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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拾伍 ...

  •   Leah在烧水煮茶,他昏昏沉沉靠在通往楼梯的门框上,看着她给现烤面包切片,谷物的香气舒缓了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女人的长发编成松散辫子,垂落身后,砖红色的卡夫坦长袍边角挽起来在腰上打结。她的橄榄色面容被晨光照亮。
      他想他愿意对牢这幅景象过很多年。
      生命的伟大之一在于生命愿意在什么鬼地方忍受生活,他们完全可以不要担惊受怕,离开伦敦,或者至少,用赤胆忠心咒将纹身店保护起来。
      短期内不要做生意,比起面对失去生命的可能性,还是好很多。
      Sirius开口说话,语气带着自嘲,“What if, we could get out of here altogether We can grab a boat to Calais. Scoot over to Provence for some fun in the sun. Slide off the map.(如果,我们能一起逃跑,会怎么样?我们坐船到加莱,再跑到普罗旺斯去晒晒太阳。远走天涯海角。)”
      她抬头看他,再生气,也被那张脸和玩笑的语调逗笑。
      “We could go dancing. And have loads of laughs. Anytime we want. You wanna take that ride with me (我们可以去跳舞。找很多乐子。只要我们想。想和我一起去吗?)”
      绝望挣扎,却不是真心的。
      Sirius Black可以不成熟,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称得上无责任感,但他绝不懦弱。谁不想带着亲朋老小远走天涯海角,你能带着他们所有人?叮叮当当一串人,包括身怀六甲的Lily与Alice Longbottom。一群人逃难去美国或者澳大利亚?英国怎么办,总有人要站出来抵抗伏地魔,总有人要流血牺牲,那么不如就他们吧。命运不可抗力,说到底还是取决于人。
      活着一天,就得挺胸。
      黑发青年突然正色,“但是说认真的,接下来,我们不要再开门做生意了。”
      “我们用赤胆忠心咒把公寓保护起来,保密人是我或者是你。”Sirius一边讲话一边思考,眉心蹩在一起,“最好还是你,如果我死了,连累不到你身上。”
      他们在谈论的是真实的可能性。
      Leah将姜茶放在他面前,“我需要一点时间通知客人。”
      “猫头鹰邮递,”姜茶的味道令他龇牙咧嘴,“今天我帮你写信。”
      但是现在,他要出门去圣芒戈医院找能立即治好伤风的药。
      寻常巫师人家,都有配备这样常用的药剂,但Leah Belhanda不是正统英国女巫,Sirius Black则没有很多家庭生活经验,会想到要准备药箱。
      他扣好大衣纽扣准备动身,低下头额头在女人的鬓角轻轻一碰,一触即离。
      那个背影包裹在大衣里,依然修长优美,黑色长发扎成马尾,蓬乱地垂在脑后。Sirius站在门口,晨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一层朦胧金边,他回头对她最后一笑。蓬勃年少,笑容那样美,还带着玩世不恭的散漫骄傲。他的右眼下,有小小一颗泪痣。
      Leah Belhanda在留声机的轻柔乐声中吃早饭,手边摊开一本书,雷马克的里斯本之夜。书里境遇和他们那样像,时景如飘风,什么激烈感情,都不过是用以抵御时代的一种相互取暖。
      门响,打断了她的平静。
      那是个她没有见过的男人,看不出年龄。身形高大以至于挡住了整个门框,阳光中对着她笑,露出满口尖利牙齿。并不是个亲切的笑容,反而非常神经质。他伸出一只手抓在门框上,指甲长而呈污浊的黄色。仔细查看,整个人看上去更像野兽而非人类。
      不会是纹身店的客人。
      “早上好。”
      他的声音也是沙哑低靡的。
      Leah猛地放下书,站起来拔腿就往楼上跑。她的腿被拖住了,原地摔倒,头颅重重磕在地面上。陌生人的长指甲深深陷进她的肩膀,将她翻过身来。
      那张野兽一样的脸与她对视,“Sirius Black在哪里?”
