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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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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面青江”妖异地笑着,手掌轻轻划过自己的脸颊,诱惑又危险:“啊,多么优秀的一副躯体!敏捷,强大……最妙的是,他心中的怨念无从动摇。当然了,如果一个人最恨的是自己,那可怎么破解呢?”
次郎难以置信:“这是青江?不会。他没那么脆弱。”
“脆弱?”青江将碎发拢在耳后,笑吟吟地看着两位神官:“片刻的脆弱,都可能是致命的哟,神官大人们。”
石切丸大吼:“青江!醒过来!千代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哈哈哈哈!他醒不过来了。因为不愿面对世间苦,笑面青江已经把这幅身体交给我处置了!”
石切丸依旧与不见踪影的青江的人格对话:“青江,不要任凭他摆布。你不是脆弱的人,快回来!”
次郎拍拍石切丸的背:“没事!我能把这家伙从宗三体内逼出来,就一样能逼他离开青江。”
他说完便做起驱除邪祟的神术,神力化为一道光幕笼向青江。
刚刚给宗三用的不过是个安眠的雕虫小技,现在用起全部灵力,还怕邪灵不放开青江吗?看我的吧!
次郎爆棚的信心在下个瞬间就被粉碎。他只看到青江的刀一闪,光幕便被劈开。灵力向江河倒灌,反扑于次郎身上。他感到身体被浪涛淹没头顶,从四面八方重击而来。他连喊痛的力气也没有,就重重摔倒。
“笑面青江”优雅地伸出手,妖艳地笑说:“差点忘了,笑面青江曾经也是神官啊。你们的神术他都能看穿,自然也能破解。”
他说完,抛下轻蔑的笑声从窗口跃出。
石切丸冲到窗边,只能看他披着一身血红的月光,消失在夜色里。
次郎扶着走回的石切丸坐起,吐出满口鲜血。他面色苍白,但是第一件事依然是扶正发钗。他“呸”了一声:“可恶!青江这家伙看着平时修行总偷懒,我还以为我俩差不多呢。他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用功啊?太阴险了!等打败邪灵,我要他请我喝酒!”
石切丸见次郎还能说笑,心中放心许多。他沉默片刻,吸了一口冷气:“因为青江曾经把身体借给千代小姐……”
“因为被幽灵占据过身体,所以他与邪灵融合得更好!”次郎明白了石切丸的意思,身体一软:“那么此时此刻邪灵,比以往都会难以应付。”
毕竟,那是不可一世的笑面青江啊!
“我去找他。”
石切丸安顿好次郎,站起来要走。
“你一个人对付不来现在的青江!我和你……”次郎强撑着站起,又无奈倒下。“或者去找哥哥,又或者等天明?”
石切丸摇着头扶他坐好:“我必须去找他,现在。”
就算青江成了疯子,成了魔头,再也不认得任何人,我也要去找他。
不立刻追上去,笑面青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罪孽,我来承担。
我承诺过的。
次郎靠着墙壁,闭着眼睛喘息。忽然,他感到脖颈间一凉。睁开眼,哀怨的美人持着一柄刀,冷冷地俯瞰自己。
“你醒了美人儿?”次郎大咧咧地拂开宗三的手,“先别闹好吗?我疼着呢。”
地上的夕颜花早在打斗中被打碎,空留满地残瓣。
宗三重新把刀架在次郎肩上:“你们灭了千代的亡魂。我看到了。”
“千代的确是……可是,你现在和我说这个?”
“她来为我送夕颜,这是什么错?她不是个恶鬼,即便如此神官也容不下她吗?”
次郎眨眨眼:“美人儿,你根本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吧?”他的目光定在宗三的脸上,好一会儿,他仰头闭上眼:“你果然不知道。”
“什么前因后果?”
“……美人儿,我问你,除了我们和千代,你看到别的东西了吗?”
