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初黎》程杨

49、第四十九章 心慕君兮

　　长音宫在郢州境内，离洛阳有很大一段距离，这一去不知几天才能回来，等回来时，苏家和范家一定乱了套了。
　　不能只顾这边，忘了那边啊！
　　范初黎想到了苏少容，武功高强，也能找到理由离开洛阳。
　　“我有办法了！我不能送你们去，但是他可以。”
　　范初黎下山买绳子时，见到一隐蔽的岩洞，洞口窄，隐藏在树后，洞内虽暗，但滴水回声，十里之外有一条小小的山涧，是个栖身的好所在。
　　范初黎背着红霜，带范千妙来到岩洞，下山给她们买衣服和吃的，将她们安顿好之后，自已也换上粗布衣服，戴上斗笠，往洛阳城而去。
　　进城之后，范初黎找了一个小酒馆闲坐，等天黑。
　　二更时分，范初黎偷偷潜入苏少容家中，猫着腰，低着头，提着脚尖往房门走。
　　“好汉怎么不通知一声就来了，我这既没有好酒也没有好菜，拿什么来招待你啊。”
　　范初黎知道自己暴露了，快速推开房门，溜进苏少容的房中，反手关门，一气呵成！
　　苏少容点灯，见来人是范初黎，转怒为喜。
　　“初黎？”
　　范初黎点头：“是我。”
　　“水白兄说，你们回洛阳的途中遇到挑事的大汉，被浓烟困住，你和水白兄走散了，水白兄和封兄弟都去找你了，你没遇到他们吗？”
　　范初黎摇头：“没有。此事暂且不提，苏大哥，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何事？”
　　“请你送两个人到郢州。”
　　“谁？”
　　“一个是我二姐，一个是红霜前辈。”
　　“范二小姐？”
　　范初黎点头。
　　苏少容吃了一惊，自从那天晚上柳无欢易容成范千妙的模样帮那伙贼人骗走了八面阎罗扇，范千妙的消息就彻底没了，怎么和初黎在一块了？
　　范初黎道：“那日在浓烟中，我被人带走，抛下绝想崖，在崖底见到了我二姐和红霜前辈，红霜前辈被歹人所害，双腿不能行走，一身武功无法用，我姐妹二人答应送她回郢州，但是范家和苏家的事还没有结束，二姐让我留下来，二姐身子娇弱，且不说防备路途中偷袭的歹人，就是攀山涉水受颠簸！她这身子也受不住啊。”
　　“为何二小姐不回来？凭范家的财力，请几个轿夫绰绰有余啊。”
　　范初黎摇头：“二姐···还不能回来。”
　　“什么意思？”
　　苏少容问她。
　　“我二姐中了毒，左脸···左脸和以前···不一样。”
　　听范初黎这磕磕巴巴的语气，苏少容已大致了解了几分。
　　范初黎道：“二姐是被钟窈推下悬崖的，二姐想让钟窈以为她已经死了，所以···苏大哥求你一定要护我二姐周全。”
　　范初黎‘扑通’一声跪在苏少容脚下，让苏少容着了慌。
　　他连忙将范初黎拉起来，向她保证：“初黎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二姐。”
　　“苏大哥，你的这份恩情···”
　　“不需要你回报！”
　　苏少容道：“我帮你是因为我们是朋友，不需要你回报我什么，换做是我出了事，你也一样会帮我，不是吗？”
　　范初黎点头，打心里感谢苏少容。
　　苏少容道：“好了，我这就到苏府请辞，顺便将封前辈也带走。”
　　范初黎面露喜色：“苏大哥想的真周到，我这脑子只能想到笨办法，没有你脑子好使。”
　　苏少容笑：“说起治病救人那就一定是封前辈了！”
　　苏少容果然到苏家谎称自己接到老家的信。
　　“信中说，我大伯与同村人一起喝酒，回来后一直浑身乏力，食不能咽，郎中也查不出原因，老家那边一直在催我回去一趟。幼时，我父母早逝，是大伯抚养我长大的，大伯出事，我寝食难安，故夜深人静了还来打扰苏老爷，望苏老爷莫责怪。”
　　说完，要伏地磕头。
　　苏老爷连忙拉住他：“你一片孝心，我有什么理由不让你走呢？”
　　“多谢苏老爷。”
　　苏老爷问他：“你说，郎中查不出病因？”
　　苏少容道：“是，所以我想麻烦封前辈随我走一趟。”
　　“这事你自己和他说吧。”
　　苏少容来到封决明房前，见房间的灯还在亮着，他敲门问：“封前辈，晚辈是苏少容，您睡了吗？”
　　屋内人说：“请进吧。”
　　苏少容进屋问好，封决明问他有何事？
　　苏少容道：“我接到家信，信中说我大伯病了，郎中却查不出病因，所以我想请封前辈与我一同回乡，封前辈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我大伯的”
