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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魂灯与少女 ...

  •   当晚,白书在子檀房中一同观赏着那骰子,这小东西虽小,却十六点每点都可装一物。白书看着骰子对子檀道“通知明颜姐了么?我见她留下的几个册子里有关于还魂之说,才答应下来,希望她肯来。”“已经飞鸽传书了,你放心,我在信里言辞甚是恳切,她念在我是她表妹的份上会来的,只是明颜姐姐素爱云游四海,不知几时能到。”
      二人正聊着,子檀梳妆台旁的一盏铜镜忽闪忽闪的发了几通光。
      她二人猛地听下说话,奇怪的看向铜镜。
      铜镜上缓慢的显出两个字“洵澈”并出现了一粉衣女子的窈窕身影。
      “咦?”白书拍了拍子檀,“今日那来店里的女子手中不是提了一魂灯么?”“嗯,怎么了?”“我偷偷瞧了好几眼,见那东西上面也刻着洵澈二字。”
      “这么说来,铜镜上的这个女子和魂灯里的那个魂魄就都是洵澈了?”子檀说完陷入了沉思。
      “这铜镜是年前一异域女子当来的,我隐约记得 ,当时她拿了两件物品。”子檀说到,“啊,想起来了,另一件是我今天拿去当信物的牌子!当时女子问我要一根金条,我本不同意。”
      “可发现她给的两件东西上都有一块幽幽的豆大的宝石,异常好看。我后面就答应他了,她走前好像还说什么这是阴曹地府里来的东西,叫我珍惜。怪可笑的。”
      白书听写忽然问道“宝石?”
      “嗯,我记得这镜子上的在后面”说着子檀拿起已经没有任何异样的镜子,翻过来,果然有一颗幽幽的石头。子檀伸出手指轻轻擦了擦上面的灰。
      谁知子檀一碰它,它便又开始发光,似乎还有些模糊的画面。吓得子檀把手收回来,一会,镜子就又恢复正常
      “来自阴曹地府的东西?”子檀叨叨道。
      “啊,三生石?!”子檀叫了一声,“吴大娘讲故事时说过,人死后,走过黄泉路,到了奈何桥,就会看到三生石。它一直立在奈何桥边,张望着红尘中那些准备喝孟婆汤、轮回投胎的人们。
      传说三生石能照出人前世的模样,前世的恩怨情仇。”
      “如果说,这是三生石,那么,那道人一定是把那块牌子放在魂灯的跟前。”白书猜道
      子檀咬了咬牙,把手指按在镜子后的石头上。于是,镜子又亮了起来。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戏看。你可等等我”白书出去拿了纸和笔,看了看子檀“那你可挺住啊,回头给你煲莲子汤。”
      两人心道这暗碧满盈还真有几分幽冥司的味道,而镜子的那头,已换了天地。

      玉兰花开得正好的时候,汴州却却迎来一场汹汹急雨,雷电声音扰的人惶惧。
      一个人匆匆跌进前厅,扒下斗笠蓑衣“大小姐,昨日刚进的药材还未来得及入库,今儿可全被淋了啊!”
      然而这番紧急的话语却没有得到应答,云收停下手头的事物,双眉微敛瞧了瞧望着屋外雨势发呆的荀澈,
      “阿澈。”他轻声唤道。
      “呃?怎么了?”被唤作荀澈的少女这才收了神“哦,知道了。这批药材是不能见雨的,我的疏忽——”并没什么太大反应。
      做事的心里犯嘀咕,这下损失可不小啊,于是又道:“小姐这,这——”
      荀澈闭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半晌“你先下去吧。”,带着一个安慰性的微笑“不妨事,我是荀家当家的,不过损失了一批药材,还能让你们这些做事的饿死不成?”
      做事的唯唯诺诺应了一声,默默退了出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家的这个大小姐,本该是在闺阁里做做女红,无忧无虑,只待父母给择一门好亲事的年纪。谁曾想到四年前荀家秘宝遭歹人暗算,一家三十七口被斩于刀下,统共只活下年幼的荀小姐一人。
      这几年小姐借着几个远方亲戚的怜悯,和剩下几个寥寥无几的家仆风里雨里,总算是把荀家原来的一支药材生意做起来,日子却也着实辛苦。
      直到半年前云公子来,说曾是荀老爷的故人,特来相助,店里半死不活的生意才真正像了个样,小姐脸上也难得有四年未见的笑容了,谁曾想到又来这么一遭,天道磨人呐!

