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存在的第四季》烟润金猊

7、老倪

　　这个地儿是颜一家的买卖儿，颜爸爸对颜一那叫一个溺爱，会所最精致的一层平时排着队都约不到，每次颜一过生日都留给她们一堆小屁孩儿，一到生日就来一到生日就来，简直不能再熟悉了。就是有点儿奇怪，为啥这么巧，定在这。

　　曲桓跟韩易阳面前挤满了人，男男女女，大合唱式的说笑一浪高过一浪，只不过小韩总跟之前年会上见到的不同，丢了魂儿似的敷衍着；幸好曲总一双丹凤眼笼罩全场，风度翩翩又不失荷尔蒙，岂止女生，连某些清秀小男生眼里都闪着星星。服务生的酒一波一波的上，李总的脸一路红到头顶，Amy借口不胜酒力，貌似整个人都快靠到曲桓身上了，外层颇有几个自认比不上Amy的女生在小声酸着，边说边递个眼神给顾盼，显然希望她加入讨论。顾盼笑笑，借口去洗手间，摸出手机，回了几条微信，转身摸进了隔壁一间小屋子。

　　门一推开，一个老头背心大裤衩的中年男人趴在电脑屏幕上，盯着一盘麻将，头也不回地说：“来啦？”

　　顾盼把自己往太师椅上一扔：“赢啦，倪大爷？”

　　男人有点急躁，抓抓鸡窝似的头发：“说了多少遍，这词儿不好听。哎，这孙子不好弄啊今天。”电脑里传出的麻将人声是方言版的，透着一股莫名熟悉的尬。顾盼翻着旁边一个抽屉：

　　“谁让你下了班儿就放飞自我了。哎倪大爷，颜一说给我的东西，留在第二个抽屉，没有啊……你这麻将啥方言啊，”然后一顿，恍然大悟：“是不是延参法师那个口音？”

　　“恩。我老家。是第二个抽屉，从右边数。还你上次要的奶酪跟鱼油，拿走。”

　　颜一哦了一声，哗啦啦往袋子里扔了一堆东西：“我们饭局还早结束呢，先搁这，完事我来拿。”酒窖修在这层，门口就在这间小屋子里，门两边靠墙摆了满架照片。顾盼有点无聊，满屋子溜达，看看老倪挂了那一架子的照片，更新了多少。

　　老倪长得不难看，甚至可以说非常有味道的叔儿。当然说的是人前捯饬完的那版。合照里多少明星权贵，都无法艳压老倪，这个西装笔挺发胶强劲眼神迷离的Master Sommilier Richard Neo, 在照片里荷尔蒙四射，一双白手套hold住全场。

　　她再看一眼电脑屏幕前叼着辣条一脸胡茬的倪大爷，故意大声地叹了口气，装作自言自语：“多好的叔儿，就是缺个婶儿给收拾利索喽。”

　　老倪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一个离婚一个分手，还跟我这儿作妖儿。”

　　顾盼顾左右而言他：“同事好像在叫我，该回去了。”

　　电脑提示老倪快输了，微信又在叮叮响，老倪烦躁地骂了一句，辣条袋子砸在键盘上，叫住了顾盼：“先别走，新酒到了我得去接。酒窖里给你留了酒，老地方，现在你得给我腾地儿了。”

　　说完塔拉上人字拖就下楼了。顾盼只好从角落里摸出一个冰包，推开了酒窖。

　　酒窖很大，像个迷宫。顾盼轻车熟路走到自己平时用的酒格前，拎出10多瓶酒，再弯弯绕绕走回门口，刚打开一道门缝，忽然听到低低的对话声。

　　不是老倪。红酒是个麻烦东西，恒温恒湿要求很高，老倪每次卸货要折腾很久，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并且，这是一男一女，嗓音有些熟悉。大书架遮蔽了门缝，顾盼有些疑惑，屏住呼吸听着对话。

　　“没什么，就是看您进来了，刚好想说点事。”一个嗲嗲的女声。

　　“工作上的事，明天上班再说。”男声沉着稳重，没有太多情绪。

　　“没有工作上的事，就不能找您啦~”女声开始撒娇，男声没回应，只是低笑了一声。

　　“您跟这里的人很熟吗？是不是也爱好葡萄酒，那就好巧了，我也是品酒师，还有证书呢，有空请您赏光，一起品酒，多交流呀。”

　　“恩，有机会吧。工作上也是，今天很受教，以后多交流。”

　　顾盼恍然，妈的，是曲桓和Amy！这下更尴尬了，只能继续躲在门后。

　　“哎呀，难怪您这么年轻就这么优秀，这种时候也记挂着工作。”高跟鞋响了两声，似乎是Amy往前走了两步。紧接着又有脚步声响起，曲桓似乎也移动了两步，但貌似并不是相对的方向。

　　“这种精神，值得我们下属学习哦，但您不会把我们培养成工作狂吧~这样下去，人家会一直单身的。”Amy似乎跺了下脚，嗲的可以，“您肯定是佳人在侧，不理解单身的苦吧。”

　　“不是很喜欢下属这个说法。大家一起工作，都是同事。以前的习惯，就不要用了，以后都称呼名字吧，显得亲切。”曲桓嗓音醇厚，体面地避开了那个直接到露骨的问题，顾盼不禁给曲桓点了个赞，但也暗自着急，酒窖又潮又闷，这段儿鸡鸣狗盗多久此才能结束，她好赶紧出来啊！

　　女人正欲再说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的脚步声，拖鞋踢踏着地板，顾盼心头一热，是老倪回来了！

　　“咦~”老倪惊奇地呼出了一声，“小曲？！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打个招呼！”

　　曲桓笑了一声，跟刚才的应付不同，似乎跟老倪很熟又很无奈的样子：

　　“微信不回我，还以为你终于去约会了，就没打扰。”

　　老倪哼了一声：“看来托我带的酒，你是不打算要了。”

　　曲桓一笑，介绍Amy：“这是我同事，今晚请公司的人，大厅包了场，一起过去喝几杯？让大家也见识见识你这位传奇。”

　　老倪哈哈大笑，连声称好，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曲桓：“等会儿，我一妹妹刚才还在这儿呢，怎么还没出来，我进酒窖看眼。”说完大踏步朝门口走了过来。

　　顾盼一愣，暗自惊呼，这要是被发现听墙角多尴尬，可她左右肩上各一包酒，行动不便，还没等她转身迈两步，老倪就到了门前，把门一推，疑惑地问：

　　“盼盼，这不是没走吗？站门口干嘛？来来我帮你背。”

　　一把就把顾盼拉了出来，顾盼正好被拉到曲桓身前，羞愧地头都不敢抬。

　　老倪很热心地转头对曲桓说：“哎呦，正好给你介绍下，这咱妹，从小看着长起来的，好孩子！来，这哥老铁，快叫哥！”

　　顾盼都快晕过去了，抬起头便看到Amy那一脸懵逼，和曲桓那一脸玩味，硬着头皮开口说：

　　“刚才领导说了，上下级之间，要称呼名字……”

　　“对的，叫我桓哥就好。盼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