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水仙可是定情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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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璧？！可是你回来了？”
君璧刚推开房门，就听到里间传来沈钰带着欣喜的声音。君璧没有马上进去，只在外间回应道：
“是我。刚从外面回来，身上凉气重，等一下再进去。你莫起身。”
“好。”沈钰盼了一天，总算盼到君璧回来，既开心又有些埋怨，“下人说你早就回府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君璧听出她语气中竟有些撒娇的意味，暗暗笑了笑，道，
“先去了主院给岳父母请安，顺便将这些时日商号里的事情禀于岳父大人知晓，然后才回来。”
“哦……”沈钰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个做女儿的，还没有女婿去看望父母来得勤快。
君璧挂好了披风和外衫，洗了手，又在熏笼边烘了一会儿，去了身上凉气，才走进里间，在床边坐下。
“回璧园的路上，碰到了兰公子。”
“哦？碰巧遇上？”
“不是，他特意在等我。”
“……等你，做甚？”
“因为想见你而不得，便转来求我。”
“呃……”沈钰马上会意，“他以为，是你不让我见他们？”
君璧笑着点了点头。
“对不起……”沈钰立刻觉得不好意思，君璧又因为她被平白无辜扣了帽子。
其实她并不是因为耍脾气而刻意不肯见兰公子，只是那日负气离开后再回想起当日情景，总觉得心里有种闷闷的感觉，说不出是难过还是生气，自己想不明白的情形下，就不知见了兰公子该如何应对。说原谅他，要原谅什么？说没事了，可她心里明明并不舒服。所以，她便干脆先不见人，想着也许再过几天，她心里渐渐能想明白。
但是现在看来，她一直躲在璧园，自己倒是清静了，可却又给君璧带来了麻烦。
君璧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虽然不知她心中具体的所思所想，但也大体猜得出她恐怕还没想好要如何与兰公子开释前嫌。
至于时才在门外面对兰公子时，他所想到的那些，或许沈钰身在局中尚未看清。而他作为旁观者，虽然看得明白，却不能对沈钰直言。
倒不是他担心自己背上“妒夫”的名声，而是这个问题，必得沈钰这个局中人自己慢慢感受，待她想得明白，愿意放手，才能放下得干净。
两人成亲后这多半年的时间里，虽然共处的时间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个月，可是君璧心思细腻又对沈钰用心良多，因此他对沈钰的了解，却远远多于沈钰对他所知。
君璧知道沈钰的内心其实柔软又善良，全不似她在外间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没心没肺。只是她的感情给出去的容易，收回去却难。简单的说，就是个多情种子。
这样的沈钰，活得简单、心境单纯，看谁都好，要等她自己发现身边人所谓的“爱”其实并不纯粹，恐怕只能慢慢来。
于是君璧转了个话题，问道，“钰儿，你喜欢水仙花么？”
“水仙花？”沈钰闻言先是呆了一下，随即脸色有些涨红，低低地回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兰公子要我转告你，他房里的水仙就要开了，请你记得去赏花。”君璧将兰公子的话转述给沈钰，认真地看着她。
“哦……”
沈钰应了一声，就低下头去，默默的搓着衣角不说话。
君璧见状，自然理会得出“水仙”是个关键词。若在以往，沈钰不愿说，他必然就不会再问了。但如今，他既已想清楚沈钰需要慢慢学会面对真正的感情，那么她这样缩头缩脑的逃避问题，并不能让问题消失，不过是拖些时日罢了，最终一样还是要面对。
于是，君璧又柔声问道，“水仙花……是你们的定情之物？”
