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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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代的形象逐渐模糊，像是要融化在空气中的一团烟雾。
三人默然地看了许久，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最终还是次郎先明白了发生的一切，痛呼一声扑过去喊着千代的名字。
“骗人的！骗人的！怎么能是千代呢！”
他把手中刀也撇了，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捞千代的身体，好像拢住那一团模糊的烟雾，千代就不会消失。
可留住消散的魂魄，就像是聚拢空气中的花香，都是枉然。
次郎不住地摇头“不对，不该这样啊。哥哥都和她说好了，明天就会渡她往生。为什么！为什么要她在这个时候形神俱灭呢！”
次郎心中懊恼，浑然不知自己扯乱了头上的金钗。他哭丧着脸回头，想要问两位同伴该如何是好，可是两人的脸色却让身为神官的他都是一凛。
石切丸面如死灰，狩衣也无法掩藏他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
而青江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紧张感，无悲无怒，只是淡淡地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地板，千代倒下的地方。
他一路上轻快的笑容凝结了，金眸中飞扬的光彩也冷却了。好像随着千代的消亡，他的魂魄也被抽走了。
“青江，青江！”石切丸重重握住青江的手，连声呼喊他的名字。可是青江置若罔闻。
石切丸知道自己言语的苍白，然而除了青江的名字，他实在想不出半个宽慰的字。
“嘘！石切丸，你先别说话。”青江按住了石切丸的嘴唇，目光空洞洞地落在无穷远之处。
“石切丸，你说，小千代怎么会在这？为什么我们不知道？明明我们才说好要救赎她的，对不对？为什么最后杀了她的，却是我们？”
“青江，这是个意外。”石切丸顾不上邪灵仍在暗处徘徊，放下刀将青江拥入怀中。
他希望自己的手臂能让青江感到温暖与安全，让这颗好强又温柔的心在他怀里可以卸下重负。他知道身为神官多年，他做不出来令人心动的行为，大概只有付出对待神明一样的诚心了。
可惜这不足够。
青江缓缓推开了石切丸，语气轻飘飘地问他：“意外？意外就能改变我们是害死小千代的罪魁祸首吗？……不对，不该说是你们。你们这些神官能做什么？给你们带路的，是我；告诉你们邪灵潜入这间屋子的也是我；怂恿你们用必杀之招的也是我！是我！一切都是我引起的！石切丸，害死千代的是我，口口声声说要照顾他的我啊！”
青江说到最后，终于陷入癫狂。他遮掩在长发之后的红瞳现出血一般的光。他抽出胁差，在回廊上茫然地徘徊乱撞，将一扇扇门板劈碎。
就在昨天，明明一切还都那样美满，而今天都化为悔恨。怪我，都怪我！世上我最该恨的人就是我自己！
“不！不是你！”石切丸紧紧追在他背后。青江失了理智，连石切丸也被卷入他刀光之下，身上脸上瞬间多了血痕。
石切丸本就难以躲过青江的袭击，何况，他根本不想躲。
我要是离远了，青江会伤害自己……
三人之中，次郎最先冷静下来。他注意到屋中尚有一人，虽然屋外就是狂乱的青江，屋中人却依旧沉睡。
次郎不过是听过千代的故事，可是看到那张脸上的哀艳凄美，他还是猜到了屋中人的身份。
“要入轮回之前，来和心爱的人告别啊……”
梦中人睡得并不安宁，时而低低絮语，仿佛身有痛苦。
“莫非，你感应到她消失，为她悲痛吗……”次郎念及千代的初衷，心中再起一阵酸楚。他化出一道符，为宗三下安眠的法术。
柔和的清光降在宗三周身，可以结成结界为他屏蔽外在的杂音与内在的杂念。这是个小法术瞬间可成，次郎本不在意，然而，结界将成时，忽然遭遇极大的反弹。光幕被一股力量击碎，光幕笼罩的宗三也忽然嘶喊着坐起身，睁开双眼。
次郎吸了口冷气：宗三的眼睛一定很美丽，绝不该是现在这样，不分青眼白眼，全然幽黑一片，好像一切光芒落进去都被吞噬。
为什么他的身体抵抗神官的力量？为什么宗三的声音痛苦又疯狂，一点不像他？青江说他看到邪灵潜入这间屋子，说不定未必是错的……
“石切丸，青江！快回来！邪灵附身的□□，就是……”
在次郎说出宗三的名字之前，一股强大的阴风从屋中卷起。
邪灵！现身了！
附着于宗三身上的邪灵受不得次郎神术中的清正之气，不得不退出现身。
“伏诛吧！”
次郎挥起大太刀，意图斩断邪灵。他的刀法有着百花盛放与对酒当歌的豪气，一道道流光闪过，迫得邪灵懊恼狂吼。
邪灵并未愚昧之物，知晓利用宗三。他将宗三裹胁在黑雾中，每当次郎的刀逼近，他便用宗三的身体阻挡。
“无耻！下贱！”
次郎懒得考虑神官的威仪，开始破口大骂。然而骂声也不能令他的刀变快，加之他在狭小的屋中行动受缚，而邪灵有如云雾，形状千变万化，令他一刀刀落空。
混账！若是青江在这……
次郎有些怨念，然而却怪不得他暴走，于是只能提起精神应付他不擅长的战斗。
幸好，他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脚步声沉稳，那是石切丸。不过石切丸会和青江分开吗？
次郎得意一笑：“秽物！你大限已至！”
身后的纸门大开，果然，站在门外的，是笑面青江。“千代因你而死！受死吧魔物！”
次郎扯住青江的衣袖：“别急！宗三在这东西手中！”
“随他吧！千代爱他，让宗三与千代同死吧！难道不好吗哈哈哈！”他说着已起手，杀招就要放出。
“青、青江……”次郎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他认得的笑面青江，永远不会说这种话。他看着赶到的石切丸，不知如何是好。石切丸看着他摇摇头，挥手扬起漫天神符：“青江现在不冷静。放心，我来保护宗三。”
就要被除灭之际，邪灵笑了。
是的，这魔物在笑！而且笑得很猖狂。
次郎大叫：“糟糕！这东西貌似便强大了。如果会笑，那就已经脱离混沌，近乎于产生意志了！”
必须要除，就在现在！他与其余两人一样，酝酿着最强的一击。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邪灵放弃了宗三，把他的身体抛向窗外，自身冲向了石切丸；
次郎扑向窗口，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昏迷的宗三；
石切丸剑未在手，只好大步后退躲避袭来的黑云；
而青江……
青江没有动，他像是个木偶一样站在那里，对宗三与邪灵皆无动于衷。
石切丸感到异样，伸手去碰青江的肩，见他依旧没有反应，强行令青江与自己对视。
次郎把宗三拖回屋中，上下左右看看屋里，深感困惑：“邪灵呢？跑哪去了？”
石切丸握着青江双肩的手在颤抖。
他的青江，目光空洞黯淡，全然是幽黑一片，像是最深的死水，再没有灵动的光芒。
青江苍白的唇微翘，笑得阴寒：“我在这……笑面青江的怨念，比宗三左文字更强……我更喜欢……”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