      云收去后厨端了一碗熬好的姜汤放在荀澈面前,端着青瓷的碗的手骨节分明而修长,“这个季节的雨性最寒,喝这个驱驱寒吧。”
      “谢谢云哥哥啦!”荀澈笑的甜甜地接过姜汤,热气将她的脸庞熏的粉扑扑的,衬着莹白肤色煞是动人。
      云收笑而不答,转身去添了灯火,有一瞬间的黑暗,只听得他声音凉凉,像四月的雨,
      “阿澈,方才,你是在想什么?”
      荀澈愣了愣,却也没发现身边人的异常,慢慢悠悠舔完最后一滴姜汤“唔?没什么呀,不过就是心疼那一批药材,我们怕是要吃三个月的粗糠腌菜了。”
      云收也学着她的语气笑了笑:“不妨事。”
      是夜,玉兰花被打落了一地,雷雨仿佛还是没有放过这个镇子的意思,轰轰作响叫人以为是雷泽震怒。
      “爹——!爹——!!!,不要,不要丢下澈儿,澈儿害怕,澈儿害怕!”
      “小姐,小姐!”约月握着她家小姐的手“小姐醒醒,醒醒啊,约月在这!”
      荀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放松拽进被角的手。
      “我,我怎么了?”
      “小姐做噩梦了。”说着,约月掏出帕子来为荀澈拭了拭额上的汗。
      荀澈有些虚弱地报以一笑,轻轻拿开了约月的手“我没事了,你下去吧。”
      “哦。”约月听话的退出去了,不放心的又回身看了她家小姐一眼。
      这一夜,荀澈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四年前的一幕幕就像茂密滕柳下存着巨大尸腐气味的阴影,挥之难去,切切实实的噩梦。
      也是这样一个雷雨天气,尚还年幼的她跟爹爹约好要玩捉迷藏。忙碌的荀先生难得从各样事务里抽身,慈爱地揉了揉女儿的头,让她先去藏着,若是晚饭前还没能找到她就算自己输,下月初五带她去镇口的河放莲灯。
      小荀澈欢呼雀跃地去了,认认真真钻到马圈里的柴草垛后藏好,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晚饭时间的到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竟是睡了过去。
      而醒来的时候,天已完全暗了,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恍惚只看到院里很多闪动的身影,以及人们短促的呼喊和呜咽。
      一个闪电在天空劈过,短暂的划亮了夜空。

      她好像看到了她爹爹,爹爹躺在雨里,身前还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血色一片,宛若地狱的可怖场景。她蜷缩着身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淌下,仿若这夜的雨。年少的理智和恐惧使她并没有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只是闭上眼睛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等待着黑夜的过去。
      黑夜过去,天明了,也许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荀澈合了合眼睛,回忆之间,泪水早已沾湿了枕面。
      一大早天亮她便起来了,还有昨夜的烂摊子等着她去打理呢,不知道这个月怎么回事,生意总是出漏洞。荀澈伸了伸懒腰,心道下过雨的空气总是格外清新。
      忽然肩上被人披了一见外裳,荀澈还以为是约月,偏头却瞧见一只修长莹白的手,原来是云收。
      “云哥哥,早上好呀~”她笑着对他打招呼,却发现他眼下的可疑暗青“怎么?云哥哥昨晚被雷声扰的没睡好吗?原来哥哥这么大的人也害怕打雷啊~”
      云收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语气略显嗔怪:“你这个丫头啊,还有心情同我取笑。昨日我彻夜把店里的账目理了理,呵,够我们吃一个月粗糠腌菜都不错了。”
      “啊,这么严重啊。”荀澈揉了揉脑门“没事,交给我!你赶快去忙吧~”说着就着手去推云收,还不忘最后瞟一眼人家漂亮的手。诶——这样的漂流的手,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呢?荀澈默默在心里陶醉了会,最终叹了口气回到现实。
      “难道,真的要启用‘那个’了吗?”荀澈自言自语地回了屋里,却没发现五步之外走廊拐角静静停驻的云收。
      不知名的笑意。
      费了老半天的劲,荀澈才偷偷摸摸地从老宅里翻出一把翠玉菱形的钥匙,不禁感叹幸好午饭自己吃得多。这便是对着荀家秘宝的那把钥匙,四年前一次偶然机会,荀澈偷偷看到了爹爹藏钥匙的位置,自己后来恶作剧般地改了钥匙的位置。
      一切不过机缘巧合,一个秘宝,葬送了四年前荀家的性命,而也可能让如今的荀家重获新生。
      荀澈拿着钥匙愣了一会,心中五味杂陈,好半天回过神来松了口长气,又端起欢快的样子,蹦蹦跳跳地跑出门外,谁知一出门就与云收撞了个满怀。
      “云哥哥,你怎么在这?”
      云收眯了眯眼睛,端正将眼前年方二八粉面含春的少女扶正站好“你还问我到处都找不着你的人影,外面有客户的单契等着你签呢。”
      “真的?”少女的语气惊奇,似是喜悦又很不相信。
      “真的。”云收叹了口气“还是个大主顾呢,这单签下,说不定我们以后除了粗糠,还有肉吃呢。”
      “那我去了!!!”荀澈又蹦跶着向前厅去了。云收深深看着她的背影,枉自笑了笑:“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静静摊开掌心,碧玉的钥匙衬着白瓷般骨节修长匀称的手,分外好看。
      云收抬头望了望枝头残存的一朵玉兰,喃喃道:“你说,我以前是干什么营生?”
      语声凉凉,煞是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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