“……定情？”沈钰抬起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定情”这个说法让她有些意外，或者说迷惑。想了一想，沈钰才一边犹豫着，一边道，“算不得什么定情之物吧，但我的确是因为水仙花而与朔兰相识的。”
也许是因为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的事，突然被君璧在她眼前摊开令她不得不面对，反而让沈钰找到了一个出口。在君璧面前，她觉得或许可以认真理一理那一直让她不舒服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于是索性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讲起来。
“三年前我刚及笄不久，因与爹爹闹翻，时常在外花天酒地。差不多也是现在这个时节的一天，从酒楼的窗户看到朔兰在对街旁卖花。”
“卖花？”君璧颇为意外，“他不是詹家庶出的儿子吗？”
“是，他母亲是一个花匠的女儿，因为容貌秀美，随其父在詹家做工时被詹老爷玷污了身子，于是被收作了小妾。詹家并非大富，嫡出已有三子一女，小妾所生的孩子便不受待见。朔兰从小到大倒像是詹家的奴仆。”
“原来如此。”君璧点点头。
“那年冬天特别寒冷，他与母亲房里却连过冬的炭火也没有，他母亲便让他偷偷帮着外祖家里卖些水仙花球，好多少补贴些家用。”
沈钰一边回忆，一边讲述，渐渐有些出神，似乎重新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寒冷的傍晚……
那时沈钰喝多了觉得房里闷，便推开窗子透气，正看到对街有几个小混混正围着一个人推推搡搡。
那人脚下摆着一个小小的摊子，一字排开些形状各异的浅盆，又另外放着些蒜头样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竹篓。
隔着街面听不清他们在吵嚷些什么，但显然那看起来单薄的人正在被欺负。突然那人被推倒在地，仰头之时正面对沈钰这里，沈钰一时惊艳，立刻动了恻隐之心，让随扈去问清了缘由。
原来那男子不知行情在此处摆摊卖水仙花球，小混混们是来收取保护费的。沈钰一向见不得美人受苦，便干脆将朔兰所有的水仙花球都买了下来，并请他至楼上雅间一见，顺便讲解花球雕刻及后续养护之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沈钰觉得人家长得好看，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君璧听到此处不由得笑了笑，这倒的确像是沈钰会做的事。
“你这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君璧揶揄道。
“他是美的，我却未必英雄了。”
沈钰不理他的揶揄，继续回忆。
直到朔兰整个人都暖和过来了，沈钰才多给了银子，让朔兰离去。
沈钰全没把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詹家人竟带着朔兰闹上门来，指称沈钰前日将朔兰带进酒楼雅间辱了他清白，定要沈家对此事负责。
沈成大怒，叫沈钰来对质。本来，沈钰对没做过的事当然不认，可是当她看到被詹家人挟制的朔兰的惨状时，却犹豫了。
前一天还好好的人儿，这时却是明显被打过的样子，额头、嘴角都是伤，露在衣袖外的手背上也有明显被抽打过的伤痕。
无论沈钰怎么问他，詹家人怎么逼他，他自始至终都紧咬嘴唇不吭声。任凭詹家人煞有介事的哭天喊地，他这个当事人却并没指认过沈钰半点不是。
于是沈钰便大致猜出了情由，想是詹家人知道了沈钰的身份，猜想花名在外的沈钰多半是看上了朔兰的姿色，便想借此事攀上沈家好捞上一笔。就算不能把朔兰塞给沈钰，至少也能让沈家给一笔钱息事宁人。但朔兰显然不同意，因此被家人打了一顿，胁迫而来。
沈钰很是厌恶詹家人把朔兰当摇钱树的做法，原本依着沈成的意思，不管沈钰是否沾了人家，既然进了雅间是事实，那便给笔钱了事。但沈钰却想把朔兰从那个不待见他的家里救出来，于是便直接问朔兰是否愿意跟了她。
君璧听到这里轻轻摇头，哭笑不得，“你竟然是把纳侍当成善事来做的么？”