      非洲巫师善用无杖魔法,但她什么都不会。卡拜耳巫师还有保命的招数,只要她能拿到墨水。
      她整个人被压制在地面上,芬里厄格雷伯克拎起她的头发往柜子上撞,剧烈疼痛,头晕目眩中,血淌到了眼前。刺青用墨水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卡拜耳巫师的血。
      “Sirius Black在哪里?”声音在她耳边吼叫。
      Leah用尽全部力气将自己的血抹到手臂上,颤抖着,画出如尼文字母,cen,力量。她向前伸出沾满血的右臂,展开手掌。无形的巨力抬起狼人,迫使他松开钳制。有风来,穿过洞开的店铺门窗,裹挟着芬里厄的身躯,撞击到墙上。
      入魔纹身的雏型,就是卡拜耳巫师对符咒在自身上的运用。
      没有力气,她就手脚并用地爬,想顺着楼梯爬上去。正门被堵住,想从街上出去是不可能的。如果能上到屋顶,从屋脊走,还有一线生机。
      Leah的手刚刚抓住第一级台阶,就被拖了下来。
      芬里厄低头对她狰狞微笑,眼神中有火在燃烧。他轻轻松松将她提了起来,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好像一只小鸡仔一样。
      他抬起胳膊,折断了Leah 的手臂。
      痛,那种骨骼酸软和肌肉被撕裂的痛,像闪电一样劈开了她的大脑。也许她因痛呼喊了一声,也许没有,她已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头脑中嗡嗡作响。她的上肢像破败的提线木偶一样垂落下来,血从破裂的前额涌出,滴落在地面上。一片一片,边缘不规则的圆形,像无数盛开的花朵。
      “我再问最后一遍,Sirius Black在哪里?”
      咆哮的声音,好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无声地微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呢。你爱一个人,极之深刻,就会愿意为他去死。你甚至不需要喜欢他,或者同意他的处事原则,你们可以争吵,可以恶言相向,但到关键时刻,那些琐碎小事,起因经过都不重要。你心甘情愿,愿意为了他流尽全身血液。
      她被重重摔到地面上,Leah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肋骨在重击之下断裂。
      她昏迷又被迫醒过来两次。
      没有一丝一毫力气,可是不能再挣扎爬动了,肋骨断裂,用力怕戳穿脏器。
      “Sirius Black在哪里?”
      没有任何声音从她的嘴中发出来,连痛呼也没有了。芬里厄用利爪撕下了她的整张头皮,血肉淋漓,那把长长黑发扯在手里,已经像一块被血浸透了的破布。人却蜷缩在一边,只剩颅骨,脸已经难辨真容。难以想象这个她曾经的模样,她的气度,理智和决断都只是一把血肉模糊的人形。
      她看见的最后一个人不是Sirius。
      眼前视线模糊,有什么东西在暖风中飘荡。金红交织,原来是船屋上最熟悉的轻纱帐。充沛日光从舷窗里洒进来,照亮眼前的小小圆镜。有个橄榄色皮肤的妇人站在她身后,梳理她一头长发。眼睛与高鼻梁,与她如出一辙。
      地上那滩血肉极轻微地蠕动,好像发出了什么声音,又好像只是错觉。
      阿拉伯语里,呼唤母亲, ,念作“ya ahmeha”。
      “阿妈,”她的身体只是抽动,她的意识里,出口的却是迂回婉转的母语,“阿妈,我做噩梦,看到自己快三十岁,躯体残破,躺在伦敦的一个店里等死——”
      人至将死,其实会神智模糊。
      “——还好你在,阿妈,真奇怪,我从来没去过英国。昨天我不是才过完十七岁生日,我们商量好动身离开布列塔尼去巴黎——”
      镜子里的妇人对她温柔微笑,将她的长卷发挽成发髻。
      Leah Belhanda阖上了眼睛。
      她死的时候,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在伦敦的另一边,圣芒戈医院里等待着感冒药水,世事不知。
      天好像灰暗了下来,但天,不是本来就应该是灰色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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