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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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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爱丁堡,洛锡安郡。
上学时Sirius常来爱丁堡。
霍格沃茨建在格伦芬南谷,离城堡最近的镇是Fort William,也是个荒凉的地方。高地城市大多如此,高街商业全靠食品和花昵纺织支撑。霍格莫德村又太小,作为周末唯一的去处,不到一学年已经让人腻烦。爱丁堡成了他们购物玩闹的地方,甚至六年级的一次期中假,四个人一起在法学院旁边租了个公寓度假。那是个有斜屋顶和大天窗的房子,藏身在七层旋转楼梯之上,客厅里就能看见学院主塔楼的铜绿色圆顶。
一整个星期,他们在公寓里用黑胶唱片放琼贝兹,领带嘲弄地系在头顶上,手拿威士忌酒杯,双臂伸展开在镶木地板上随音乐跳滑稽的舞。睡在漆成纯白色的格窗下,一醒来就是太阳晃眼。吃街角外卖的土豆泥和哈吉斯,边嚼边用盖尔语报菜名,收到James用卷起来的报纸往头上一抽。
他的黄金年代,与海明威相去不远,美酒,美食,美人,好友。
他从来不喜欢伦敦,却认真想过长住在爱丁堡。
伦敦已经布满食死徒的根据地,就在魔法部的眼皮子底下。由南往北,爱丁堡是进入苏格兰后的第一个大城,也是苏格兰巫师人口最多的城市,拿下爱丁堡等于拿下一座要塞。他绝不会料到他所爱城市的印象是这样被毁掉的——其实也算是意料之中:如今的英国,没有哪座城没有食死徒染指。
Sirius Black藏身在南学院街的阴影里,头顶就是当年他们一同租住的公寓。街灯全部熄灭了,只剩下法学院圆顶上一圈射灯,夜空中像灯塔一样闪着幽光。他手里握着魔杖,看向马路另一边的身影,借着月光,他只能勉强认出Frank Longbottom的轮廓。他转过头,轻轻向Sirius点头示意。
索命咒的绿光比人来得快,他的反应更快,一躬身躲过光束,右腿已经踹了上去。来人没有料到物理性攻击,当胸被踹出几米远,身后Frank已经施咒击昏了他。食死徒无意识地躺在石子路上,Sirius用脚踢开面具,认出多洛霍夫那张长满黑色胡茬的脸。
魔杖尖下垂,绳索从杖尖凭空出现,牢牢捆住食死徒僵硬的身躯。Frank留下信号,很快会有魔法部专员来将多洛霍夫带回部里关押,等待审判。
他们重新跑了起来,不置一言,生怕声音暴露自己的方位,全靠眼神交流。穿过钱伯斯街,争斗的声音愈发清晰。但今晚他们负责的是偷袭,不能在主战区耗费时间。他看见了很多熟悉的面孔,包括Remus,站在街角与一个高大身影搏斗。他的心脏几乎漏跳一拍,那是尚未变型的芬里厄格雷伯克。Sirius的魔杖从下往上挑,隔着远距离用无声咒割开了狼人的背部。耳边传来非人的凄厉呼号,Remus与他对视一眼,伺机取得上风。
他与Frank还在跑,朝着干草市场去。
Lily,Alice,他认出了飘逸的红发和黑色短发,她们的两人小队围住了一个带兜帽的修长身影。Sirius挑了挑眉毛,他见过这个背影太多次,即使穿斗篷也不会认错,他的表姐夫Malfoy。还没等他有所动作,Frank已经挥动魔杖施了蜇人咒。Lucius回头,可是他们已经顺着下坡道跑远了。
爱丁堡是山城。干草市场是爱丁堡老城中心的低地,除了各种登山阶梯外,只有四条大路进出,通向高街,洛瑞斯顿,和他们来时的学院方向。沿着制蜡烛街一直跑,广场上身影众多,几乎让人分不清是敌是友。无数咒语的光在头顶飞过,此时此刻,陷入战局就容易被误伤。
他的眼神急切寻找着什么,道路另一端James Potter爬上纪念塔,右手臂在空中猛地一挥,同时一脚将罗西埃踹了下去。食死徒被咒语击中,在地上翻滚一圈,后续赶来的Lily用脚踩住罗西埃,施了捆绑咒。Sirius忍不住大笑起来,遥遥对James竖起拇指。他的兄弟一手抱住纪念塔,探身,浮夸地向他鞠了个躬。
继续跑继续跑。
他看见了Peter,与穆尔西伯纠缠一处,此时已经落在下风。他弱不禁风的身躯在黑暗中越缩越小,穆尔西伯扬起了魔杖。
