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盲》金木寒石

2、五月天有雷

　　如果豪华居室的主人各怀心事，那么室内所有配置几乎形同虚设。自从年初搬进镇里的新房子之后，古丰嫣和金木辰君从来没有一次如同夫妻那样庆祝他们在生活上令人仰慕的变化。换言之，这个新家残存的装修味道将微弱的人气稀释殆尽，四角天空充斥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儿。
　　金木辰君在洗手间里洗漱，他的过人之处在于绝不会把情绪挂在脸上，即使房间放置着数颗定时炸弹，他都不会慌乱手脚。
　　“谁的电话？”他一边刮着胡子一边探出脑袋问妻子。
　　古丰嫣绷着脸坐在软皮沙发上，气得四肢直发抖，她抄起丈夫的电话就开骂。
　　“臭婊子，你到底有没有脸啊！你这个人皆可夫的下贱妓女。”
　　金木辰君把电话一把夺回去，颇为不悦地质问，“你怎么一接电话就骂人呢？”
　　“怎么，我骂她你心疼啦？”古丰嫣看见金木辰君的熊掌拳头死死地攥着手机版，圆睁着眼睛好像要揍她的架势，心中升起万分的仇恨与悲凉。“我都跟你过十六年了，她你才认识几天。我骂她怎么啦？难道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她？”
　　金木辰君一边寻找汽车的钥匙，一边提上装有百余名工人身份证的公文包。
　　“你即使跟我过上一百年也不如她。”
　　话音未落，他便信步走到楼下启动轿车扬长而去。
　　房间空旷得只听见眼泪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她无助地环视四周，不知这日子该如何进行下去。十六年以来，已经记不清是否有过没有流泪的日子，难道这就是命吗？她对不可知的未来充满恐惧，为什么她想过的那种与一个本分踏实男人享受小富即安生活的追求这么举步维艰呢！如果不是大儿子金木瑜来电截断垂下的泪线，她几乎要被伤心与绝望窒息过去。
　　“那个混蛋又得瑟去了？我真想跺了他。”
　　听到儿子的安慰与诅咒，她的心情异常复杂，她一方面对渐渐长大成人的儿子充满了依赖，另一方面又充满了愧疚，为什么好好一家人闹得如此刀光剑影，爱与恨就如反常的天气忽悠令人暴躁不安转眼又让人战栗。
　　挂断电话之后，她好似突然被某种力量警醒，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家庭走向终结，更不甘心像奴隶一样撑起来的家庭唾手被坐享其成的婊子夺去。
　　“你最近没有收拾你家的小冰啊？”古丰嫣拨通乔顺的电话，充满讽刺与嘲弄。
　　“收拾啊！我天天收拾她，现在可听话了。”乔顺油腔滑调，但能辨清唇齿的交错声。
　　“你要看好她，别成天坦胸露背地翘着大腿往别人家的床上放骚气。”
　　五月的草场如饥渴的羊群，在枯黄的大地上硬挺着，祈望雨水的滋润和阳光的浇灌。
　　上千只羊和羊倌走过四十里路之后已经疲惫不堪。羊倌突然一声嘶吼，羊群像是遭遇狼群的袭击，一路向遥远的木房子方向狂奔。他仰天长啸，将一款过季的直板手机砸在坚硬的石头上，随即登上被惊吓的牧羊马脊背上犹如一名睡醒的困兽，冲出这片荒无人烟的草地奔向辽远的边界。
　　在平山村南边一家五金店门口，衣着鲜艳的少妇正抱着一个男孩踱步，好像在等什么人。因为经营店铺多年，她的脸色异常红润，要比露天作业中妇女的气色好得多。
　　她远远望见山坡露出一个疲惫矮小的身影渐渐朝这边移来，她的脸色变得惨白，赶紧放下孩子，假装整理起店面的卫生。
　　“回来啦？”她并没有抬头正眼看他，言语中带点失望与不安。
　　乔顺二话没说，将李小冰拖进一间仓房，门被反锁上之后，用锄头在她的全身烙上印痕。
　　古丰嫣在新房昏睡了几个钟头，一个电话铃急促响起。
　　“古丰嫣，我操你妈？”
　　“臭婊子，你男人还没有修理你吗？你说你守着个家，不好好过，成天浪啥张啊！你以为我们家辰君会娶你这样的贱货吗？”
　　“你让金木辰君给我出来，如果他不离婚，我就把我的儿子给掐死。”
　　古丰嫣狂笑不止，“你真是一个疯子，那是你和乔顺的种，爱他妈咋地就咋地！”
　　“你等着，如果我得不到的，我就毁灭给你看。”
　　等金木辰君回来取资料的时候，古丰嫣的语气缓和下来，她主动为他添置了一件新衣服。
　　“好看吗？”金木辰君问。
　　“上万块钱的衣服，穿在谁身上不好看。”
　　“今晚，李虎请吃饭。”
　　“辰君，我都跟你过十六年了。就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别去招惹那个女的。她是冲着你的钱来的。”
　　“你别瞎想了，我心里有数。”
　　金木辰君前脚离开，古丰嫣就接到了乔顺的电话。他语气平淡，只是询问金木辰君今晚会在哪里出现。
　　古丰嫣放下电话之后，感觉不对劲，赶紧拨通金木辰君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目前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试过几次之后，无效。于是又拨通老金木的电话。
　　“爸，你赶紧去平山饭店，辰君今晚肯定要出事。”
　　“能出啥事呀？”老金木正忙着修理农机，虽然儿媳妇不轻易打电话，没理会媳妇成天一惊一乍的。
　　“咋啦？”老金木媳妇拎着泔水桶路过，“”我心里一阵扑通，是不是他俩又闹别扭了？这几个孩子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要不你找个车去看看吧！可别出什么大事。”
　　“能有啥事啊？他嫂子说话就那样。赶紧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