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婉兮清扬

12、转机

　　大三的中秋节到了，社团有一场公演，名字叫做“邂逅”。副社长这次给自己加了一个小角色，而我仍旧是女主角。表演完的时候，我们还在前台谢幕，就看见月学姐像逃似的进了后台。我回头望了眼于琛，才发现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而目光，则刚从学姐消失的地方收回来。
　　奇怪的是，今天他有些磨蹭。平时很快就会去后台的他，在前面站了好久。
　　而我奇怪的是，我一回后台，月学姐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走了吧，我想，却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是学姐和萧北一。
　　恍然，于琛应该是知道什么的，不然他刚才也不会故意待在前台。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之前所有关于学姐和于琛的八卦，都不过是一场戏。
　　果然，中秋节第二天，就看见月学姐和萧北一成双入对的身影，当然，还有于琛常常被我捕捉到的惆怅。
　　可是，风云变色往往只在一瞬间。
　　他们的甜蜜不到一个月，竟然无故破碎。
　　不是当事人，我也不知道学姐为什么要和萧北一分手，但，于琛因此做的一切，让我心更冷了。
　　没过几天，他成了学姐的男朋友。
　　虽然，我一直觉得，学姐并没有表现出她像喜欢萧北一那样喜欢于琛的感情，可我知道，于琛要的，这样一个结果就够了。

　　黎海风总是常常很久不和我联系，又突然出现。比如，自从去年暑假见面之后，就再无音训，我不敢给他打电话。
　　像是在我的学校有眼睛似的，这天他突然来电邀我去他那玩。犹豫了一下，我答应了。
　　当我风尘仆仆赶到他的城市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
　　他微笑着靠在墙上，看见我到了，走过来接过我所有的东西。什么时候，他也变得绅士了许多。
　　他帮我安置好了一切，包括住处。我却无法心安理得，这一切不是我能够承受的。
　　可我没有办法，我的确想要逃避。
　　用游玩来麻痹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办法，可是还能怎么样呢？
　　回去的前一天，黎海风把我带到了他的寝室。
　　他的室友同样一脸暧昧的看了我许久，然后各自找借口出去了。狭小的空间里，我和黎海风就这样相对坐着，无言。彼此脸上，都慢漫浮现出几许尴尬。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好看看这个，又摸摸那个。
　　他看见我的不自然，说道：“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没等我回答，他已经消失在门外。
　　我好奇地走到他的桌子前，上面堆满了书。我随手拿起一本翻翻，却从里面掉出一张照片来。我拾起来，上面的景色分外熟悉。——是那时候他来我的学校玩，那天在海岸边照的照片。照片上的我望着远处微微地笑着，我有些惊讶，因为不记得自己有让他照过照片。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冒了出来，翻过照片，后面是他的字迹：
　　“你是我，永远到达不了的彼岸。”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始终，还是没有放下。

　　可是，我又何来资格说他呢？
　　我不也是，没有放下吗？
　　我找到纸笔，给他留言：“我先走了。明天，也不用送我。”
　　第二天，我提前了很多去车站，只是为了躲开他，刚坐上车，却发现他还是来了。他站在外面，和我隔着一扇车窗。他专注地看着我，眼中隐约有哀伤划过。
　　“抱歉。”我说道，不知道他能不能够听到。
　　车开动了，这座城市，大概，我永远也不会再来了。

　　刚回学校没几天，妈妈又来了。
　　最近事情一件连着一件，叫我也有些忽略了之前的痛。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妈妈当天就说要回去，我拦住她，叫她多待几天。妈妈显得有些苍白，而且憔悴，是为我操心才会这样的么？应该是的。让我更没想到的是，妈妈第二天就病倒了。
　　菲菲她们都回家了，寝室只剩下我。我看着床上的妈妈，手足无措。
　　不知道为什么，我拿起电话，第一个拨通的，是于琛的电话。
　　我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我妈妈病了，你来帮我，来帮我啊。”
　　他飞快地过来，帮还在啜泣的我把妈妈送进了医院。
　　这是我第二次踏入这家医院，病房和以前一样干净明亮，窗台上甚至还摆着小小的绿色植物。
　　我为刚才的激动，而有些不好意思。看见于琛进来了，一脸沉重。“怎么了？”我问。他说：“医生说情况不是很好，最好尽快手术。”我吓了一跳，居然要手术？我抓住他：“是什么病？”“心肌劳损。”于琛安慰的扶住我，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别担心，阿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我陷落在他眸间的关切和温柔里，坐在妈妈的床头，慢慢地我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披着一件大衣，是于琛的。衣服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他的味道。很清爽的味道，闻起来好舒服。
　　怎么办，我刚想说放弃他的时候，他就又一次不可制止的，占据了我的整颗心。

　　于琛每天都会陪着我过来医院看我妈妈，我好几次想问他，怎么没和学姐在一起？却在看见他脸上隐现的黯然后，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像一个恰好平衡的天平，突然的压力会让中间那根左右全部的弦崩断——原谅我，没有勇气去尝试。
　　然而这平衡还是被打破了。
　　我和于琛正走过长长的楼道，朝着转角走过去的时候，我感觉到身边的他顿了一顿。
　　“怎么了？”我轻声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正从那边的楼梯下来。
　　“涣？”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又含着诧异。
　　的确是学姐，她听见声音转过脸来，看见我们走在一起的时候也先是一愣，然后走了过来。我分明看见她叹了口气，眉宇间闪过一丝轻愁。
　　“副社长……那个……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内疚，又很紧张，说话都结巴起来。
　　她看着我笑了，一点生气的感觉都没有：“怎么了？苹果变结巴了？”我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我清晰地看见她目光中的顽皮——似乎，还有一分了然。
　　于琛抓住学姐的手，神色有些不自然：“我陪她来看望一个病人，你呢？”
　　学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于琛，目光在我们俩之间打了几个转，才把于琛拉到一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等他们讲完，学姐又转过头问我：“你们呢？看什么病人？”
　　“是我妈妈。”我仍旧担心着，“她突然昏倒住院，医生说是心肌劳损。”我想学姐应该知道，我没有爸爸，因为我的资料上，这些东西写的明明白白。从很小的时候起，我的记忆中就没有父亲这个概念。直到我上了小学，看见有高高大大的叔叔们接我的同学们回家，听见他们喊着“爸爸”，我才问妈妈：“我的爸爸呢？”妈妈当时就哭了，吓得我一口气都不敢出，再后来，也没有再问过了。这也许，是妈妈心中的一道伤口，不管它，总有一天可以痊愈。如果不停地揭，那只会越来越糟糕。
　　学姐又问：“哦，阿姨现在还好吗？”
　　“现在好多了。”我说，“多亏了社长帮忙。”我的心里真的很感激于琛。
　　学姐听我这么说，有些疑惑地看了眼于琛，但于琛转过眼睛，装做没看见。我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好诡异。
　　他们把我先送回寝室，我上了楼，在窗户中看着他们并肩离开，再一次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真的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