Frank与他配合默契,上去联手架住食死徒,将人掀倒在地。还没等他另有动作,绿光擦过耳朵,击穿了面前店铺的橱窗。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只差一点没有躲过。Sirius握紧魔杖猛转身,正好看见James与人对峙。那是他所知唯一一个自愿不戴面具的食死徒。
他亲爱的表姐贝拉特里克斯。
他们长得其实很像,谁都能看出五官与气质中的血脉同源。黑发灰眼,苍白皮肤。贝拉美艳动人,即使身着食死徒长袍也要精心涂上红唇。他觉得那颜色像是刚吃过人。
战役已经进入尾声,他们几个人情形尴尬。他与Frank,James与贝拉特里克斯,Peter与重新爬起来的穆尔西伯,站成一圈,彼此用魔杖来回指着另一方。凤凰社与食死徒都死伤惨重,剩下还能直立行走的人渐渐包围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形成稀松一个包围圈。
他们四对二,Sirius和James是当先动手的人,分别扑向贝拉和穆尔西伯,Frank与Peter紧随其后。
黑发女人看到他的动作,突然仰头疯狂大笑,“你要杀我吗,小Sirius?”
她的美貌让人忘记她是食死徒。
每年夏天Black家族都会去北康沃尔郡度假,偶尔包括世交Malfoy一家。他们家在帕德斯托镇外有个房子,建在Camel河入海口,玻璃大窗直面礁石与大海,海鸟成群,是绝美的避世所在。与世俗对权贵阶层的想象不同,他们并不是夜夜笙歌,反而享受安静而简单的家庭时间。
他想起那年他七岁,十五岁的贝拉牵着他的手,带他去灌木丛里采黑莓。
“Padfoot别让她跑了!”
他挥动魔杖,已经来不及。贝拉特里克斯带着剩下的食死徒突破重围,顺着维多利亚街跑上去,很快就可以甩开凤凰社成员,幻影移形离开此地。
他们追在后面跑,贝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只站在她身后不到十米远。
“阿瓦达索命!”她爆喝咒语,整条街都听得见。
绿光乍现,Sirius只看见一个人的影子软倒了下去。
他认出了那人一头丰沛的棕色长发。
Marlene McKinnon。
他曾在阳光璀璨的夏日,在Loch Shiel湖畔亲吻过她的头发。不到三个月的,被世俗击败的校园恋情。
他曾认真喜欢过这个姑娘,可是不是深刻的爱,很快就被消磨掉。即使感情不再,他们还是结于微时的朋友。死去的,那是他们的青葱岁月啊。
他只能看着她无声地,缓慢地,倒在石板街上,睁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Sirius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她身边的,他只知道他的双手抱着那具尚还温热的尸体,怔怔看她的脸。过了一会儿有人在他身侧蹲下来,轻轻抚上了Marlene的眼睑。红发垂落在他手腕上,是Lily。另一双大手环住了他的肩膀,James Potter紧抓住他,将他半抱在怀里。
如果他拦住了贝拉特里克斯。
他在那里跪了很久,久到两侧公寓楼上的人开始注意到他们这群诡异的组合,从窗户往外探望。
灯一盏一盏亮起来,这条街的居民大部分是麻瓜。
James拉着他站了起来。凤凰社要收敛Marlene的遗体,和其余死亡的成员一起,一一送还给他们的家人。“Pad,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任何人的责任。”他的兄弟扶着他的背,将他拖离了干草市场。Remus加入了他们,拉住他幻影移形。
他觉得恶心想吐。
Sirius踏在Potter宅的地面上,腿脚一软,差点摔倒。Remus接住了他,与James一起架住他小心翼翼放在沙发上。有个杯子塞到了他手里,抬起来喝了一口,他被威士忌呛得咳嗽。酒精让人清醒,Sirius站了起来,迎着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模糊地说了一句,“我要去个地方。”
没人来得及拉住他,他已经抓起一把飞路粉,低声念诵对角巷的街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