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女首辅》欧阳肖邦

11、第十一章

　　在大明，改革势必要以血为代价。

　　父皇母后用命为你劈开的改革之路，希望你能走下去，不要让母后失望。

　　建昌皇帝朱载垣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梦里母后手中那把锋利的刀刃，依然沾满了鲜血。

　　他擦了擦额头上了冷汗，派人去寻了东厂厂公黄锦。

　　朱载垣披上衣服，走出了乾清宫大殿，望着黑暗中广袤无比的宫楼殿宇，此刻残月西沉，雾气渐渐升腾，绕这宫殿弥漫开来。

　　这是黎明前的黑暗吗？那么黎明，又在哪里呢？

　　当黄锦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站在冷风中的皇帝。

　　黄锦颤颤巍巍，躬身行了一礼：“陛下，更深露重，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朱载垣叹了口气：“不了，朕想在这里吹吹风，这会没有人，风景不错，你看，这居高临下的视野，多好！”

　　黄锦作了一辑：“陛下说的是，这紫禁城无人的时候，看着确实是雄伟，老奴也是第一次看这无人的宫楼殿宇，今日老奴算是托陛下的福了。”

　　朱载垣嘴角轻拂：“你啊你，惯会奉承。”

　　黄锦伸出手臂，皇帝将左手搭在黄锦的手臂上，主仆二人又一同走了一段路，朱载垣才拍了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问道：“广州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了？”

　　黄锦自是知道皇帝今日大半夜的宣他来，铁定是为了成王的事，咱们这个皇帝平日里本就犯疑心病，成王这突然毫无缘由的就回来了，皇帝心里岂能不疑？

　　黄锦倒是回的恭谨：“回陛下的话，东厂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说成王
　　一行人一下了船，就直奔驿馆去了，说什么欧罗巴大明有时差，要补觉，广州镇守太监陈伦本有意问成王一行人如何北上，却被成王一句话呛了回来，此事再就没下文了。”

　　朱载垣听罢这话，在一处石阶上停了下来，双目盯着远方，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黄锦不敢怠慢，忙奉承道：“还请陛下放心，老奴会派人盯紧广州那边的一举一动，一有任何情报，便第一时间呈给陛下。”

　　朱载垣沉默了片刻，继而轻轻拍了拍黄锦的胳膊：“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了，若是做的太过，你叫成王如何想朕这个哥哥，都是血浓于水的一母同胞，朕岂能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黄锦立即明白了过来，自己到底是太心急了，那陈伦办事情也太轻浮了些，当着两广众官员的面，被成王如此驳斥，你让两广的地方官，如何想皇上？

　　黄锦立马跪倒在地，磕着头道：“都是老奴无识人之才，让陈伦在成王面前丢人现眼了，老奴恳请陛下责罚老奴。”

　　朱载垣轻叹道：“欲速则不达啊……陈伦是你的人，该怎么办，你自己去拿捏吧，毕竟你也是御前侍奉的老人了。”

　　黄锦边抹着眼泪边磕着头道：“还请陛下放心，老奴知道这事该如何去办了，广州那边，老奴这就去重新安排。”

　　朱载垣满意地点了点头：“恩，时候也不早了，朕，该准备早朝了。”

　　*

　　沈倾接到京城传来的旨意，并伴着一封徐家寄来的书信。

　　他匆匆打开书信，果不其然，那上面的内容便是，要他此次回京的时候，将徐言带回京城。

　　可这事……怕是有点难办。

　　徐家接受了徐言，不等于接受了宋氏，徐言这些年来与母亲相依为命，若就这么让他们母子二人分开，徐言能同意吗？

　　可转念一想，徐言怎么都是要去京城参加会试的，他难不成还想带着母亲一起去考试不成？

　　沈倾决定想个折中的法子，先将徐言忽悠过去，再一点点潜移默化地劝徐家接受宋氏。

　　他身为沈家的孩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最起码没有因为已经亡故的沈氏当初对宋氏的恶意，而故意为难宋氏，再者说，宋氏也确实是个可怜人。

　　沈倾到徐言家的时候，徐言正在院子里晒着日头看着书，宋氏在一旁缝着衣服，真真是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沈倾轻轻敲了下门，宋氏放下手中针线活，抬首看了看他，忙杵了徐言一笑，冲着沈倾赔笑道：“沈大人来了！”