“我当时只觉得他很可怜，也没想那么多。”沈钰如今自己讲起来，也觉得当时太冲动，但既成的事实，也无法倒转时光。
“那么，兰公子便同意了？”
“没有，他很惊讶，没想到我被他家人冤枉的情况下，竟还真的会愿意收他为侍。”
朔兰惊讶过后，却拼命摇头，并不愿意。沈钰以为他是不愿让自己背负这个黑锅，正要安慰他时，詹家长子却已动手教训了他几下，语带威胁，让他乖乖听话。
于是朔兰默默掉着眼泪，点了头，成为沈钰的第一个小侍。
这故事并不算复杂，沈钰讲完叹了口气，君璧听完却没说话，凝眉思考着什么。
听起来合理的故事走向，君璧却总觉得其中似乎有些不合情之处，只是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沈钰见君璧久久无言，小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当时太冲动了？”
君璧回过神来，微微摇头，温柔笑道，“是觉得你心地实在善良，但将同情与感情混为一谈，自然会给自己招致烦恼。”
君璧的话让沈钰回到现实中要面对的问题，沈钰顿时垮下脸，郁闷道，“同情与感情混为一谈？或许是吧，我现在……就很烦恼！”
君璧笑了笑，“但你这样躲着是没用的。无论当初是因何而起，既然如今给了名份接进了府里，你便对他有了一份责任。纵使偶有心结，也该想法子解了才是。若是就这样晾着不管，你与他那纳了小妾后就不闻不问的父亲，岂不成了同类？”
“嗯……我知道了……”沈钰郁闷地应了一声，想了想，又道，“君璧，我明天……就回莲漪园去。”
她的话说的拖泥带水，任君璧再笨也听得出她言不由衷，君璧明白她要离开是为了不让自己为难，但君璧现在却说不出挽留她的话。那样的话，便成了名副其实的与小侍争宠，君璧做不出来。
于是，君璧点了点头，“好，我会让碧珠明早先回莲漪园去驱驱屋里的寒气，等房里暖和起来再回去。”
“嗯……”
君璧没有挽留她，令沈钰多少有些失望。但她自己也明白，以君璧的身份和性子，是不会挽留她住在璧园的。他曾应她所求，亲自为他接了两房小侍进府，如今又怎么可能不顾身份与那二位公子争宠呢？
沈钰只好在心里叹口气，还不是自己种的因？结出来的果子再酸再涩，也只好自己吞下去。
兰公子昨晚的一场苦情戏，毕竟还是起了作用。沈钰第二日在璧园用过早饭后，便回了自己的莲漪园。许是已经想好了终究要面对，逃避也无用，于是未等兰、月二人得到消息，她便迳自前往兰园去见兰公子了。
“小钰！”
当沈钰出现在兰公子的房门时，兰公子惊喜的站起来。他既喜又恨，喜的是沈钰真的来了，恨的是求了君璧果然有用。
“你，你终于肯见我了……”兰公子站在原地，没敢上前来，只一句话，眼泪已溢出眼眶，“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也……没有生什么气，”沈钰慢慢走进来，“只是身体没好，没什么力气说话。”
“小钰，我知道错了……”兰公子语带哽咽，目光殷殷切切地跟着沈钰，“我不该恃宠而骄……你，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相处几年，兰公子很清楚沈钰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先认个错，让沈钰放下心中芥蒂，是首要之事；只要沈钰不再生气，仍如先前一样待他，那么不管是所求之事，还是挽回沈钰的心，都可徐徐图之。
“我……真的没有生气，只是……只是在想，也许——”
兰公子正欲听沈钰讲些什么，却看到沈钰突然收了话音，咬着唇，皱眉想着什么，似乎她要说的话，十分艰难。
兰公子看着皱眉的沈钰，静候片刻，心里突然生出一种恐慌，觉得沈钰要说出口的话，必然是他不想听到的话，于是他干脆不等沈钰再开口，便自己说起来。
“小钰，你可还记得前些时日说想早点看到水仙开花？我将那几株水仙移进温房里养着，这几日已结了花苞，就快要开了。”
“呃……哦……”本来正在纠结的沈钰接了这句话，原先在心中纠结的话，便更加说不出口了。
“小钰何不随我去看看？”兰公子见沈钰搭腔，便松了一口气，于是赶紧顺势引她转开话题。
“嗯，也好。”沈钰微微笑笑，随兰公子往花房走去。