宗三不言不语,只是怒视次郎。
“你果然不知道。”
邪灵附身于宗三,甚至更有可能的是,邪灵产生的根源正是他心中的阴暗面。只是他自己未必知晓。如果现在告诉他,不过是再度唤醒这一切相关的回忆。那又有什么益处?
次郎歪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你说的是,千代是我们杀的。你要对我动手?随意!”
就算是鬼魂,错杀就是错杀,过错要有人承担。石切丸是三条神社的人,青江好不容易放下了孤高和好胜,如果他能被唤回,新生才刚刚展开。何况,如果让千代的消亡不了了之,已经生出过邪灵的宗三会不会再陷入阴暗?
你看,这一个个家伙他要挨个操心个遍,这日子过得忒心累,不如被砍死省事。
还有,哥哥。
事情搞成这样,他实在没有脸面去见哥哥。
哥哥,如果你足够聪明,请一定要把私自绑架城主的过错推给我啊!这才是保存你和热田大社的唯一办法!
“不是。如果是以你为代价,我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不要神社。”
次郎和宗三都吃了一惊,两人愣愣地看着门被劈碎,威武的神官太郎就站在门外。
“哥哥?”
次郎强行坐起,忐忑地问:“你怎么……”
“你们在此大战,我在神社感到灵力的震荡,自然找来了这里。”
“你应该在……”
“是的,我在为千代准备仪式,无暇他顾。但是你连续两日不来见我,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我不用想就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因而特别留意你的动向,所以来得这样快。”
“那……”
“承蒙神赐之力,这里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嗯,还有……”
“城主的事情容后再说,现在不是重点。”
“哦。”
“所有问题都问清楚了?”太郎低垂金眸,看着次郎的目光波澜不惊。倒是次郎非常心虚,连连点头:“清楚了。”
“还有问题?”
“没、没了。”
太郎收回目光,转向宗三:“好。那么现在来解决你,邪灵附身的□□。”
宗三皱皱眉:“你在说什么?”
次郎爬起来拍拍哥哥的背,压低声音道:“不要啊!万一……”
“我们不如笑面青江的一点,就是他永远直面问题。千代含冤化为鬼魂,我们想的是清除邪祟,让世道维持在正常的轨道上,而笑面青江会与不公战斗。这一点,他比我们强。”
次郎忍不住发笑,结果笑到吐血:“我没事……哥哥,你居然有对青江低头的一天?”
太郎面色不动:“不是低头,是反思。所以这一次,我们也不能以息事宁人的态度对待。”
他看着宗三错愕的脸:“听好,最初形成邪灵的怨念来自你内心,自然而然地产生在你体内。而后邪灵日趋强大,终于能在阴气极盛的月夜脱出,自行杀人。今日他们三人出现,是为捕捉邪灵。这就是事实。细细算起来,千代之死这里无人能逃脱干系。”
宗三捂着额头,似乎头痛欲裂:“我的心滋生了邪灵?”
回想被束缚在天守中的这些日子,回忆是是而非。他好像活在痛苦中,又好像在幻梦中。在痛苦中他被欺凌嘲笑,在幻梦中他以牙还牙,一个个杀死了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武将。到了此刻,他已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他必须承认,听闻那些武士莫名横死的消息时,他心中暗道罪有应得。可是那些绝望的死状又令他触目惊心。
我心里,会产生那么恐怖的事物?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在我鄙视那些无耻的武将时,我又做了什么?
手中的刀坠落在地,宗三目光变得混乱起来,令次郎抓紧了哥哥的衣服。
太郎依旧很淡定:“宗三左文字,你在自责吗?不要。毕竟,千代特意送夕颜花来给你,一定不是想让你痛苦。她会希望你怎么做呢?”
宗三捡起一片被踏碎的花瓣,手上留下淡红的汁液,像是血迹已被冲淡。
我要怎么做,才对得起送花来的小姑娘呢?
“我还有事未了,先失礼了。”
天守城空无一人,宗三终于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