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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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一，就会有二。
这是个放到哪里都不会变的事情。
‘她’看着在娶了继室之后，又在她怀孕的时候纳了一名妾室的父亲。
在来年的时候，又以善心为理由，迎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女人做三房。
确实是热闹了很多，府里先后添了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清冷的府邸上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
妾室在府里的生活，除了仰仗丈夫的宠爱之外，就只能靠讨好主母以凭仗。大家都不是什么蠢人，所以在继母对她表现出轻慢态度之后，‘她’已经被若有若无的排挤在了‘家人’这个称呼外。
不过白琼芷并不在意这些，她本来也无意对这些人热切。
只是有些惋惜，幼童时期和她有些亲近的妹妹，在长大后就渐渐和她疏远了。
到后来望过来的眼神，让人叹息。
这时候的日子还不算难过的，至少还乐得清闲。
‘她’只要注意不要再在学堂里拿到什么出彩的评价，继母为了有个好名声，也有着估计她母亲家里人的原因，并没有在吃食和其他地方上苛待她，而身边也一直有乳娘和听雪陪着，也不算难捱。
但看着母亲往日在府上经营的痕迹一点点被抹去，说是不难过是不可能的。人一旦郁结心头，病也就上来了。但在那次病后，继母却也正好借这个借口，帮她推掉了大部分对外的宴会之类的请帖，然后慢慢的，‘她’就很少有出去的机会了。
不过‘她’就算是想反对或者做些什么也有心无力了，明明是有按时喝药，甚至是补身体的东西也没有少喝，但三天两头就会病倒一次，小病不断的缠上身，恍惚的时候像是已经腐朽了一样。
好在过了半年后，算是好转了起来，虽然身体底子已经差了下去，但多注意些，好歹也没有那么多病了。
‘她’日复一日有些麻木的生活里，在这之中，唯一让她真正感受到生不如死的，只有两件事。
十二岁还是十三岁那年，继母用她也应该有人教导的借口，将她丢给了二房教养。
乳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的几乎昏厥。
因为二房不仅是妾室，而且是个在青楼的舞女。
用心叵测可眼观之。
乳娘去向父亲说了这件事情，反而被好像已经早就通过气的父亲不耐烦的打发走了。
实在是没了办法，‘她’不去二房那里，却也被她自己找上门来。
二房叫青罗，不仅是有着一副妖娆的面孔，她的举止神态都含着一股媚意。她光是坐在了房间里就有一股发闷的香气扑面而来。
她本来也就教不了‘她’什么东西，能教的东西尽是一些低俗谄媚的逢迎手段，甚至是女子自身的轻贱无力，需要去做菟丝花依附着男人才能过活。
后来甚至想要插手她的衣食。
‘她’虽然烦闷，但却并不太想理会。
左右‘她’都知道她说的是错的，听着应付过去也就是了。真要反对着说些什么，不给什么好脸色，反而更难缠。
但是虽然是这样，乳娘却是护犊子心切，总是想要在旁边听着，听到实在是太过分的地方，也是忍不住就反驳回去。
可能是真的得了继母的示意有了凭仗，在两三次之后，两人矛盾激烈的吵了起来。乳娘嘴里句句妾室和嫡出刺痛了她，她脸色一冷，就是一巴掌想要扇过来，但乳娘也不是好惹的，你来我往之间就打了起来。
幸好还是乳娘占了上风，二房被扯乱了头发，挠花了脸，狰狞着神色离去了。出了口恶气，‘她’帮着乳娘整理衣衫，却也觉得不安稳。
介于这次确实是闹得有些大了，无论如何二房也是继母派来的人，‘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于是第一次去给继母赔了罪，但她面上说是无所谓，过了三天后，‘她’从学堂回来，还没走几步，就隐隐听见了哭嚎声。
快步赶过去，就看见了继母坐在正位上，一旁站着幸灾乐祸大仇得报的二房，而地上被压着趴着打的，正是乳娘。
似乎已经被打了不短的时间了，乳娘连哭痛声都是断断续续的，后背绽开的皮肉，崩流出来的血把腰臀的整块布料给染湿了。
而听雪也被压在一旁跪着，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奋力挣扎着，胳膊都扭成了一个令人心惊的角度，但却是无力挣扎开。
‘她’几乎是来不及思考。
乳娘是母亲去世后唯一陪伴在身边照顾‘她’的长辈，像是这样惨烈的场景出现在‘她’眼前，‘她’下意识的就要扑过去替乳娘挡那些棍子。因为‘她’的身份，所以施行的人有顾虑的想停了手，但碍于一棍已经打了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在了‘她’的肩上。
真的是，疼的要命。
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尖锐疼痛，无法忍受的眼泪一下子泛了出来。
但‘她’面对的人，是她即使疼死也不愿意露出半分狼狈的对象。
所以‘她’在狠狠的缓了几口气后，重新挺正了身体。‘她’安抚的看了转过去，一眼从‘她’过来开始就抓住‘她’的乳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还不清楚吗，当然是在教训不守规矩的下人啊。”二房顶着脸上还没痊愈伤痕，装腔作势的开口了。
