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为妻之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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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珩轩将图纸拆开又合上，随即搁在书案。
“图纸我先收着，你回去吧。”
我不敢造次，识相地脚下生风，离了开去。
几盏茶后，舒柳匆匆进了房间。
“香梅，快给小舒柳看杯茶。”
香梅将茶杯递给舒柳，舒柳接过一口牛饮。
我问：“如何？”
“……咳，回太太，奴婢一路跟着老爷，老爷陪程大人去花园散步，然后……”
我还未发话，站在我身后的静竹道：“怎样？你可快点说吧！”
“然后老爷就指着一株海棠，问程大人好看否。”
我眼皮一跳。幼稚！
“程大人说什么过客赏花，较之主人总……总觉得要美上几分。老爷一听就笑了……话说老爷笑起来真好看……”
香梅瞪了舒柳一眼，舒柳缩缩脖子继续道：“老爷说，这景藏在我院中，却是舍不得让别人来赏，今日义弟有福，误打误撞瞧见了，来日就没这个福气了。程大人一听也笑了，程大人笑起来也好……程大人问老爷知不知道此树曾经栽在何处，又问老爷对此树原来的主人羡艳否。”
“然后呢？”静竹又问。
“老爷说，不曾羡艳，此花于他仅是回忆，与我正是眼前风景。”
静竹叹了口气：“读书人说话都一向如此吗？为何三少爷从不曾这种调调。”
我伏在桌上叹道：“一来三哥哥胸无点墨，二来他不懂赏花。”
静竹、香梅点头：“说得在理。”
舒柳问：“太太，接下来怎么做？”
我思索片刻，认清现实：在这府中，我能仰仗的只有丈夫，若是惹得郑珩轩心里不快活，我的日子也会随之不快活。
“舒柳，备好补汤，十全大补的，装在食盒里。”
因嫌着麻烦，便只带了舒柳一人，小丫头心思活络，找路更是一把好手。好说歹说让香梅甘心留下守屋，我才与舒柳提着食盒赶往三更斋。路上遇到几位饭后消食的妯娌，还被打趣一番，说什么我离不得夫君，整日往他身边粘。我本欲反驳，却发现事实正是如此，便告诉自己，如今居于郑府，需要靠山，多亲近靠山是识时务的好女子应为。
中途经过后花园，舒柳突然停下脚步，忙扯着我的衣袖，指着一处小声说：“太太……程大人还没走！”
我扭头去看，果然，程禾轩立在树旁，眼中既不望花也不望树，就只身一人呆立着，像魔怔了一般……
“别管，天都暗了，我们先去三更斋。”
程禾轩看见了我，冷清地唤了声“嫂嫂”。
当着郑珩轩的面，我叫他义弟，可我现在连这点客套也不愿给。
我停下脚步：“程大人莫不是找不到出府的路，竟还留到这个时辰。需要我唤个婢子为大人指路吗？”
程禾轩并未应我，却迎我而来。
四周多是奴仆，我怕有失礼数，连连后退几步：“程大人，时候不早，妾身先告辞。”
“阿棠。”他叫住我。
舒柳被吓到了，手足无措望着我，我点头安抚她。
程禾轩转瞬恢复清明，行礼致歉：“方才失礼，在下不过是在这院中赌赌运气，想等到嫂嫂，以便亲手交还一件失物。”
“程大人不妨现在就给我。”
“嫂嫂说得正是。”程禾轩从衣袖里拿出一支珠花，递给我。
正是当初在谢府争执时掉落的那只珠花。
我收回欲接过的想法，示意舒柳替我收好。
“多谢程大人，失陪。”
不便多说，我带着舒柳离开。
程禾轩的声音从后传来：“珠花碎了一块，我已将它补上。”
“这世上哪有什么东西补上了还能回到当初的？”
郑珩轩：“珠花交出来。”
舒柳绞着手藏在我身后。
我暗道舒柳分析不到利害，她真正的主人应是郑珩轩：“小舒柳……拿出来呀……”
舒柳仿佛把此事看得天大，不死心地磨蹭了好一阵才从袖口掏出珠花，颤颤巍巍递给郑珩轩。
我尚不敢看他脸色，连将舒柳护在身后。
郑珩轩把玩着珠花：“你护她做什么，这事儿算账该找的是你。”
我僵着手脚：“可你也应该听过迁怒一词……我既是她的女主人，自当护住她。”
郑珩轩本冷着脸，听完这话没能绷住，被逗笑：“我听说过忠心护主的仆人，倒不知还有你这般忠心护仆的主人。”
我心里松口气，笑了就好。
“……夫君？”我趁机示弱，“我给你准备了汤食，要尝点吗？”
舒柳觉得道歉这事她掺和不了，便留我一人，自个儿退下，还掩好了门。
房间里的烛火稳稳燃着，我把汤摆在桌上，等着郑珩轩的动作，他却将我晒在一边，自顾自看起了书。
我一阵无力，当初出嫁前就应该好好学些讨人欢心的本事，而不是听信三哥哥一句“你有这张脸足矣，不必学这些。”，还赞同道“有理极了”。
在郑珩轩面前，脸有何用，一来他根本不看，二来不如他好看。
“你盯着我也有一会儿了。”郑珩轩轻描淡写，抬手翻了一页。
我夸赞道：“因为夫君生得好看。”
“自然。”说完他便不再搭理我。
我气结：“夫君喝汤？”
郑珩轩道：“你徒活这么些年，既想讨我欢心不与你计较，可来来去去就这一招。”
我皱着脸：“出嫁前，我都是独居在后院，相处最多的是我三哥哥，他爱拿我逗趣，我将他气走倒是颇有办法……大伯母和大伯父心思全在小辈身上，我自是没机会凑上去孝顺他们……你若是要教我，我也是有心学的。”
“你倒不如说让我言传身教，先讨你欢心，待日后你学成，再反过来讨我欢心。”
“你这么说也没错……”
我话未落地，右脸颊微微作痛。
“你！捏我脸做什么！”
郑珩轩收回手，将脸上的笑意藏住：“罚你罢了。”
我不知所措。
郑珩轩继续道：“愣着干嘛，不是要喂我喝汤吗？”
我……我何时说过“喂”？
我知道他在等我献上殷勤，可我并没有动作。烛火晃了晃，黄明色的光把我的僵硬暴露出来。
我吞吞吐吐，还是说到：“我怕……不妥。”
虽然已有预感，但我从未见过郑珩轩那副表情，我曾以为他是不染凡尘的白玉，却不知他带着人烟味的冷漠愤怒是如此吓人。
“妻于夫，有什么不妥。”
“我……”
他一转方才的和风细雨，打断道：“还是说，夫人觉得给程大人喂汤比较妥当？”
虽是踩到我痛脚，但我自知理亏，忍着情绪说：“不是……我不曾这样想过，今天的事错在我，我来道歉是真心的，你若要我做什么，我定会做的。”
我觉得自己脚步虚晃，巍巍挪到案桌旁，将汤食端出来。
其实我说了假话，若我真的上心，必定会知道这食盒里装的是什么，而不是等端在手里才发现这是一碗乌鸡汤。
“夫人方才说，我要你做什么，你必定会做什么，可是真的？”
我眼角一抽，生硬地回答：“自然。”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为妻之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