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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京城严府

      严嵩正坐在一把古朴的黄花梨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身边的小厮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侍奉着。

      小阁老严世蕃在侍女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了进来,唤了一句:“爹。”

      严嵩缓缓睁开双眼,抬了抬手,示意左右都退下。

      严世蕃从侍女手中接过拐杖,杵着地,信步走到严嵩身边,向其递去一张青藤纸。

      严嵩眯着眼,盯着那青藤纸半晌,方才笑道:“吾儿的青词写的愈发的出神入化了。”

      严世蕃在严嵩身边坐了下来,正了正右眼上挂着的眼罩,而后拿起桌上茶杯,轻轻掀开了盖子,抿了一口杯中上好的西湖龙井:“这可是浙直总督胡宗宪从浙江命人送过来的?”

      “嗯,有胡汝贞在浙江,今年江浙一带倒是风平浪静,年底市舶司的关税进帐,应该是笔不小的收入。”严嵩从太师椅上坐起,亦伸手执起桌上的茶盏。

      自正德年间开海禁以来,朝廷奉行市通则寇转而为商,市禁则商转而为寇的政策,如今东南沿海还算消停,并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的倭寇动乱,大多都是小打小闹。

      老百姓得以出海经商,朝廷派舰船保护他们的安全,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严嵩抿了一口茶杯中的热茶,却是依旧愁眉不展。

      没有倭寇之乱,并不代表他严阁老没有其他的烦心事。

      严世蕃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便试探问道:“父亲之所以如此这般愁眉不展,怕不是为的成王的事情吧?”

      严嵩放下手中茶盏,叹道:“知我者,莫过于吾儿啊!”

      严世蕃独有的一只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听说广州镇守太监陈伦,被革职了,他可是黄公公在广州的心腹啊,这些年在广州市舶司,可没少替黄公公捞钱。”

      严嵩倒是沉稳一笑:“陈伦,呵呵,做事太过于轻浮,难当大任,他可是让皇上的脸面在成王与两广官员的面前都丢尽了,皇上没杀他,已经是万幸了。”

      严世蕃自信地笑了笑:“不过陈伦这次被革职,也算是皇上在成王面前卖了一个面子,这是皇上在向成王抛橄榄枝啊……”

      严嵩深叹了口气:“咱们这个皇上,从太上皇手中接过的皇位,尽是当年未完成的改革,你可知道,太上皇当年为了改革,付出了血的代价,皇上不想重蹈覆辙,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严世蕃自然是懂得这其中的道理:“皇上想做好人,想要改革能继续进行下去,又不想为了改革而流血,这世上,哪那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这些年来,不都是咱们父子在替他背这个锅吗……陈伦被革职,咱们从广州市舶司捞钱的路子就等于断了半截,咱们得知会黄公公,这后续的人选,得找个机灵懂事的才成啊……”

      严嵩倒是淡定:“黄公公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办好的,这点就不用咱们在这里瞎操心了,毕竟广州市舶司可是咱们整个大明最大的金库,黄公公自己也得掂量掂量,这其中的分量不是?为父如今更担心的是,这成王总是赖在广州不肯北上,他心中是否装着什么企图……”

      严世蕃摆弄了两下自己手中的茶杯,狐疑道:“父亲的意思是……怕成王久居广州,会坏了咱们的好事?”

      严嵩微微颔首:“嗯,毕竟那个两广总督张经,是前首辅夏言的门生,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咱们的事没少阻挠,幸得有黄公公与市舶司的人在里面周旋,才没少了咱们应得的利润。夏言早就已经倒台,但他那些门生,一个个都不是个省油的灯,当今圣上尚无子嗣,他们一直想找个靠山,图谋东山再起,却一直无门投靠,如今成王归来,若是成王真存着那份心思,他们这些人,可就要抓紧时机开始活络起来咯。”

      严世蕃此刻心中似已有了什么想法,只见他自信笑道:“父亲放心好了,黄公公那里,我会去派人点到为止,断不会让此事断了咱们的财路的,父亲只需要适时将这青词呈给皇上,讨得皇上欢心便好,如今朝中还有几个正德朝的遗臣?就算是成王心中有什么想法,又能怎样?当今圣上最不喜欢的就是什么老师啊,门生的,那张经若是真要打着夏言门生的旗号,便是自寻死路。”

      严嵩轻轻点了点头,又靠回了太师椅的椅背上,闭上双眼,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严世蕃起身,叫伺候在外面的小厮进来帮老爷子按头,他自己则悄悄派人去叫了几个心腹,去书房议事。

      “不知小阁老叫臣等来,是有何吩咐啊?”两个心腹匆匆而来,向着严世蕃拱手问道。

      严世蕃泰定自若道:“成王久赖在广州不肯北上,前首辅夏言的门生,两广总督陈经,意图挑唆成王,结党营私。”

      “这……是要我们散布谣言吗?”

