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谁？》婉兮清扬

10、人际

　　黎海风事先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我这才知道这趟行程根本不是他临时起意。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帮他放好东西，我领着他，朝食堂走去。
　　一进食堂，就碰见菲菲。她端着碗，正朝我走来。
　　黎海风的到来果然是一个大大的，惊吓。
　　菲菲看到他在我身边，眼睛马上一亮，一眨眼，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了。然后一直盯着黎海风，却对着我说道：“这个帅哥是谁呀？怎么不介绍介绍？”
　　黎海风倒是大方：“我是黎海风，你是商乔的朋友？”
　　菲菲点头：“我叫许菲菲，和她一个寝室的。”离开的时候，她还一边盯着黎海风，一边点头。
　　我突然开始怀疑是不是误交损友了。
　　果然，黎海风一坐下来就开始闷笑：“你朋友真热情。”
　　我讪讪：“大概是因为看见你被吓到了。”
　　有些汗颜——菲菲看见他的样子不啻于在动物园看见珍稀动物。
　　晚上回到寝室，果然迎接我的就是三堂会审。
　　我很无奈，恨不得从祖宗八代前开始交代我们的纯洁关系。
　　在我无数次的澄清之后，她们终于放过了我。松开紧握着的我的手之前，菲菲眸光一闪，小声说：“但，乔乔，你不能否认他喜欢你。”
　　我当下黯然——是啊，我不能否认。
　　可是，我又能怎样？放开过去那段完全的暗恋？不，我做不到。至少，现在，我还做不到。
　　严晨转过脸来，表情很认真的对我说道：“乔乔，你要加油。我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
　　我正有些疑惑于她这时候的神情，眨眨眼后，却又见她已绽开一脸爽朗了，也许是我眼花。

　　接下来几天，我尽量地尽到了一个导游的职责，带着黎海风游遍这座城市。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座美丽而干净的城市。
　　傍晚的海边，时不时飞来洁白的海鸥，咿咿呀呀地叫着。夕阳投射在整片大海上，水面上波光闪闪，天空也像火烧似的红。
　　黎海风拿着相机，这边拍一张，那边拍一张，显得格外兴奋。而我，坐在一边的沙滩上，看着水天之间的一线之隔，些微的出神。
　　突然传来“哎呀”一声，我看过去，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生，牵着一个女孩。而黎海风好死不死地撞上了车笼头。
　　“对不起。”黎海风边道歉，边抛给我一个不许笑的眼神。
　　“没关系。”女孩绽出笑容，边偷眼看着身边的男生，而那男生，只是沉默着牵着女孩，走了过去。女孩回过头，抱歉地笑了笑，才转回去和男生说着什么。就看见男生笑了起来，一脸温柔，却只为女孩出现。
　　有些羡慕。可于琛，不是时时刻刻都是温柔的吗？我倒宁愿，他能够有别的表情，在对着我的时候——就像，那时候，一闪而过的怜惜。
　　黎海风还在那边兴奋地拍着他的照片，我却发现天空中聚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要下雨了么？
　　果然，在隔我们不远坐下来没多久的那两人，也站了起来。男生让女孩上了车，两人说着什么，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像是要下雨了。”我朝黎海风喊。
　　他这才收起相机，看了看天空：“是要下雨了，我们快回去吧。”