　　封决明立刻收拾东西，催苏少容快走。
　　刻不容缓。
　　出了洛阳城，苏少容不走大道，走小道。
　　封决明问：“怎么不走大道？”
　　苏少容道：“我和她说好了在小道的分岔口汇合。”
　　“谁？”
　　“您待会就知道了。”
　　来到分岔口，有黑影在晃动。
　　那个人是范初黎！
　　范初黎见二人来了，走上前向封决明行礼。
　　“封伯伯，我对不住您，这么晚了还让您奔波。”
　　封决明道：“初黎啊，你怎么在这？怎么对不住我了？”
　　范初黎将她掉下崖底遇到范千妙和红霜之事简略说了一遍，苏少容向封决明坦白自己刚才在苏家说的那番话是骗人的，目的是带封决明出来，医治范千妙身上的毒。
　　封决明唏嘘，几天的光景，一个好好的女儿家就变了模样。
　　“为了不让钟窈知道你二姐还活着，不让你二姐进洛阳城我能理解，但为何她要随那位红霜一起走呢？”
　　范初黎道：“这是我们姐妹答应红霜前辈的。”
　　封决明是何等人，行医数十载，那双眼睛能看穿的不止是病人的病情，还有隐情。
　　范初黎这孩子很容易明白，从明面上就能知道她不想说起这件事，两只手恭恭敬敬的握着，一双闪灵灵的眼睛努力的睁着，异常的真诚。
　　“既然如此，那就快带我们去看看你二姐和那位红霜前辈吧。”
　　路上，范初黎问苏少容：“你离开洛阳的事和卫大哥说了吗？”
　　苏少容道：“我从苏家出来时，回去过一趟，本想和卫兄当面道别，可是到他房中一看，发现他不在房中，所以我给他留了封信。”
　　大晚上的，跑哪里去了？
　　三人来到岩洞，范千妙用布包着自己的左脸，不敢正面看他们。
　　“孩子，可以让我看一看吗？”
　　封决明也有女儿，和范千妙说话时，像和自己女儿说话一般温柔。。
　　此刻的范千妙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
　　她有什么错呢，她没错啊！
　　封决明给范千妙号脉，查看左脸的情况，沉重的面色一闪而过。
　　“封伯父，我的脸···是不是好不了了？”
　　封决明道：“孩子，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能不能好呢？”
　　封决明劝范千妙宽心，放下心，配合他除去身体的毒素。
　　范千妙点头，封决明的医术她很放心。
　　苏少容在一旁询问红霜去郢州的路，红霜说起长音宫时，苏少容很意外。
　　“前辈是长音宫的人？”
　　红霜点头。
　　范初黎问他：“长音宫怎么了？”
　　苏少容道：“长音宫门下都是女子，我和封前辈去，怕吓到她们。”
　　范初黎笑出了声：“封伯伯这么好的人，谁会怕他呀，至于你嘛···模样还不错，不会吓到人的。”
　　苏少容笑：“现在承认我玉树临风了？”
　　“我一直都没有否认啊。”
　　范千妙向苏少容道谢，这一趟浑水怕是要让他脏衣服了。
　　苏少容道：“二姐姐说的是什么话，我和初黎是好友，好友有难却袖手旁观，妄称为好友！这一趟去郢州，你只管放心，不论何事都有我和封前辈在，绝不会让你们伤到一根汗毛！”
　　范千妙嘴角浅笑：“有劳了。”
　　封决明给红霜号脉，感叹这女子实在是个奇女子。
　　红霜知道自己的身子，叹了口气：“我也不指望先生能医好我，我的身子我知道，命不久矣！”
　　封决明道：“红霜姑娘可不能这么说，你中的毒其实并不致要你的性命。”
　　红霜不敢相信：“这毒不是剧毒？”
　　封决明摇头：“不，此毒最毒！”
　　“封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封决明道：“此毒名叫‘蚀骨清’，喝下之后，两条腿会渐渐没有知觉，内力无法聚拢，若是在三个时辰内没有服下解药，双腿就会完全失去知觉，一旦运功，真气就会逆行，此毒不似鹤顶红那般的剧毒，一饮既死，说它是剧毒是因为它能摧毁一个人活下去的信心。”
　　生不如死，最恶毒的毒药。
　　多少江湖中人中了此毒，选择一死百了啊！宁愿死去，也不要看着自己一步步成为废人！有多少人能熬过二十年？
　　这女子不容易啊！
　　红霜眼中发红：“她想让我发疯，想让我自己去死，我偏不！”
　　封决明和苏少容都是聪明人，不该问的不会多问的。
　　苏少容嘱咐范初黎：“你自己要小心，凡事多和封司晨他们商量。”
　　“我会的，你们也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