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女首辅》欧阳肖邦

10、第十章

　　次日清晨，徐言起的很早，帮宋氏张罗完了早饭之后，便拿起一本《大学》开始读了起来。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这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她以前从未细细想过，现代人身上家国天下的担子是越来越轻了，人们更在意的是房价如何，股市怎样，明代士大夫的风骨，她只在书中读到过，毕竟离她的生活实在是太远了。

　　身为一个理科生，她信奉的是科学，尤其是学物理的，什么天体也好，黑洞也罢，她从未相信过有朝一日人类能逆时空穿越。

　　然而当她一睁眼，发现自己真真切切地穿越了之后，作为一个科学家，她的心情是复杂的，而更未让她想到的是，自己居然会有一天开始真真正正，认认真真地读起了四书五经，更令她不可思议的是，她居然中了举人，从此要担负起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的担子了。

　　世事难料。

　　正在徐言看着书，脑海中的思绪不知道已经飞去哪里的时候，忽闻外面一阵锣鼓喧天。

　　欢庆的声音越来越大，不时有街坊邻居加入这欢庆的队伍，而听这声音，似乎是冲着她家而来的。

　　待宋氏进门的时候，那欢庆的队伍已经到了她家门口了。

　　朝廷来报喜的官员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隔壁养猪王二家的大娘率先进了院子，欢天喜地道：“哟！言儿他娘，你这辈子可算是熬出头了，你们家言儿，中了举人呢！”

　　徐言倒是及其淡定，昨日沈倾都已经来报过喜讯了，再说她本来就信心满满，相信自己肯定能中的。

　　只是没想到，隔壁王大娘居然比她们母子俩还要兴奋，徐言顿时囧出一头冷汗。

　　宋氏也没闲着，一早上起来就煮了一大锅的鸡蛋，见着有份，迎出去寒暄了一番之后，王大娘手里拿着鸡蛋，抹着泪道：“你也是举人老爷的娘了，以后就跟着你家言儿享清福吧。”

　　宋氏倒是淡定一笑：“什么享福不享福的，天生就是这苦命，哪里享得来福气？”

　　王大娘感怀春秋道：“哎…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有这么争气的儿子，怎还会是苦命了…”

　　就在众人说话之际，朝廷来报喜的官员已经到了门口，一边敲着锣一边喊道：“徐言相公，接诰封！”

　　徐家厅上向北的桌子上，这会已经点起了香烛，徐言跪拜了祖上，接了诰封之后，宋氏又帮忙打点的赏钱，报喜人得了银子，这才喜滋滋地往下家去了。

　　不过这乡亲邻里贺起喜来，倒是没完没了的，果真是不出沈倾所料，左右邻居差点把徐言家的门槛都踏破了，宋氏里里外外应酬着，徐言就是心里再怎么想躲，此刻也得跟乡亲邻里们赔笑，她平日里最不擅长的便是这般人情世故，不过现在中了举人，也得慢慢开始学着去接受这些了，毕竟将来若是真进了官场，那可比平日里在府学中，要复杂得多了，到时候若是一着不慎，怕是自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被人挫骨扬灰了。

　　*

　　京城，徐府

　　徐阶手里捧着徐言的那份卷子，读了一遍又一遍。

　　徐言胆子可真是太大了些，他居然敢明目张胆的在八股文中融入与正统儒学迥异的心学，他到底是有多大的自信，认为阅卷官一定会有如此识人之才？

　　不过徐言这一次的赌注，算是压对了。

　　一直以来，在荆州的线人送来的消息无不是在说，徐言平日里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际，除了与张太岳走的近些之外，不曾再有任何出格之举。就算是被人欺负，也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反抗，这种软柿子的性格，让一直在默默考验他的徐阶一度以为他的性格担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但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文章，却写的跌破所有人的眼镜，真实的徐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到底是什么样的勇气，可以支撑他写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文章来？

　　徐言敢在乡试考卷上公开表达对八股制义陈陈相因语言之不满，对朱程理学独占八股制义的反抗，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底气，又是谁给的他如此自信？

　　想当年自己的亡妻沈氏还在的时候，坚决不同意给自己儿子徐璠做外室的宋氏进门，直到宋氏生了一个男孩，才被允许生活在徐氏的松江祖宅，不过依然不许她进京城徐家大门半步。

　　徐璠是个没主见的，有在外面养外室的心，但没有为宋氏说话的胆，家有悍妻悍母，宋氏在松江活的憋屈，直到徐言七岁那年被选为神童，进宫面圣，才向皇帝讨了个恩准，带着孩子回了荆州父母家。

　　宋氏的父母碍于皇帝的赏赐，才没有为难于她，宋氏因此得以承欢父母膝下，在荆州老家为父母养老送终。

　　徐阶对于自己这个孙子，已是在暗中观察了许久。

　　自打他七岁中了童子试起，他就一直有把他接到京城来读书的心思，不过碍于沈氏的缘故，一直没有最终付之行动。

　　出来沈氏的阻挠，便是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他亦知道少年成名，对于一个神童来说，往往不是什么有益处的事情，无论是北宋王安石所做的《伤仲永》，还是本朝唐寅的先例，都说明少年成才之后，需要能经受的起挫折，方能成大才。

　　故而他才没有急着将徐言截回徐府，而是故意让他这些年多在社会中磨练一二，有了坚实的心志，将来方能成的了大气候。

　　而事实证明，徐言确实做到，令他刮目相看了。

　　徐阶沉思了片刻，向左右询问道：“荆州可有新的消息？”

　　那管家笑盈盈道：“回老爷的话，沈二公子派人送信儿来，说那徐小相公，中了亚元。”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徐阶的面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恩，那你派人个倾儿递个信，麻烦他将徐言，接到京城来吧。”

　　“老爷真决定，让徐小相公进门了？”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