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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生镜.青冥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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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看着他的前世,麻木的心骤然感到丝丝痛处。
前生镜,前生镜!我那要什么前生镜,我只要他!
我发了疯似的拿起手里的石头,砸向眼前的镜子。
我看见,镜子里他一袭白衣,石子刚巧砸在他平淡如水的眼底,荡起圈圈水纹。
(天央二十四年春,国师结集异徒,散布谣言,引发大规模暴动,民心动荡,后有人揭发其异心,帝令其诛之。)
镜里他被服以酷刑,我双目怒红,流下道道血泪,在镜前一遍遍凌迟自己。
我记得,那一天醒来,我想出去找他,没想到地下室被他设了法术,我不能解开,只能以身撞击,最后在前生镜中眼睁睁的看着他死!为什么!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最后我失去了神志,醒来时我的脚下全是一片猩红,一幅人间炼狱。原来……我血洗了皇城。
我闭上眼,任由自己倒下……
我似乎听见了从亘古中不知谁的一声叹息:“痴儿……”
痴儿?泪划破眼角,你可知你走了以后,我把自己活成了你的模样,那是我所代表的对你全部思念……
我回到洞府,只见他已穿好衣服。依旧是白色,大概是因为刚刚沐浴完,通身上下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如一块璞玉,经过细细雕琢,有水浸之,铅华洗尽。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他朝我的方向淡淡一笑,仿佛穿梭了千年时光,当他还是国师,我还是湿漉漉的幼兽时……
“姑娘?”他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疑惑,大概没听见我发出的声音。
“在……”我从怔忡回过神来。
他似乎愣了一下,转过身去,面色有些哀伤。我心中一痛,来到他的面前,压抑着情绪:“你这眼……是谁弄的!”我将手覆盖在他的眼睛上,温热通过手掌的温度直达心里,手心仿佛有一把刷子轻轻的挠,心里莫名痒意。
他有些不适,不明白我情绪为何这样激动:“姑娘……你……”
我的神魂自他眼里探去,却让我双目赤红,我极力想保护之人,不舍得让他受半分伤,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双手捧至他眼前,我视若生命的人竟会种下上古奇毒!若我在的一天,那个人我必饮其血,噬其骨!
我哑着声音问道:“这毒……很痛吧……”
“恩……”
“谁干的!”
他挣脱开我的手,背过身去,语气悲凉:“哈哈,你以什么身份问我?姑娘……”
“我……只想你好……”
“你我相识不久,姑娘就对我如此上心,早就听说暝滕林里有只妖……而姑娘却安然无恙……你……”他一顿,复又转过身来。
抱住他:“从此以后,若你受半分伤,加之于我为双倍!若违此誓,我将永生不得见你!”
随即他一愣,转身走出洞外,我跟随过去,仔细看着他足下,惶恐他摔倒。
“我叫玖漓,姑娘,你呢?”
“我叫……”
岁月翩然,似一手抚过,带着你静谧的气息。那一日他笑道:“你我相见一场,也是有缘,你就叫之画罢。”
“姑娘?”
“啊嗯……”从回忆挣脱:“我叫之画”
“之画姑娘……”
“你……可知道你身上的毒?”
“恩,我知道”玖漓面色平静,略显苍白的嘴一张一合:“我的妹妹被来路不明之人种下奇毒……后昏迷不醒,幸遇一人将她体内的大部分毒引流在我身上,保全她一命……”
我有些恼他云淡风轻地说出这样的话:“你就不怕你会死吗!”
“呵呵~如今我生和死有什么区别……”
“你既然不珍惜,那我替你珍惜。”随后施了一个宁神咒:“睡一觉罢……等我回来。”
玖漓身上的毒,是上古妖兽钦原之毒,相传其状如蜂,大如鸳鸯,蛰鸟兽则死,蛰木则枯。而玖漓的毒性似乎被另一种毒所压制,两两相克,才处于一种平衡状态,短时期内眼睛看不见,久而久之便危及性命!
而这次我要去的地方,便是为了找寻一种花,名曰――曼陀。
按来时的路来到遇昼山,途径一面微微凸起的石壁,随之没入。
前生镜,知前缘,晓天下,可通天。光凭一点足以使各路神仙妖魔争夺,成为天地至宝。
用手触摸镜面,脑子里想着曼罗,随后眼睛睁开,前生镜里反馈给我脑子里的是一片白茫茫的荒野,寸草不生,可我知道,那是暝滕林的禁区――铃央。
静谧的林子,寂然无声,天色阴郁,浓雾像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扯不开,拉不断,亦望不到尽头,头上乌云覆盖,没想到一进去天色大变,气氛令人从心里生出战栗。
我多年了从未涉足,只因这里毒障丛生,更有专克兽类的水色迷雾,妖兽不敢进一步,名字虽好,却不知越美好的东西反而危险。
但凡有着珍惜品种的植株旁,总会有兽类守护,即使我在这已呆了几百年,却不能如数家珍地说清里面有多少妖兽,我虽不惧,但仍不肯掉以轻心!