　　徐言放下手中书本，忙迎了上去，沈倾并未正眼瞧他，只是从他身边冷冷走过，径直来到宋氏面前，拱手一礼。

　　宋氏笑道：“沈大人何须如此客气。”

　　沈倾淡淡道：“今日我来，是向二位辞行的，朝廷调我回京城了。”

　　徐言心中一喜，但面上却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表哥这么快就走了！”

　　沈倾直言：“表弟如今中了举人，不知表弟准备何时进京，去准备参加会试？徐阁老的意思是，希望能亲自指导表弟的学问。”

　　宋氏一听这话，一瞬便是全明白了，这是八成是徐言的祖父来信，要接徐言进徐家大门了。

　　宋氏走到徐言面前，笑道：“言儿这就收拾收拾行李，跟你表哥一同进京吧，你祖父当年可是才满天下的探花郎，如今又身居高位，任教于翰林院，有他指导你的学业，那可是旁的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徐言低头思虑了片刻，喃喃自语道：“要这么快吗？娘要跟我一同进京吗？”

　　沈倾刚想说话，却见宋氏握住了徐言的胳膊，低头浅笑道：“言儿是进京去读书的，娘跟着瞎凑什么热闹？等你将来有一天真的高中了，再把娘借去不就是了？”

　　宋氏与沈倾是想到一块去了，她确实是个识大体的刚烈女子，不然当年也不会借着徐言面上的机会，亲自要了恩准，离开松江徐家了。

　　徐言握着宋氏的手，面上一副舍不得与她分开的神情：“可我舍不得离开娘。”

　　宋氏微笑着劝道：“言儿将来是要做大事，考状元的人，难得你祖父对你如此赏识，你岂能因为娘一个无知妇人，就不顾自己的前程了？”

　　徐言还想辩解：“可……我也不能做不忠不孝之人啊，娘这么多年来将我拉扯大，我岂能说走就走？我那样做，岂不是妄读圣贤书了？”

　　宋氏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心里明镜的，徐家这次能接受徐言，实则已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再让徐家一下子连她也接受了，怕是还需要时间。

　　宋氏敛去笑意，正色道：“并非让你做不孝子，你且进京好好读书，将来高中那日，再将娘接去不迟。”

　　“可……”

　　宋氏有些微怒：“言儿，你何时变得如此唯唯诺诺？男子汉大丈夫，要杀伐决断，顶天立地！”

　　徐言摊手，心中无奈地念着，可我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啊……

　　徐言见拗不过宋氏，只好勉为其难地先答应了她，只是这一路北上京城，要和沈倾一起赶路，除了一直伺候她的李嬷嬷之外，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干瞪眼，一想到沈倾那幅冷冰冰的模样，天啊，这可以让她去死了好吗……

　　在收拾行李准备北上京城之前，徐言决定先去趟张府，与太岳兄告个别，并邀他京城见。

　　沈倾知道她的心思，便也同她一道去了张府，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一则是因为那天饭局上太过尴尬，二来吗，徐言是真的不知道该同他说点啥，这种一言不合就把人绑树上的主儿，她真的不敢惹。

　　“那个……”没想到沈倾居然主动跟她搭话。

　　“啊？”徐言故意装傻。

　　沈倾随便找了个话题：“刚刚我见夫人缝的包，样式极其特别，看那纸样子，可又是你发明的？”

　　徐言忙摆着手撇清道：“不是！绝对不是！我对针线活一点也不懂。”

　　这明明是她照现代双肩书包的样式画的，准备让母亲给她缝一个书包的，没想到又让沈倾给盯上了，想想之前的自行车和沼气池，她被沈倾逼到墙角盘问的样子，这次无论说什么，打死也不承认！

　　这可能就是害怕锦衣卫后遗症吧，导致她现在一看到飞鱼服绣春刀，就满脑袋冒金星。

　　跪求沈大人放过！

　　随便找的话题也尬聊不下去，二人便继续沉默，直到行至张府门外，却见张府大门前挂着白布条，难不成，府中有白事？

　　徐沈二人面面相觑，徐言还是决定，敲门问个究竟。

　　当当当三声之后，张府大门缓缓被打开，一个顶着红肿双眼的管家问道：“两位公子是来府上寻谁的？可有名帖？”

　　徐言拱手一礼：“今日来的突然，事先并无邀约，烦请先生通报一声，在下徐言，是来贵府寻府上公子张居正的。”

　　那管家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原来是来寻公子的，您先稍等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