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婉兮清扬

4、高二

　　过完年，离高考的日期也越来越近了。学校也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而且并不仅仅局限于高三那排教室。没错，在我们学校。高三的教室和高一高二是隔绝开的，学校的意见是为了让考生能够更好的复习，不受外物的干扰。这是有原因的——据说，两年前曾经有一位上高三的学姐和低她一届的学弟之间发生了些什么，最后闹得，有点大。所以才需要防患于未然吧，我想。
　　所以说，我们学校的格局设计的也很有意思，高三和我们之间隔了一个广场。他们那栋楼在图书馆的左侧——再往左一点，则是食堂。
　　上个学期的时候，我常常会在窗外看见于琛学长的身影。寒假里，学校把高三楼的正门封住了，从另一侧开了一道门。我当时真的惊讶于学校的作法，准绝狠。让学长学姐们根本无法到这边来——当然，如果有人愿意绕着整个校园一大圈过来的话。不过，我不知道的是，还有一种方法，简单轻易，就可以从高三楼到这边。不知道倒也没什么，因为，我很快就知道了。
　　学期开始的时候，学校会按照班级的顺序安排值周。值周，就是打扫学校清洁，检查迟到情况，加上守门。守门向来是最轻松的工作，原本是怎么摊也轮不到我头上的，可这天，我还真的拣到了这个守门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黎海风给我的。
　　他这天来教室来的特别早，天才蒙蒙亮，外面还有层稀薄的雾。黎海风并不是个对上学积极的人，我正纳闷他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的时候，却看见他直接走到了劳动委员那里，大咧咧地说：“今天我守门。”黎海风虽然也是个不甚合群的人，却也是个没人敢欺负的人。劳动委员王姗姗一抬头，估计就被他冷冰冰的表情吓到了——我一直很奇怪，他明明是一个看上去挺阳光灿烂的男生，为什么就喜欢摆一副冰块脸呢？像于琛学长那样，时时带着和煦的笑容，不是更好吗？
　　一想到学长，我的心又不可抑制地微微抽痛起来。
　　王姗姗马上点了头，谁知道黎海风接下来又说出了句掷地有声的话：“让商乔和我一起守门。”于是，我也被吓到了。很多道惊讶中含着暧昧的目光纷纷投向了我，我敏感地察觉到其中一道来自梁彤妮。她的目光中除了前二者，更多了一分别的什么，但我也说不清楚，我只能够选择忽略。

　　黎海风走到我跟前敲了敲我的课桌：“走吧。”
　　我放下手中的课本，跟上他。
　　我们负责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来。在我眼里，是个偏僻的角落。可就在黎海风带着我穿过那扇门之后，眼前豁然开朗。这里原来是学校围墙外的后街，此时正热闹着。街道两边都是做生意的铺子，这个时候全部都热气腾腾的。我睁大了眼睛，因为第一次的涉足——更因为，我看见了一个已经很久没有看见的身影。
　　我终于明白，我的喜欢，已经太深了。看见于琛的那一刹那，满胸满心的喜悦，好象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之后的重逢。
　　再望过去，才发现在墙边的几棵大树的遮掩下高三楼的后窗，离地不过尺余，只是，上了锁。当然，现在那锁松松的挂在窗子上，而于琛学长正站在旁边，满面笑容地对着一边的老板说：“给我一碗面，牛肉的。”

　　黎海风拉了拉我的胳膊：“这边几乎没什么事，你吃过早饭吗？”
　　我摇摇头。见我摇头，黎海风便马上拉着我向刚才于琛站立的位置走了过去。进去后，才发现这里倒是窗明几净，空气中隐隐有好闻的香味。于琛学长坐在靠墙的一张桌子边上，而黎海风则拉着我坐到了他的旁边。不由的，我又红了脸，我们的距离，不超过一米呵。
　　学长一心一意地吃着他的面，仿佛那就是他的全部，我盯着他的侧面，突然发现自己好嫉妒那碗面。什么时候，我在他的眼里，也是这样唯一的存在，该有多好。
　　面端到了我的面前。
　　黎海风对我说了几句什么。
　　可是我的眼中，这时候只有于琛。
　　我只是机械地吃着面，而黎海风突然提高了声音：“商乔！”我回过神来，有些无辜地望进他的眼里。那里面，有些微的怒气，些微的委屈。
　　“嗯？”我开口。
　　他指指我面前的食物，大声说：“专心吃东西，才不会冤枉了这里的好味道！”可是一个并不高的声音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于琛学长因为黎海风的声音发现了我们：“商乔？”他带着笑容，可是我并不能从中看到因为是自己才有的喜悦。我闭上了眼睛，心里还是那样酸涩。再睁开时，我也笑着转过脸去：“学长，早上好。”
　　学长正在结帐，然后朝我们点点头：“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连句再见也没有，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回过头时，又对上了黎海风探究的目光：“你……”话未说完，被我打断了：“你不要说话，好么？”语气中是浓浓的恳求。黎海风一愣，便真的不再说一个字，只专心地吃自己的面去了。

　　当天下午，我第二次被梁彤妮叫了出去。
　　依旧是那个偏僻的地方，她站在我的面前，而我被迫坐在地上。
　　“我已经没有和学长有任何接触了。”我受不了她们沉默地盯着我，恶狠狠的目光。
　　“那你什么时候又换了个目标？”
　　我突然有些听不明白了，目标？见我一脸的疑惑，她蹲了下来：“黎海风。你敢说你和他完全没有关系？”我恍然，是了，早上的事情果然还是让我成了众矢之的。
　　如果是因为于琛，我还可以随便说些什么，可是黎海风，他的座位和我只隔一条走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叫我说什么呢？
　　梁彤妮看见我沉默不语，更是认定了她的想法，一把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头发。
　　好痛！从头皮传来的拉扯感让我整个脑袋如火烧般的疼，谁知道她的另只一手伸向了我的手臂，又是捏又是掐。等到我的样子在她们眼中已经十足的狼狈的时候，她才停下来：“今天的事，最好别告诉任何人！”说完，看了看我的脸，抬起手来，似乎想补上一个巴掌。还没落下来，被一个声音阻止了，是方单：“别打了，脸上容易看出来。”
　　于是她们扔下我就走了，我心里其实有些感谢方单，身上的伤不要紧，脸上的，若是被妈妈看见了，又不知道她会如何担心了。

　　我靠在墙上坐了一会，把被抓乱的头发顺了顺，才站起来。
　　还没走到教室，看见了杨雨，但她根本就没看见我，只是匆匆走了过去。杨雨拼了命似的在学习，可是成绩还是上不去。我想起她曾经告诉过我的苦恼，看着她走远。最近，她越来越繁忙了，我们俩，也好久没到一起说过话了。是不是，当我有了新的朋友，曾经的朋友又会离我越来越远呢？我无奈地笑笑，进了教室。
　　黎海风仍旧在睡觉，我坐下去之后，他却抬头看向了我，眉，越皱越紧。我没有理他，只希望，晚自习快点过去。
　　刚出校门，我被黎海风叫住了：“你身上有伤。”
　　我一惊，他竟然看出来了。
　　“又是梁彤妮是不是？”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看着黑暗中的他，轻轻地开口：“我的事，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