越往里走,阳光越稀,不得已的我只好点燃随身携带的掌魂灯,将包裹在灯上的锡纸尽数丢弃,明亮的灯火逐渐被黑暗吞噬。走了一阵子我突然发觉怪异之处,不肖说走了这么久,连个影子都没看到,按道理说理应能看到一些常年生活在这里的妖兽。
我正想着,突然脚下踢到了东西。我看去,心里不由一惊,那正是我刚刚丢弃的锡纸!原来我一直在绕圈,我正思索破解的办法时,突然一点点光线吸引了我的视线。我倒要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想着径直走了过去,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水榭楼台,朵朵荷花临央而开,暮色四合,唯亭内灯火通明,隔着水色,依稀能看到亭内有一人身影。
“谁?”声音一如当年初见,平淡悦耳。
我僵在原地,心神俱震,心感到莫大的疼痛:“昼……”。
这里是国师府的集华亭,我生活了二百二十六年的地方……
“之?过来……”
不等他说完,我变回幼态,奔了过去,一跃进他的怀里,熟悉的冷香,几欲让我流泪。
“呵呵~之,几百年了……”语气带着丝丝溺爱。
“叽――”几百年了?
“你刚刚走出幻境,前天不是一直闹腾的说要化人形吗?”
我享受着他抚摸过我毛皮时温度,留恋不舍。
突然一大段的东西往我脑袋里挤,我极力抵抗,被迫晕倒在他怀里。
外面春光乍泄,疏影横斜,我呆呆地看着廊边被风得叮叮响的风铃。
记忆里,国师府还在,昼没被冤,渊朝还在,一切相安无事。听昼讲,前几天我闹腾的要突破,不料陷入幻境,昨晚才突破……
我变回人形,坐在镜子前面,记忆中的那因灵力崩溃血洗皇城留下的一大片丑陋伤疤也不见了。那……我之前的记忆……难道都是因为幻境的缘故……吗?
“之?在想什么?”镜中的他一袭白衣,头发墨黑,眉眼如画,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大概因为我,眼角含笑,不似往日,柔和了清冽的气质。
我老脸一红,唯独在他面前我不能安之若素。
“休息了几天,还不能回过神来,你啊,还是一如既往的笨。”
这句话说得我恼羞成怒,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反正我生气了!
“之……”他突然凑上来,如玉的容颜靠在我肩上,三千发丝垂落,他修长的手指与我的十指相扣,含着三分笑意,七分认真的眼眸透过铜镜直达我的眼睛:“我们成婚吧……”
我望着镜中因为没了伤疤的脸,仍冷若冰霜的脸嘴角勾起,眼含满满的笑意,答道:“恩。”
七日后,国师府一派喜庆,火红将往日肃穆的气氛尽数掩盖,承君王之礼,国师成婚,天下大赦。
放在桌上的嫁衣是用上等的丝绸制作的,摸起来仿佛是水波的触感,设计精巧,颜色鲜明。我呆呆的望着镜中的我,没料到我也有一日,可以像平凡女子那样嫁给心爱之人。
“之,怎么哭了?”昼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在我不注意的时候,细细擦干我不知何时流下的泪。
“昼,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遇?”
“当然了,傻瓜,那时候你的样子是……”昼手里拿着一块玉石,入手温润,水色不凡,精致无双,刻得栩栩如生,似要活过来,可见其用心,那上面刻的赫然是我刚出生的模样。
许看到了我疑惑的眼光,昼淮低垂着双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然后然后抬起头,眸中映的都是情意。
“那一年,梅花树下,自我喜欢上你的那天起。”
我有些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我舍不得,怎么办……我一把抱住他,埋进他的怀里。
“快出来,别闷坏了,你不心疼我心疼。”语气暗含笑意,调侃而笑。
“昼,有一人我愿他夜夜笃歌,也不愿他秉烛一夜到天亮为国为民,三千发丝皆带着昨夜的操劳,你说,这是不是爱?”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裳。
“如果这不是爱,那天下还有什么算是爱?”
“谢谢……”谢谢你,让我有一次以平凡人女子的身份嫁给了他……
“你……”他惊愕的瞪大了眼,消失在我眼前,我跌坐在地,泪水溅落。
曼罗,善于制造幻境,勾起兽类最深的渴望,以至于迷失。可一株植株怎么会知道,他从来不笑,我……亦不敢亲密的直呼他……我心里最深的臆想,无非陪伴在他身边,为他解忧,不愿他眉间染上那点点忧愁……
耳边一片寂静,突然视野明亮,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尖细的声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师昼淮结集异徒,散布谣言,引发大规模暴动,民心动荡。帝念其护我朝已有百年,从轻发落,贬为庶民,从既然起……
他是云端上的人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五花大绑,我现在已经分不清是真是虚,我只知不久我放在心尖上人将会死去……
“不……不可以!”我站起来抬手想打散那些伤害他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我只有一个问题想亲口问他,为什么他们这样对你,你不反抗……昼,眼前一片朦胧,最后的视线……是他浑身染血的样子,恍惚中,我似乎看到了多年不曾笑过的他,嘴角微微上扬,是……解脱吗……
不!我还没能亲口告诉你,你还没有亲耳听我讲,怎么可以这么轻松!
我双目赤红,突然随身的玉佩发出一道碧绿色的光,灵台一片清明,所有幻想皆已消失,而我的前面是万丈深渊。
昼……我想站起,却跌落在地,内视自己时发现情况有些糟,体内灵力溃散,身体有多处暗伤。若不是它,今天我可能折损于此……这块玉是几百年前他赠送于我护身的,亦是我唯一的念想……
我飞身一跃,趁守护曼罗的妖兽不注意,偷偷采走,如今我实力大减,不可硬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