　　刚进寝室，雨就哗啦啦地下了起来。
　　我们买的是第二天的火车票，我看了看窗外。希望，雨过天晴，明天，千万要是个好天气。

　　暑假过的平静异常。
　　也让我有些失望，如果，如果用平静可以换来我奢望的一眼，我宁愿迎面而来的是波澜起伏。

　　大二的新学期开始了，走在校园里，底气都比以前足了许多。原先只能够是后辈的我们，现在也成了那些新进校的弟弟妹妹的前辈。我经过他们军训场地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含着笑，停下来看几眼。戏剧社也有了新的人事变动，前任社长和他的女朋友一同退社。而于琛，理所当然地接过了他们的担子，成了新一任社长。只是副社长的人选，似乎还没有决定。
　　这天我路过社办，脚步匆匆，刚到门前，门开了。一个女生走了出来，看见我，友好地笑了笑，扬扬手中的袋子，转身离开。
　　好眼熟，我站住，试图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见过她的面。
　　终于想起来，那天在海边见过的女孩。那时候，只是远远地看见，而今，才算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的见面。她也是戏剧社的成员？我有些好奇——记忆中，我似乎不曾在活动时见过她。
　　我正想着的时候，门再次开了，于琛走了出来，看见我站在外面，问：“商乔，你是有什么事吗？”
　　我摇摇头：“我在想，刚才那个女孩，像是在哪见过。”
　　他笑了，笑容中包含着我从未看见过的神采：“你说的是司涣月啊，她和我一届的，算是你的学姐呢，她马上会是我们社的副社长了。”
　　突然，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苦楚，一阵一阵，向我袭来。
　　有时候，身为女孩子的这种敏感，真要不得。

　　再见到司涣月学姐，是在任命她的时候。
　　一个清巧可人的女生，头发垂在肩上，漆黑的眼眸闪闪发光，落落大方的站在台上自我介绍，神色中有丝调皮和玩笑的意味。
　　“大家好，我叫司涣月。”说着，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好美的名字，我不由感叹——虽然没有典故可查，却仍有意外的美丽。
　　回过头时，她笑着扫了台下一眼，目光中自信满满，神采飞扬：“大家可以叫我月，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戏剧社的副社长了。也希望，大家能够配合我和社长的工作，谢谢。”
　　很简短的发言，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记住了她。
　　这个学姐，我可赢得过她？
　　但我却依稀记得，那时候在海边，走在学姐身边的男生，并不是于琛。

　　而自从于琛当了社长之后，我们见面的机会虽然多了，却仿佛更疏远了。
　　我不再喊他“学长”，而是“社长”，这感觉，有一点点奇怪。可他对着学姐的时候，那感觉，更奇怪。
　　我不止一次地发现，于琛的目光，常常落在月学姐的身上，其中究竟含着什么样的情愫，我还没有研究透。但我知道的却是，那目光，和看我，或者看其他任何一个女孩都不一样。
　　大概，这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要我简单的放弃，我却，真的做不到。
　　这段感情，虽然是我单方面的投入，却已然付出了那么多年的时间和精力。
　　好吧——我安慰自己——就让我再陪在他身边，两年。两年就好，因为我知道，两年后，他应该已经不会再待在这个社团里了吧。
　　月学姐和于琛的互动，让看到的人，都感觉非常的好。
　　当然，前提是没有喜欢上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
　　而那时候看见陪在月学姐身边的男生，我却再也没有看见过了。
　　可是，有一天，当我推开社办的门，忘记了敲门。我看见她坐在桌前，目光迷离，思绪，似乎飘得很远很远。我突然有一个感觉，学姐喜欢的，该是那个再没出现过的男生的吧。
　　我走过去把资料放在桌上的时候，她才看见我，清亮的眼睛里有丝懊恼闪过，似乎不想让别人看见她刚才的模样。
　　我微红了脸，考虑着是不是该说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然而我终于什么也没说，红着脸退了出去。

　　我仍旧有些奇怪于之前的活动时不曾见到月学姐，不过没多久我就知道了原委。
　　月学姐和于琛的聊天不是我故意要听见的，真的。
　　可是，当于琛的声音入耳的时候，我又如何能走开？我又怎么走得开呢？
　　“于琛，你怎么能看着我做事你在一边玩呢？”学姐的声音里其实并没有愤怒，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
　　“涣～～你不记得当初什么条件让你当副社长的吗？”只有在和学姐待在一块的时候，他偶尔会收起平时的温柔，变得像一个，普通的男生，会偶尔的调皮，偶尔的撒娇。
　　我不得不嫉妒，嫉妒得入骨。
　　“记得，当然记得。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不过，我很累你知不知道。”
　　“谁叫你之前和社长说挂名，就再不来参加活动，我可是认识你没几天哦。”
　　“你有没有良心啊……小鱼子。”月学姐最喜欢的就是叫人外号，连我，也常常被她喊“苹果”，只是不经常，她分得清谁比较适合开玩笑。
　　“别叫我这个名字！何况，当时是你说要成长的啊。”
　　“你真不够意思！”
　　“好了好了，我帮你看这个就是了。”
　　声音渐消，隔着一面墙的我，却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手指渐渐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