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婉兮清扬

3、伤神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窗外的草地上再没有我所期盼的人影，而天气一天一天的凉了起来。黎海风天天还是上课睡觉，最近他少找我麻烦，我也乐得太平。
　　下午课外活动的时候约好杨雨去图书馆，我一下课就跑到隔壁班。张望了半天，却没见到杨雨的影子。
　　“哎——请问……”我只好随便找了个坐在窗户边的人问，“你们班的杨雨在吗？”
　　对方揉揉眼睛，在教室里看了看：“她不在。”
　　不在？不是约好了吗？怎么会不在。看起来，也只好我一个人去图书馆了。
　　学校的图书馆是间两层的小楼，被几棵高大的法桐掩在后面，只依稀露出几扇灰色的窗子。里面好安静，于是我走路也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攘到谁。
　　眼前的书架上摆着我肖想了好久的书，谁知道我正要伸手抽出来，却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了。
　　“哎！”我轻呼一声，看过去才发现是黎海风——我果然是又错了，谁说他不找我麻烦了？
　　他倒好，斜斜地看了我一眼，毫不理会，就拿着书走向借书处。
　　留在原地的我，恨恨地跺了跺脚，要是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现下该被我杀死千遍万遍了。

　　转过身，我只好继续搜寻我的下一个目标。又是一本让我看见后喜出望外的书，而我的手，已经伸到了半空中。却和另一只手碰上了，我飞快地缩回了手，望过去，学长站在我的旁边，笑着看着我：“商乔，你也要借这本书？”我讷讷地点头，脸红到耳根。
　　他抽出书，递给我：“那你拿好了。”见我接过了书，他才转身离开。
　　学长果然就和别人不一样，这么温柔，这么好。

　　出了图书馆迎面就看见了杨雨，她跑得急急忙忙的，在我喊住她时才看见我。
　　“商乔，不好意思，刚才老师找我有点事。”杨雨看上去好沮丧，八成又被老师喊去教训了。
　　我摇摇头表示没关系：“我已经借好书了，我先回去了。”
　　她点点头，又快速地跑走了。杨雨也曾经是个开朗可爱的女孩子，可自从进了这所高中以来，我看见她笑的时候已经越来越少了。我自己也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同样的悲哀，我们才能够相处的这么好。但今天碰到了学长，却实在值得高兴。我回班这一路上，脸上都挂着笑容。
　　还没进教室，就被人喊住了，是梁彤妮。她站在走廊上，气势汹汹的：“商乔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身边还站着班上几个个子高挑，和她玩在一块的女生，我瑟缩了一下，还是过去了。一走近她，她竟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带下了楼。看这方向，是向职工宿舍那边，那边人烟稀少。我在心里哀叹，这回，可是凶多吉少了。

　　“说！你怎么认得于琛学长的？”梁彤妮已经站到了一边，这时候说话的是另一位女同学，方单，我记得她是方简的妹妹。她的个头很高，短短的头发，眉目锐利，看上去英气十足。没想到的是，我被带到这里的原因，竟然是他。
　　我脸红了，嗫嚅了一下，吞了口口水：“他借给我东西……”
　　“运动会上，你们有说有笑的，关系不错嘛。”这回说话的又换了个人。
　　我挤出一个笑容：“没有，那是偶然遇到。”
　　也许看我态度诚恳，她们并没有多刁难我，很快就放我回去了。只是临走前，梁彤妮亲自撂下了狠话：“以后聪明点，别去招惹他。不然……”没有我的好果子吃，我在心里悄悄接上这话，却是完全没敢表现出来，乖乖地点头。

