用大明人能理解的方式，去转述才好呢？

　　就在朱载墚沉思的时候，忽见从厅堂中信步走出一俊秀的白衣少年，与二人拱手道：“在下不才，成王殿下想必是在想，此段已经非常大明式的语句，该用如何更通俗易懂的方式来向顾大人解释吧？在下心中倒是有些想法，不知二位可愿听在下一言？”

　　朱载墚拱手回礼：“请公子但说无妨。”

　　那白衣少年便是徐言，这会只见她微微一笑，从容说道：“此间有甲，乙两个量，如果甲量与丙量之比大于乙量与丙量之比，则甲量大于乙量。”

　　顾璘微微颔首道：“照徐小相公此言，这里的几何之意，便是数与量的统称？”

　　成王听罢，却是拍手称道：“正是！正是！母后与沙先生曾一同探讨过，这几何家者，专察物之分限者也，其分者若截以为数，则显物之几何众也；若完以为度，则指物几何大也。其数与度或脱于物体而空论之，则数者立算法家，度者立量法家也！这位徐公子所言，着实是在理的！”

　　徐言抱拳，莞尔一笑，心中却是微微颤动：“成王殿下过奖了，在下对这数学一门，也只是略通一二。”

　　顾璘颇为满意地走到徐言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朗笑道：“徐小相公就莫要自谦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矣啊！老夫今日才知道，徐小相公不光文章写的好，深得阳明先生之髓，这算数也是如此精通，后生前途无量，次辅大人有这般贤孙，老夫实则是羡慕的紧啊！”

　　朱载墚听罢这话，眼中忽闪过一丝亮意：“这位徐公子，便是顾大人同我说起过的那位，乡试中文章做的极好的亚元？”

　　顾璘捻着胡须笑道：“正是！正是！今日老夫有幸得见二位后生，互相切磋心学之心得，实则是妙哉！妙哉啊！走，咱们别在这里站着吹冷风了，咱们去厅堂之中，喝杯热茶可好？”

　　正当三人欲要往厅堂中走去的时候，忽见顾府一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顾璘蹙了蹙眉：“这么冒冒失失的，所为何事啊？没看到老夫这里，有贵客到访吗！”

　　只见那小厮战战兢兢地走到顾璘身边，俯首道：“回…回老爷的话，这…这府外突然来了一帮锦衣卫，那带头的嚣张的很，要老爷马上交…交人…”

　　徐言听罢这话，回首看了一眼沈倾，沈倾冲她做了一个放心的动作，表面自己已经明白了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成王归国的消息，沈倾早已知晓，但一直传言成王在广州滞留，并未北上，此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顾大人府上呢？

　　他约莫着盘算着，消息从广州一路送到京城，即使快马加鞭，也要几个月的时间，这段时日，足够成王北上，出韶关即是湖广地界。

　　而顾大人与两广总督张经一样，向来是信奉心学者，心中早就与严党不对付了，这次借着成王归国的时机，他们怕是要搞些什么针对严党的大动作，也未可知。

　　顾璘皱了皱眉：“荒唐！交人？交什么人？老夫府上皆是贵客，可有朝廷钦犯？”

　　就在顾璘有些微怒之际，只见沈倾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出来：“顾大人，让在下前去一探究竟吧。”

　　顾璘拱手：“那便有劳沈大人了，老夫与沈大人同去。”

　　二人信步来到顾府大门，只见确有几个凶神恶煞的锦衣卫，着飞鱼服绣春刀站在那里，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沈倾打量了那领头的锦衣卫一番，见来人是与自己同级，不过一百户，便走上前去拱手道：“诸位同僚今日到顾大人府上，不知是来抓哪位朝廷钦犯的？”

　　锦衣卫的队伍中，有人认出了沈倾，忙回礼道：“沈百户，您为何会在此地？难不成是同我们一样…？”

　　队伍中立马有人杵了杵说话的人，那意思是朝廷机密，即使是同僚，也不好随便透露。

　　沈倾却是看出了那人的心思，嘴角微微上扬道：“哦，皇上派我带人来湖广监考的，这不是差事已经办完了，正准备与顾大人辞行便回京去复命的，没想到在此地，遇到了众位同僚。”

　　有人在带头的那个锦衣卫百户耳边低语道：“这沈大人与次辅大人家中有姻亲关系，咱们怕是惹不起的。”

　　那带头的百户回首，瞪了那人一眼：“怎么，陆大人的意思是皇上让咱们的人看住成王，可谁知那张经老奸巨猾，竟敢私下里暗自放人，留下沙勿略和彼得那两个外国人，让成王一个人跑了，咱们若是寻不到成王，回去之后要如何向陆大人交差？你可知那陈公公，只是在成王面前多说了一句话，就被革职查办了……”

　　沈倾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双方离的毕竟有段距离，那两人又是几近耳语，实则是听不到对方说什么的，不过毕竟在锦衣卫中混了这么多年，没有点傍身的技能，比如说读唇术，那这些年岂不是是枉费了？

　　沈倾早已知晓他们是冲着成王而来的，这会便是更加确定了他们来顾府的目的。

　　那队锦衣卫中有人问那个带头的百户：“百户大人，您看，如今这样，咱们该怎么办？这顾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其府上咱们根本不可能硬闯，这会又来了一个沈百户，其身份背景咱们惹不起，要想冲进府中拿人，怕是不太可能。”

　　那百户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当下便心生一计，旋即冲着顾璘躬身一礼：“顾大人，麻烦您转告府上的贵客，那两个西洋人，现在可是在我们手上。”

　　顾璘却是淡然一笑：“什么贵客？老夫府上今日唯一的贵客，此刻就站在你们面前，这沈大人就是老夫的贵客啊……至于什么西洋人吗，那老夫更是不识得了，湖广地处内陆，这里又没有市舶司，哪来的什么西洋人啊……”

　　“你！……”那锦衣卫百户大人被气的怒目圆瞪，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沈倾心里自是知道那百户大人用沙勿略与彼得来做威胁，是完全没有用的，沙勿略乃是当今圣上昔日在东宫时的帝师，谁人敢碰那沙先生，便是自寻死路。

　　不得不说，两广总督陈经这一招使得太妙了，将沙勿略和彼得留下，实则是因为两人的相貌太过招眼，而沙勿略本身帝师的身份，又使得锦衣卫与东厂没人敢动他，此计甚妙啊！

　　至于成王，当今圣上虽说是派了锦衣卫与东厂千防万防，但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成王即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只要是不触及到皇帝的底线，皇上根本不会真的跟成王较真的。

　　不过成王这一出金蝉脱壳，却颇有一丝其父当年的风姿，正德毕竟当年是敢在祭祀大典上跑路，一声不吭就跑出居庸关，跑到宣府前线与蒙古人打仗的主儿，身为他的儿子，即使是再怎么温润如玉，骨子里叛逆的性格，那可是有遗传的……

　　那几个锦衣卫在顾府吃了个闭门羹，只得灰头土脸地离去，怎知这刚要转身离开，忽见身后传来一声大笑：“哈哈哈，顾大人，听闻今日府上有贵客，不知我，可不可以来贵府蹭口酒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