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志》归惜亿往惜

4、前生镜.青冥劫

　　回到洞府，算来不过一日，却感历经人生极致之痛。
　　我看他醒了，平静的坐在石床上，似在想着什么，眉头微皱，然后抬头，平淡道：“你回了。”
　　“恩……”，那怕他不记得了，我陪他身边，解他眉间的愁苦，也好……
　　来到他身旁，看他似有躲避之色，立马将他按住：“玖公子，等我一个时辰。”说罢，我走进洞府深处，翻阅上古卷轴：曼罗，性温，解钦原之毒，善于幻境，可捣碎一部分服下将着朱魂草，一部分放水里，需用温泉辅之，方可逼出毒素。
　　解了一毒，还有一毒，曼罗有压制之力，另外的毒有些棘手，就连阅尽天下奇毒的我也知。能解一毒是一毒，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我将曼罗捣碎，考虑到温泉是流动的，顺手封了流动口，将曼罗洒入水中。
　　“玖公子，将这个服下，然后进温泉。”我拿出曼罗和顺路采的朱魂草。
　　大概有了前一次的事件，他很平静的进入温泉。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心里一边念着，一边眼睛微眯窥看，我这假正经的！心里不由一囧，算了，正大光明的看，我不做伪君子。话说，解毒过程中，也是要人护法的，默默为自己正大光明偷窥找了个理由。
　　他身材白皙修长，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泛着水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被温泉泡得有些粉的肌肤融化了素常清冷的气质，就像堕落在凡尘的神。
　　“之画姑娘？”
　　我瞧着正入迷，知道他要问什么，便说：“解毒的时候要有一人护着。”然后补充道：“我对你并无非分之想。”然后事后一想，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老脸一红。
　　“……”
　　气氛瞬间冷却下来，我正绞尽脑汁使劲找话题。
　　“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多次帮我？”
　　“我……”我苦涩的笑了笑，怎么会素不相识，忽然想起幻境里自己臆想的人赠予我刻着我幼态的玉石，心里一片茫茫然：“大概是因为看你顺眼。”顺口诌了句，我突然意识到这句有点轻薄。
　　“恩？玖某不知怎么感激姑娘。”
　　“唔，我不要什么，你会雕刻玉石吗？”
　　“会一些。”
　　“那好，等你眼睛能看见了，你按照我画的画儿，给我刻个东西。”无论幻境怎么样，那使我留恋的，不过是他手掌的温度……
　　“只怕玖某不精，刻不出姑娘口中之物的神韵。”
　　“只要是你刻的，那就值千金万金！”
　　室内一片寂然，我才意识到这句话有些怪，索性不说了。好困啊，刚刚挣脱幻境用了太多的灵气，再加上忽悠那只妖兽，身心俱疲。此时洞内一片氤氲水汽，加上泉水叮咚。静谧的幻境，我阖上了眼。
　　“你说，若有一日我嫁给你，你要吗？”
　　男子容颜胜雪，眼眸幽深，里面是我不懂的东西：“要……”
　　梦中，我哭了……
　　醒来之时，天色已晚，透过石洞的缝隙，幽暗的天空，像极了梦中人的眼眸。
　　见他还在水里，只是面色有些痛苦，全身发颤，嘴唇发紫，额上布满了汗珠，似乎在承受极大痛苦中。水色已成血红，心下一片叹息，这么痛，为什么不叫出来……你还是一如既往的逞强……
　　我站起，发现全身疼痛，幻境所受的伤忙着也就忘了。下水，血色染红了素色衣裙，我走向他，梦中容颜与他重合，心中悲喜交加，摸着他的额头，将灵气注入，待他面色平静，才放下心来。
　　“这一次呐，你休想离开我……”我喃喃道。
　　走出温泉，向洞内走去，没料到自己灵气已亏损，在加上体力不支，眼前一黑。
　　遇昼山内，前生镜旁。醒来之时，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唯一记得的，我睁开眼撞进了一双水光潋滟的凤眼，似掩埋在子夜里阑珊处的往事，敛尽了风华，却深邃幽冷，淡漠得让我心口抽痛。
　　“姑娘，你醒了。”如珠玉碰撞，好听异常。
　　这时我才发现我在石床上，忽然想起我的容貌，慌忙找面巾，竟忘了素常我的幻化灵力。我低垂着头，怕是看见了，觉得我是怪物，厌恶起我，从此再无相见之日……一想到这些，心中意欲求死。
　　“姑娘，玖某不知如何感谢，姑娘说的刻是那种？”
　　听他语气平淡，心紧缩成一团：“你难道不怕我是怪物？”我睁大眼睛害怕他嘴里吐出害怕二字。
　　“唔，若姑娘我奸邪险恶之辈，玖某自会害怕，但姑娘……”他走上前来，蹲下与我对视，我看见了他眼眸漆黑，似子夜里的星星，温和安详，忽展颜一笑，真是春暖花开：“但姑娘是良善之辈，玖某怎么会害怕，况且暝滕林有多少只妖，我不清楚，我只知姑娘一定是个好妖……若每人都以容貌妄加揣测，是非不分，那真的滑天下之大稽。”
　　“恩……”谢谢你如此相信我……
　　“玖公子为何来此地？”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道了出来。
　　“我只是听说暝滕林里有许多珍贵草药，反正死只是迟早的事……”
　　“你……”我恼他不爱惜自己，也后怕幸亏自己遇见。
　　“玖某明天就要动身，怕这么久没有回去，家里人已经担心了。姑娘可要一起，不肖说我欠姑娘一件玉雕。”男子嘴角擒起一抹微笑
　　这时候我自己被迷得七荤八素，直愣愣地应了一句：“恩……到时候别把我抛弃，我做什么都愿意。”
　　男子愣了一下，眼里缀满星子，最后笑道：“好……”
　　次日天明，备好马车，这马车是那些进入暝滕林再没出来的人类的马车，将车上的标志抹去，随便抓了只猴妖幻化成人替我们掌控马车，一路上倒也平安。
　　我盯着他的侧颜，美好得恍若初雪，昼……想起他身上的毒，虽然顽固，但只有细细顾之，此毒虽然一时半会儿解不了，但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下毒的真凶。
　　突然马车震动，外面马鸣不息。
　　“发生何事？”我撩起车帘。
　　“哈哈，又是哪位小娘子~”车门外粗犷的声音和着铁器碰撞，看来人数不少。
　　“小娘子~你出来见见我们，本少爷床上的功夫可是一等一，待满足了本少爷，留下值钱的东西，本少爷兴许大发慈悲将你的家人放了~”
　　“听着声音，我都软了~”一声尖细的声音在众多人分外明显。
　　“哈哈，老四，难道上次的姑娘没有满足你吗？”
　　……
　　我皱了皱眉头，这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令我心里恼怒，回头看去，玖漓面色平静，修长的手指夹着一颗黑子，黑白相衬，分外好看，正在思量该落于何处。
　　猴精倚在门上，由于修为尚浅，此时暴躁的露出了尾巴，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点了点头，下了马车。
　　之后暗用灵力操纵马一路向北。
　　我回到车内，发现玖漓闭目在榻上，也许是累了。我来到他身边，替他细细盖好被子，以防风寒，随即布下结界，将外面的声音挡在门外。
　　我抬头，不由望进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里面的凉意几欲将我看穿，道：“没事，你好好休息，到了自会叫醒你……”我看不清掩盖在风华背后的幽深，看着他阖上了双眸。
　　我算了算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撤下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