　　回到座位，隔壁的黎海风意外地醒着，他皱着眉看了我几眼。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正常吧，他不是又要挑刺了吧？看我在瞪他，他开了口：“梁彤妮，你不用怕。”目光中全是了然。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黎海风，并不如我以前所以为的是那般愚蠢，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的成绩真的很差，让我疑惑的是，他的聪明到底放在了哪？
　　我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意思是别多管闲事。他却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真正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仿佛刹那间，整个人都亮了起来。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男孩子也是这般好看的。不同于于琛学长的温文，黎海风有一种不修边幅的率性和洒脱，但是看上去还很阳光。
　　我又一次红了脸，收回自己的目光。眼睛的余光里，看见他兀自仍在笑着，仿佛很是惬意。

　　经此一事，我和黎海风的关系莫名的融洽起来。他上课睡觉，老师来的时候我也会事先提醒他一声。而我望着窗外发呆，点名或者提问时，只要他醒着他也会关照我一下。这样隔着条走廊的同桌关系，就这样不温不火的维持着。互相之间，似乎都很满意。

　　高二上学期的圣诞节快到了，现如今的年轻人，不喜欢元旦春节，对于这样舶来的节日却十分热衷。学生们都一样，还没到，就商量着送谁谁礼物，或者开晚会什么的了。我用手撑着脸，对于班上在这个问题上的讨论气氛如此热烈感到一丝头疼。只要没有课的时候，我只希望有两种选择，一是看见学长，二是回家。可几个字眼还是成功抓住了我的耳朵：
　　“哎，你们谁去把于琛学长请来吧。”
　　“高三的快考试了，会来么？”
　　“彤妮，你和他家住的近，你去请好不？你去一定能够成功的。”
　　“就是就是，正是因为他上高三了，再不抓紧机会呀，人家就去念大学了。”
　　“好吧好吧，我去试试。”最后梁彤妮还是答应了，嘴上说着推托，却是一脸的志在必得。
　　既然于琛学长也会来，我对晚会的兴趣空前高涨，一边看着书，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继续的讨论。回头时，发现黎海风竟没有睡了，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脸上一热：“你怎么了？”
　　“没有，我在想，你感兴趣的只有他一个人么？”
　　我一愣，还没回答，就看见他低下头，继续睡觉了。

　　平安夜那天终于到了，整个教室被好好的布置了一番：桌椅都被摆在贴近墙的位置，把教室整整围了一圈。日光灯被卷上了彩色的纸，泛出七彩的光芒。梁彤妮拿着气球，分给每个同学，递过来给我的时候，她笑的得意。她没有食言，的确请到了学长当嘉宾。知道的时候，我胸口泛起微微的酸痛和苦涩。
　　那天晚上每个人都表现的很好，也很热闹，于琛学长好脾气地被他们要求着表演节目，于是唱了歌——是情侣对唱，和梁彤妮一起。由始至终，他坐在梁彤妮的旁边，笑的温柔。而整间教室，只有我格格不入。黎海风他根本没来，我想，他的决定是对的。虽然可以近距离的看见学长，可是却也让我发现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学长对每个人都很温柔很好。

　　在我十七岁的圣诞节，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的人只是像对待所有的人一样对待我，浓浓的悲哀涌上心头。
　　在回到家以后，我拿出了我的日记本。那一页页纸还是粉红色的，在灯光下泛出梦幻般的光彩。然而那些心情却渗进了几许苦涩，让我甚至不敢再面对自己的笔迹。拿着日记本，我多想狠下心来把它毁掉。可是，我还是没有舍得，我没有舍得让我这么多日子来的文字离我而去，更舍不得的是，我对于学长那一相情愿的感情。拿在手上掂了掂，我终于还是把它再塞回我的书架。

　　后来，我终于明白喜欢上一个人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可能是一次援手，或者一个笑容，甚至只要一次回眸。一旦恋上了，就是心甘情愿地沉沦。所以，当我知道我喜欢的人并不喜欢我之后，即使心里已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了。可是已经晚了，我陷的太深，根本抽不出来了。何况，我的内心还残留着一份希望，学长只要对每个女生都一样，就说明他还没有喜欢上别人。那么我，不是还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