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衫薄》月**尘

91、第88章

　　看来来者不是独孤珏，而是一位风姿曼妙婉约清丽的妙龄女子，恍惚中有些熟悉的感觉，到底是哪里看着似曾相识却一时也说不清，盈步如风，想必该是个善于舞技的后宫妃子，她手里拖着个一两岁的孩童，看一身装束和腰间的锦带，我已知晓那是独孤珏的亲生皇子。
　　这母子二人此时到此到底有何贵干呢？我一时猜不透。
　　美丽女子盈盈上前，便微微一个颔首，露出她美丽无双天鹅般的肩颈，对人有种致命的诱惑，连我也忍不住被她吸引了，她笑得端庄得体，道：“慕姑娘，你可好些了？”
　　我一时不知如何称呼对方，于是望向刚才通报的宫女，那宫女铃铃一笑道：“姑娘，这是惠妃娘娘和八皇子以淳。”
　　“叫我烟岫就好，以后你我姐妹相称，不知青瓷姐姐意下如何？”宫女为她搬来一张软凳，她贴着床沿坐下。
　　我挣扎起来，她扶起我，看来我的一切她早已通过独孤珏知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而我对她却一无所知，我心里有种恐惧，刻意避开她的扶持，止水无澜道：“民妇只不过一介草民，哪能逾越规矩与惠妃娘娘称姐道妹？另外还请惠妃娘娘见谅，以后请不要叫我姑娘，我的身份应是步六孤夫人！”
　　她巧然一笑，转头对殿内上下宫人吩咐道：“听到没有？以后不能称‘姑娘’了！”
　　“是！”内外一片唱喏回应。
　　惠妃拉起身旁那圆圆眸子古灵精怪的孩童，教诲道：“快，叫青瓷姨娘！”
　　独孤以淳乖乖巧巧地上前，拉住我的衣袖，糍糯糯地叫了我一声：“青瓷姨娘。”
　　我惊起：“惠妃娘娘，您，您这是折杀民妇了！”
　　惠妃起身，索性坐到我的床沿，亲亲热热握住我的手说：“哪能啊？你我一见如故，自该当姐妹相称的，又何必拘礼呢？”
　　我神情一黯，心有不快，突然冷道：“是独孤珏让你来的吧？”她的确是他的好帮手！
　　惠妃俏脸一滞，马上解释：“青瓷姐姐，你千万别误会，皇上是知道我来探望你，可他绝对没有吩咐过我什么，是我对你一见如故，昨日初次见你便觉得你甚像我的家姐，后来又见你在朝堂晕厥，一时情急，向皇上请求来照顾你，皇上让我好生相待。”
　　只要一提到独孤珏我就烦躁难安，一想到皓心我的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的疼痛，恐怕我们的孩儿也知道他的爹爹处境危险了，我强忍着这股剧痛，硬生生憋住一额头的冷汗来，沉声问：“既然惠妃娘娘不弃我民妇卑微，肯与我姐妹相待，那烟岫妹妹可曾知道一位名叫步六孤皓心的乐氏贝子的下落？”
　　“这……”她显得茫然，问道，“乐氏不是我熙梁的死对头么？他怎会到熙梁来？”
　　我唇角牵出一丝冷嘲：“这就要去问问妹妹的好夫君了！”她猛然一愣。
　　“是他用下三滥的卑鄙手段引得皓心自投罗网，害得我们夫妻流离骨肉分离！惠妃娘娘也是为人母亲之人，应该能体会民妇此刻的心情吧！将心比心，望惠妃娘娘好好劝谏皇上放过皓心，国家纷争应以邦交规则去处理，而不是依靠残害一个无辜家庭的手段来达到目的！”我的一番慷慨激昂的措辞逼得惠妃节节败退。
　　惠妃惊愕之后又很快镇定，温言软语劝诫我道：“慕姐姐，我们都是女人，女人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安定和幸福，皇上赐予的荣华富贵和皇上给予的关怀宠爱不正是安定和幸福的源泉么？何必为了那些看不懂的东西和抓不住的人而伤神烦恼呢？姐姐可知道，皇上自从姐姐离开了熙梁，无时无刻不在惦记和思念姐姐呀！”
　　她的顾左右言它令我明白了，彻彻底底明白了，她不是来与我交心的，她是独孤珏的棋子，一颗充当说客的棋子而已，再说下去只会南辕北辙。
　　独孤珏，你不过尔耳，也不算高明！
　　我挣扎起床：“告诉独孤珏，如果他真要了皓心的命，也请把我一道办了，我既是仇敌的妻子也是刺杀圣躬的刺客，千刀万剐死不足惜，他若留着我，慕青瓷保证不了他日后的安全！”
　　惠妃大吃一惊，此话一出恐怕这熙梁宫的人早已死了千百次，她骇然扶我，劝谏道：“慕姐姐，贝子没有死，但是现在不能见你！”
　　这一句话宛如风云骤变之后云开雾轻，在我心中霍然明朗，我抓紧她的手：“那他现在哪里？告诉我，好妹妹！”
　　惠妃的迟疑不像是装的，她道：“贝子的下落恐怕只有皇上知道了，妹子真的不知道，所以，姐姐这段时间最好好好在宫中静养身体，不要再忧心此事，等诞下麟儿之后，一切从长计议，姐姐不为自己和贝子着想，也该为腹中的孩子着想，是不是？”
　　她说得入情入理，恐怕言语之间还有独孤珏的某种授意，他利用她向我传达他的意思或者威胁，修身静养顺利产子，这未必不是我现在唯一能选择的最好的路，为了孩子，我只能将对皓心的思念深深埋藏了。
　　泪水沿着面颊滑落，窗外的冷雨又倾盆而下起来了，皓心你在哪里？
　　新来的宫女名叫萤珠，是个十分活泼可爱无知无畏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却是十分能干得体，一见殿外下雨就关了窗户免得殿内吹风，还生了地炉，暖气盈盈地一下便加温了整个空间，还燃了热气炉，源源不断地蒸腾雾气，湿热相宜，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晚饭时分，我拔了两口饭便再也没有食欲，只傻愣愣地趴在窗台边望着外面黑漆漆的雨地发怔。
　　突见栅栏的锦葵丛中有明黄鲜衣一闪而过，我心中了然，想叫住他问个清楚，我的脚步却牢牢定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睁睁望着那撑着的明黄大伞渐行渐远。
　　“夫人，小心着凉。”萤珠披了一件孔雀大氅在我肩头。
　　我头也不回地问：“筠公主现在在哪里？”身后一阵沉默，萤珠像是没有听见。
　　我猜想着她是被独孤珏逼着嫁到别处，还是至今仍旧待字宫中虚度年华，还是……？我实在不敢再假设。
　　汪子旋的到来和离开绝对是老天爷摆下的一道最残忍的乌龙，他带来了筠公主的希望，又瞬间踩碎了她的梦想！
　　“萤珠何时有空陪我去一趟楹粹宫吧。”我告诉自己要充满希望。
　　不想一回身却瞥见萤珠恐惧可怖的面孔，我皱了眉头：“萤珠，你怎么了？”
　　她抬手捂住嘴含混不清：“夫人，那地方还是不要去吧，很可怕很可怕的！”
　　我在脑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决定刨根问到底：“筠公主到底出什么事了？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