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球迷》令狐葱

5、（6）

　　我跟俱乐部的人请了两天假，在家里休息。
　　除了身体确实不太舒服，但是更多的是情绪上的愤怒和迷茫，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用这种方式查下去了。
　　我隐约感到自责，觉得当初看出李泽川对我有那种意思的时候，我被走捷径带来的时间优势冲昏了头脑。其实最早我的计划是先假装球迷，多去看几次球，等混个脸熟之后加上微信，成为朋友，再寻求跟他一起挣钱，看能不能被他带着一起赌球玩，从他们的内控操作里获得证据。这势必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而且这中间的变数也很多。
　　但是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就都乱套了。
　　如果现在停下来，又要从头开始，甚至还要换目标人物接近，我觉得太不划算了。尤其是，那些已经发生的，又不能倒带抹除。
　　可，要下定决心就这么继续走这个捷径，我又似乎没有做好完全的准备。
　　我承认，我害怕了。
　　我是个直男，我可以让他伤害我的身体，但是我做不到把尊严也让渡出去。
　　我侧躺在床上，毫无头绪，有一股执著的劲儿在卖力地迫使自己去选择一个利益最大的方案。可，如果人的理智这么管用的话，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了。我现在一想起李泽川的声音，都下意识会皱眉，肩膀紧绷。他对我来说，已经产生了威胁感。
　　翻腾了一会儿，我又把抽屉拉开，抽出我爸那天给我的笔记本翻看。
　　老头的字其实挺难看的，比我的差远了，翻开第一页就写着——真相不会自己说话。
　　我叹气，在此刻的心境下，只觉得这句话特别讽刺。
　　我大学毕业那年，他查的就是足协贪腐的事，后来差点被人撞死。对方孜孜不倦地要致他于死地。第一次被路过的交警正好遇到，有惊无险，第二次就撞得他大腿打了四根钢钉，第三次，我也在现场，如果不是有一个卖炸豆腐的就在旁边给我们俩躲一下，我们爷俩估计已经手拉手投胎了。那次大概因为我也在场，他就没继续调查了。
　　我觉得他肯定不甘心，但是这是他的取舍。
　　五年过去了，就算他现在忘记了那些人带给他的恐吓的伤害，我也不能。
　　最终，我还是选择回去海帆上班。
　　我还带着一种做贼心虚的心态，结果去了之后发现所有人和事都很日常，并不因为我的情绪大起大落而有任何的不一样，甚至李泽川看到我的时候也只是点了头，就继续训练了。
　　吃饭的时候，李泽川端着餐盘，坐到了我对面。
　　我低着头，虽然做好了继续跟他保持联系，可劲儿还是上不来，没有任何表演的欲望，身体只想闪躲。我此刻能做的唯一的事，就忍着不站起来走。
　　他坐下来吃了几口才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还没到月底领工资呢，我怎么会不来了。”
　　他听懂了我的意思，笑着给我盘子里夹了一块大虾，看我不吃，又夹了一块排骨。我勉强把排骨吃了，他又把汤端过来，说：“给你拿的，我自己的在这里。”
　　我发现他果然带着两个碗坐下的，这下也不好拒绝了。

　　那天吃饭之后他们去训练，训练到一半有人找他，他就直接从训练场走了。我认出来找他的人，这人以前在另外一个俱乐部做经理，现在已经混进足协了，虽然不是什么要职，但是他是管理球队资产审核部门的人，这个人肯定和俱乐部运营有密切关系。
　　我等其他人训练完，就假装不知道李泽川已经走了，过去问：“李哥呢？”
　　许沛洋回答我：“他有事先走了，你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
　　他这人说话似乎都带着点刺，我现在也习惯了，就当没听出来。
　　“什么事儿啊，提前走了。”
　　“你发微信问他呗。”
　　另外一个队友说：“领导饭局，正常的。”
　　我知道他们不想跟我多说，也只能问到这里了，想着再熟悉一段时间，应该能好聊一点。而且我自己也有点心理障碍，总觉得这些人在审视我和李泽川的□□关系。
　　晚上我回去，刚洗完澡，准备整理一下今天的线索，李泽川就给我打电话，叫我出去。
　　我听出来他有点喝多了，但是人还是清醒的，就拒绝了，说我在朋友家打游戏。
　　他问我：“你朋友住哪儿。”
　　我没办法说，只能让他发地址来，我过去。他又在酒店，而且我感觉这个房间刚才应该来了许多人，有很重的烟味。沙发上还有遗落没收拾的扑克牌，我猜测他们可能在房间聚众赌博过。但是这些事儿，我不能贸然去问，只能引导着李泽川说。
　　他相当急色，我还没酝酿好怎么引导他说说今天的应酬有哪些人，他就给我拖到床边开始上下其手了。我提出要去洗澡，他就很不高兴，似乎觉得我应该洗干净屁股再过来。
　　洗到一半，他就着急地来立体浴室里面要弄我。
　　我使劲给他推出去，但是浴室的玻璃门又不能锁，他再次挤进来。
　　没办法，只能让他得逞了。
　　（……拉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