      “废什么话!你们只管去做就是了!”

      *

      徐言带着深深的遗憾,拜别了母亲,与沈倾一道踏上了北上京城的路。

      虽说当今圣上不喜举子拜师座,不过湖广巡抚顾璘毕竟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徐言并不是一个忘恩负义之人,她还是决定先去武昌,拜会过顾大人之后,再北上京城。

      马车从荆州城驶出,一路颠簸着直奔武昌城而去。

      徐言在马车中一边看着书,时不时还抬首往对面瞥一眼。

      她感觉沈倾这段日子对她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些,尤其是那夜从青楼出来,居然有耐心说教她了,而不是一言不合就对自己动粗。

      这会沈倾正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中,徐言见他闭着眼睛还一副眉宇紧锁的样子,不禁多看了两眼。

      怎知看着看着,沈倾突然开口说话了:“徐言,你看书还是看我?”

      “啊?”徐言赶紧装傻,嘴里还小声嘟囔着:“闭着眼睛,还能知道我看什么?真是神了。”

      徐言又定睛瞧了瞧,他确实是闭着眼睛啊,怎么就能知道她这会正在看他呢?

      徐言偏偏不信这个邪,可能是因为最近两人愈发的熟络了,徐言壮着胆子起身,欲要走到他面前一探究竟。

      怎知刚一起身,马车突然颠簸起来,徐言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就朝沈倾身上摔了下去。

      就这片刻的功夫,只见沈倾蹙了蹙眉,伸手一把便扶住了她。

      徐言顺势,直接摔到人家怀里去了。

      “额……”徐言呜咽了一声,心中无奈,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上次被门槛绊到,我也不是故意的,天地良心啊……

      只是沈倾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徐言欲哭无泪,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惹你的,只是好奇想看一眼,谁能想到……

      “徐言,你摸什么呢?”就在徐言沉思的功夫,突然听到沈倾在问她的话。

      “啊?”徐言一个激灵,从他腿上起身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角,心想着,妈呀,她刚刚摸什么了?不会是什么不该摸的,她没有的地方吧?

      沈倾见她跟自己坐在一起,也不好好读书,便愤然起身,跳出了车厢,自己拉过一匹马骑了上去,并不想继续搭理她。

      徐言掀开车帘,看着他森冷的侧脸,撇了撇嘴,心下里道,得了,又开始拽上了,哎……

      马车一进了武昌城,便直奔了顾府而去。

      因为之前徐言已经与顾璘通过书信,故而今日的拜访,只能算做是私下里的交际。

      与顾府的管家交换过门帖,管家便引着二人往顾府的厅堂走去,还边走边笑道:“今日真是巧了,府上竟来了这么多贵客。”

      徐言与那管家拱手一礼,疑惑问道:“哦?今日贵府有其他宾客?那我们前来叨扰,岂不是不妥?”

      只见那管家回礼道:“哦,公子莫要担心,老爷吩咐过了,公子与那位贵客,都不是外人。”

      “啊?”徐言心中打了个问号,不是外人是什么意思?难道祖父也与顾大人通过信了?他们这朝堂之事,算是把她彻底绕进去了。

      终于拐了个弯,来到了顾府会客的厅堂,管家引徐沈二人进了去,只是厅堂中,此刻并无半点人影。

      已经入冬的湖广,寒风吹在人脸上,微微有些刺骨。

      徐言从厅堂中信步走到院中,此刻寒梅已经盛开,暗香疏影,冰肌玉骨,在冷风中摇曳不止。

      一弯曲水从梅树后流过,这院子是仿造魏晋风的园林而制,气韵极是生动。

      就在徐言看着这院中景致发呆的时候,突然从那梅树后面的曲水中,流过了一只杯子。

      梅树后走出一锦衣玉带的少年郎,少年鬓若刀裁,长眉若柳,回首一笑,那笑容温润而清秀。

      徐言握着书的双手,微微颤动,掩饰不住心中一悸。

      身着一身青衫道袍的顾璘,旋即从梅树后走出,朝着少年拱手一礼道:“殿下刚刚作诗可是输给老夫了,这杯酒,可是无论如何,都是殿下的了。”

      少年朱唇轻抿,从水中拢起那酒杯,昂首便是一饮而尽。

      顾璘朗笑:“好!今日可是难得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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