‘她’连视线都没有转过去，径直的看着坐在正位上挑着眉毛同样看着‘她’的女人。
“就像刚刚青罗说的，”傅桡曼似笑非笑的靠在了椅背上：“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下人而已。哦，也对，这也算是你的人，是太久没有被训过规矩了吧，也是难怪。”
“因为之前那件事情？”
“这可不是，我还不至于为这么点小事情大动肝火，青罗也早就宽容大量的原谅她了，今天会有这事，也是你身边下人手脚不干净，”她瞟了站在旁边的青罗：“说出来你也要感谢我，不是青罗今日发现她有首饰银两不见了，好好清查了一遍，也搜不出这样包藏祸心的下人。”
“小姐…我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乳娘声音虚弱的辩解道，‘她’低下头软声安慰道：“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乳娘从我小时就跟在我身边，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她’冷下了脸：“这件事许是有误会，继母是不是弄错了？”
“我弄错了？”傅桡曼玩味的咬字道：“赃物和都是从你这个乳娘的房里搜出来的，不如你来告诉我，这还能有什么误会？”
“……”
“啧啧，从小跟着的乳娘，怪不得大小姐会这样偏信了，也怪不得之前挺我说的东西也一脸敷衍的样子，”青罗也在一旁帮腔讽刺道：“怕不是早就被教坏了。”
“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我心里清楚。”听到她们这样的话，‘她’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想要随便揪个由头出气罢了：“不知道继母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我本意是，想杀鸡儆猴，一个下人，打死了事了，”她轻飘飘的笑道：“不过看在她伺候你那么多年的份上，就听听你的意见吧。”
“……”‘她’垂头帮乳娘擦了擦眼泪，声音平淡道：“你不敢打死她。乳娘是我母亲的陪嫁，继母若真是要这样做，曲家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傅桡曼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复又勾起嘴角：“哦？”
看来是真的容不下乳娘呆在她身边了啊。
‘她’眨了眨眼，险些掉下泪来。
眼中映出乳娘狼狈的样子，指尖死死的扣进了肉里，才能重新镇定的开口：“既然是曲家出来的人，就送返回曲家吧。”
“不！小姐！怎么可以让您一个人……”
‘她’轻拍了两下乳娘颤抖的肩膀，问道：“不知道继母觉得怎么样？”
“回曲家？”傅桡曼轻笑了一声：“这还算得上什么惩罚？照你这么说，以后府上若还有这种事情，我逐出府去就当做惩罚了？”
‘她’平静道：“这还不算惩罚？”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好吧好吧，既然这样，那就再打十棍好了，打完这十棍就叫人把她丢回曲家府上。”
“……这十棍，继母算我教导不严，就打我吧。”
乳娘已经挨了那么多下，若再有十棍，怎么挨得过去。
乳娘和听雪听见这句话，顿时被吓得都挣扎起来，但都没有让‘她’改变主意。傅桡曼更是不会拒绝了。看好戏般的笑了起来，看着棍棒一下下落在她身上。
疼。
是真的疼。
可这样疼在身上，又会让心里好过一点。
她好歹……算是护住了乳娘吧？
母亲已经不在了，她没能守住母亲的东西，但她视若亲人的乳娘，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事了啊……
可是要是她再有用一点就好了。
看着乳娘的伤，这个年纪的人了这样丢脸的被按在地上打，打成这幅摸样。看着平常笑嘻嘻或者鼓着脸表情鲜活的听雪哭得喘不上气。
她简直痛不欲生。
“你什么也做不了。”
那时候傅桡曼的话此刻清晰的响在了她的脑海里，每一个字都像把刀子，反复的在她心上割画着无用这两个字。
被刻意遗忘多年的无力绝望感这一刻重新笼罩了她。
她真的，一点用都没有。
所以最后亲眼看着乳娘被抬走，为了保护执意留下来的听雪，用唯剩余的一点可以利用的东西搬到了偏僻的院落。
只有她自己，软弱、逃避、无能。
最后一无所有。
“白琼芷。”
谁在叫她？
白琼芷抬起了头，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一切都开始扭曲起来。
“白琼芷。”
为什么还要叫她，这样毫无用处什么事情都做不好的她，为什么还要叫她。
“快醒醒吧，别睡了，有人在等你。”
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在等她……
根本没有人希望她还活着啊。
“我希望你活着啊…白琼芷，不仅是我，江郡主也希望你活着。”
江郡主……？
被隔绝的记忆里似乎是有这样一个人。被模糊记起的红色，像是一团烈火，又像是一根利剑。
一幕幕不再拘于白府的记忆纷踏而来。
面前的景色碎裂了，她跌进了一片黑暗的虚空里。
“快醒醒吧。”
一声叹息拂过耳边。
床榻上面色苍白沉睡了三天的人，终于颤了颤睫毛，睁开了眼。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醒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