沈钰当然知道，无论是昨日请君璧带给她的话，还是如今相邀赏花，兰公子意在提醒她，莫忘初心。
虽然他们之间称不上什么山盟海誓，也谈不上结发夫妻的恩深义重，但沈钰既然许了他侍夫的身份，也算是一种永以为好的允诺。当初沈钰一时心软，纳了他为侍，虽然初始只是为他美貌所迷，但平心而论，自从跟了沈钰，三年的时间里，兰公子对她该有的照顾和服侍从不曾有什么缺失，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人心冷暖，都是相互的，朝夕相伴之间，沈钰对他，也便生出了些情意。
若说有什么不好，那便是他会时不时的娇嗔着讨要些礼物恩赏什么的，但对沈钰而言，那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沈钰在花楼听曲儿，随手给小倌儿的打赏都不曾吝啬，对自己收入房中的人，当然更是慷慨。
只是最近几次，他向沈钰索要的，不再是小赏小惠，而是正经开口替本家兄长借钱，说是家中油坊要扩大经营缺少本钱。前几次相借的数目都不算大，沈钰根本没当回事，也并未想着要让他兄长还，于是便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出银子给了兰公子。
沈钰虽然性子单纯，但并不是傻瓜。当兰公子这次再开口求助，她便生了疑。她本意倒也不是不肯借，只是因为这次数目比较大，已不是自己私房钱拿得出的，便想问问清楚究竟詹家油坊出了什么事，为何如此频繁需要银钱。但兰公子却抱怨沈钰不信任他，看不起詹家小门小户小本买卖……你来我往几个回合，沈钰本是好心却被抢白，这才一气之下离开了兰园。
当时只是一时气愤未曾深想，后来在璧园养病的两天，冷静下来便清醒了些。不管是兰公子借钱也好，恃宠而骄也好，这些都是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的，她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为何同样的事情，这次却气得她不管不顾负气离开？那是因为其中牵涉到了君璧。
以前的小数目，她从自己的私房钱里直接拿给兰公子就罢了，反正她从不会缺钱用，哪月少了银钱，直接到账房取用便是。但这次兰公子相求的数目比较大，若她应了给他，便要到账房支取。虽然账房一定会给，但这样一笔数额被支取，账房必定要报给君璧知晓。而不管君璧会不会来问她这笔银子的用处，她都会心中不安。
若君璧问了，她只能实话实说，是为了兰公子支取这笔银子，君璧会怎么想她不知道，但她自己必然不舒服；
若君璧不问，她或许不用尴尬，但那就意味着君璧并不在意，她心里会更不舒服。
所以，她才会那么执着的要问清楚兰公子借这么大一笔银子到底是派什么用场，这样，或许她就可以少些心理负担，干脆直接向君璧开口说明便是。
当她这两日理清楚了自己原本一团乱麻的思绪，就不再愁闷于如何面对兰公子了，这也是她一回到莲漪园，便直接到兰园来的原因。
“小钰，你看，这几盆水仙都已经结了花苞，就这两日，怕就要开了。”
兰公子一边小心观察沈钰的神色，一边引着她看他特意培养的水仙。他深知水仙是将他与沈钰联系在一起的“信物”，因此每年都会着意用心栽培，今年这几株更是养在温室，想法子令花期提前了一个月之久。
“嗯，朔兰于养花一道，果然是很有些手段的。”沈钰看着亭亭玉立于浅盆中的水仙，随口赞道。
其实她并没有很喜欢水仙，当年会买下詹朔兰手中所有的水仙花球，也只是“怜惜美人”罢了。但既然兰公子将水仙花看作是特别的“纪念”，她也无可无不可。
看过了花，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的。
沈钰想了想，开口道，“朔兰，你那日所提借钱之事……你兄长若不肯相告究竟所为何事，我也不追问。他毕竟是你兄长，既然开了口，我也不好拒绝。只是这次所借的数目比较大，我手上活用的银钱没有那么多，得向账房支取。你也知道如今府中掌家之人是君璧，这么大的数目，必得经了他的手。你兄长若真的急用，你便直接向君璧去说吧。”
“呃……这个……”兰公子闻言愣怔，但立刻回过神来，“小钰，此事我已回绝了兄长。因为这样的事令你我之间产生龃龉，实是不值。我家中的事，兄长自会想办法，有劳小钰操心了。”
沈钰闻言有些诧异，但又想，果真如此倒也好，便点了点头。
兰公子面上笑着，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管沈钰说的是真是假，她竟搬出君璧来做挡箭牌，这借钱的事，自己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开口了。他深知君璧能执掌沈府这么大的家业，必然城府极深，绝不是沈钰这么容易哄骗的。别说是借这么一大笔银钱，哪怕只是极小的数额，一旦过了君璧的眼，那就必然会牵扯出更多的事。
兰公子心想，沈钰以前极好说话的，这次在璧园住了两天回来，竟变得圆滑起来，必然是君璧在背后教嗦了什么。经过此事，沈钰恐怕心中已存了芥蒂，以后万难再向她开口了。思及此，心中不由得愤恨起来。可更让他心生忧虑的，却是家中兄长那穷凶极恶的脸。若让他知道自己不能从沈钰这里拿到钱，他会怎么对待那个苦命的女子？又会怎么对待那从未见过面的孩子……
兰公子的笑容仍然看来完美，指甲却已掐进了掌心，可沈钰却一无所觉。
与此同时，出城的马车里，君璧闭目养神，心里仍在思索着昨晚分别从兰公子和沈钰那里得来的信息。
不计身份立场，凭心而论，君璧对这位兰公子，其实是有些欣赏的。一个身处下位的人，为了争取生存空间而使些小小的手段，只要没有伤天害理，谁又能过于责怪呢？
当宠爱加身时，他也曾向君璧骄纵示威，后来情势倒转，也能很干脆地向君璧下跪求情，这说明他能屈能伸，懂得审时度势。
然而他对君璧屈膝所求，只是要面见沈钰，不说其它，又看得出有些小聪明。
之所以说是小聪明，是因为他懂得，面对君璧，能求什么，不能求什么。他身为沈钰的小侍，所求的必是君璧不愿给的，因此即使君璧是沈府掌家人，他却不能像府中其他人那样，把希望放在君璧身上。他只有牢牢抓住沈钰的恩宠，才是他在沈府赖以生存的根本。他甚至没有任何多一项的选择，这或许是以色侍人最大的悲哀。
沈钰昨晚讲述的种种，听来令人唏嘘。君璧出身豪门，纵使曾经落魄，但毕竟身负才华不至于落到凄惨之境地。当听到兰公子那样的身世，也免不了心中生出些同情来。
但君璧不是沈钰，不会因为生了同情心，就被迷了双眼，看不到异常之处。
首先，沈钰口中所描述的那个詹朔兰，在未入沈府之前，显然并不是贪财之人，否则不会宁肯被家人打的遍体鳞伤，也不肯顺势指认沈钰。但据沈钰所述，他后来入府后，反倒对于各种恩赏很是在意，可却也没见他如何穿金戴银。若说是为了从沈府贪些财物送回那个并不待见他的詹家，又显然说不过去。这前后表现不一差异太大，便值得探究。兰公子跟在沈钰身边已有三年，先前在外院的一应花销，府中是没数儿的。进府之后，除了每月应得的份例之外，前前后后额外得到的小恩小赏，君璧在账面上当然是看不到的，也就无从知晓他到底攒过多少身家，又去向何处。
其次，君璧总觉得沈钰认为詹朔兰是因为不愿屈从家人来冤枉她才被打，看似合理，却又不够严谨。他反抗家人的安排固然可以理解，但詹家人若真想把兰公子作为棋子来向沈家敲竹杠，就该想方设法让这枚棋子完好无损才是，毕竟他们也知对沈钰而言，兰公子的容貌是引人之处，断没有把他打得鼻青脸肿后再带来沈家的道理。更奇怪的是，他既然本来拼着挨打也不肯来沈府，难道终于挨了一顿打后就肯来了？又不是刑求问案，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值。若他对沈钰有意，那么沈钰愿收他入房时，他却为何下意识的抗拒；若他对沈钰无意，那么为何抗拒后，只是兄长轻飘飘一句话便又让他屈从了？
这前前后后诸多矛盾之处，令君璧产生许多疑问。
沈钰必然不会去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但身为正夫的自己，若是背着妻主去调查她的小侍，似乎也不大妥当。
想到沈钰率性善良却有点迷糊的个性，君璧苦笑着摇了摇头，或许该找个机会与她谈谈此事，再看她态度行事吧。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水仙可是定情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