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舸轻舟之清霜瘾》衔微木

6、夜探

　　站在三司令府的西墙外，李郅停下来担忧地看着萨摩，似乎有些伤脑筋。接着又说了句让萨摩摸不清头脑的话:“要我抱你吗？”这几个字在萨摩心里转了几个弯，突然地想了明白:合着是觉得我翻不过这墙，打算抱着我翻过去啊。他顿时无比嫌弃与用看智障般的瞥了一眼李郅，伸手一抓，就带着还有懵的李大人翻到了罗府内院。
　　待站定，双臂交叉着，好些得意的看着面前一脸惊讶的李大人。戏谑的说:“李郅，你不会以为，我跟着四娘这么多年，真只是在凡舍端茶送水吧。”还慰问般的拍了拍李郅的肩膀，有颇是郑重的说:“快些行动吧，李大人，子时都已经过了。”
　　李郅当然不会在意萨摩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揶揄和玩笑，反倒是为他如今浑身的光彩更为吸引。他知道他的萨摩机智又聪敏，既会医术也能断案，虽嘴上饶不了人，但心里却为别人着想，偶尔会赖着自己，会撒娇软的像只可爱的小猫，长得还好看，双腿也笔直修长，如今还有了会轻功这样猝不及防的优点，怎能不叫他心生欢喜。
　　幸好如此的萨摩是他的，嗯，是他的。
　　如此想来，原本好些沉重的心情不免愉快了起来。
　　李郅凭借着白天的记忆，来到了白日里罗府管家带他们来的罗奕的院子。却走进去后才发现，这院子里有东西北三间屋子，竟不知哪间才是书房。他原先是想着，即使遇到如此的情况，于子时过半后的时辰来，也足够他一个人搜完这院子。如今来迟了些，萨摩也在，总是多了份顾忌。
　　他正想着是否应该抓个小厮问一下，便听见了萨摩的声音，“是东边的那间，白天的时候，我发现那个管家总会在你问起罗奕的时候，视线总是不自觉的朝向那里。”末了还骄傲的补了一句：“看，没我的话你是不是该傻傻兮兮的要一间一间找~”剩下的呢还没说出来，就被李郅扯着手转身躲进了边上的树丛里，他还想开口询问怎么了，就被李郅捂住了嘴，只看着几个晚上巡夜的家丁从院子里走了出去。萨摩才知觉刚才的危险，有些虚心的吐了吐舌头，李郅只觉得一个湿漉漉又温暖的东西舔过自己的手掌心，痒酥酥的让他慌忙的缩回了手。愕然地看着自知不小心做错事却还懵着的萨摩，却竟还不自觉得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刚才有些被李郅手掌磨红的嘴唇。
　　看他一副无害又勾人的模样，李郅就知道他是想这样装萌卖傻过去呢，又想起他刚才揶揄自己的话，笑呵呵的说：“萨摩兄说得对，我是该快点行动的。”边说着便有修长又带着层薄茧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时而重又时而轻的的摩挲着萨摩的嘴唇。
　　待看到萨摩眼神中慢慢燃起的怒意，才轻咳了一声，拉着萨摩出了这片遮蔽。
　　等靠近东边的屋子，萨摩一下子甩开了李郅牵着的手。
　　看着他撅着的嘴，李郅无奈的笑了笑，正事在前，还是结束后再哄好了。便让他先躲在柱子后头，自己飞身上檐，探探书房里的虚实。揭了屋顶的一片瓦，看着里边烛光摇曳却无一人。
　　这事虽是奇怪了些，但也正合了他们的意。萨摩听说里面空无一人，潇洒的将门一推，大摇大摆的进去了，毫无一点做贼夜探的自觉。李郅只得暗暗摇了摇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周围的动静。
　　罗奕的书房和一般武将没什么太大区别，多为兵书，与用来把玩的器玉与兵刃。李郅仔细的看着书桌上的信函与文件，一边又听着萨摩念叨，这房间里唯一和他意的挂在墙上的一副书法，“你说，这罗大人还真有意思啊，这和其他武将都一样品位的布置，竟然还挂着一副东汉梁鹄的《孔羡碑》，且不说这价值连城，这梁鹄的真迹可是及其难寻的。有意思，真有意思。”
　　李郅听着萨摩的话，摇了摇头反驳道：“据我所知，这罗奕曾长期于泾州任职，而梁鹄据传是东汉时期安定乌氏人，正是我大唐泾州界内，罗奕能偶得至宝也不足为怪。在者，武将书房内挂幅书画也不算怪事，京内的大人们许是都爱附庸风雅吧。”
　　萨摩听着有些许道理，但看着这幅画总有说不出来的奇怪，在《孔羡碑》上反复巡视，盯着每字结束的笔锋，突眼前一亮，又问道：“李郅，看你对梁鹄是哪里人都知晓，总该知道他书法字体的特点吧。”
　　听着萨摩问这样的问题，李郅知晓他是觉得这字画有些蹊跷，转而也看着这幅《孔羡碑》。仔细的揣摩这字的特点，不时也皱起了眉。又听着萨摩说：“梁鹄的书法有着布阵峻整浑穆，雄逸绝伦，群雄割据，稳若磐石，威武矫横的不可替代与超越的特点。而这幅是很明显的赝品。”
　　“而且还是很拙劣的赝品。”李郅眼神里闪过了丝光，接过他的话。
　　“嗯，正是。再附庸风雅好了，堂堂开府同三司令大人怎么会收藏这么拙劣的仿品，更何况，他还在泾州久居，更不可能会收藏到如此的作品。只有可能。”萨摩的话顿了顿，只见李郅已大步往前，手已摸上了那幅字。这才发现这幅字竟是镶在了墙上，如何都取不下。李郅皱了下眉毛，沉声说：“看来，我们或许真找对了地方。”
　　随之，将其往左右边都试着转了一下，竟开起了书架后的暗阁。
　　看着这光景，萨摩笑呵呵道：“这罗奕大人也算是处心积虑，安了个看上去价值连城的又毫不会被人怀疑假收藏做机关，想着太宝贵也无人敢碰，只做欣赏，定不会让人发现。现如今，却还是被我们发现了。”一边又拉着李郅想进去一探虚实。
　　结果还未走进便听到从暗阁里传出了脚步声，李郅情急之下，只得抱着萨摩躲于了书桌之下。萨摩感叹于李郅优越的警觉性，感情这书房空无一人，又灯火通明，不是虚设，只是这罗大人换了个地方招待客人啊，他独自腹诽了一下。便想探出头看看是哪位重要客人需要罗奕要暗阁里秘密商议。却被识破内心小九九的李郅用力的按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听着他们的对话了。
　　先走出来的那个人引着后边的人走到桌案边，有些怒声道：“往后叫你们主人不要如此的肆意妄为，我也不是非你们不可。”这声音中气十足，语气暴躁。
　　萨摩曾在凡舍听过罗奕的声音，轻松的辨认了出来。
　　只听另一个人语气虽也不算软但也还说着赔礼的话：“大人勿动气，今日是我家主人的不是，但他也是为大人的宏图奔波啊。”罗奕听了这句话，似乎也不好太撕破脸皮，只得气哼了一句。反倒是萨摩总觉得后者的话怎么听怎么奇怪。
　　他想与李郅说这事的，只是才抬起头来嘴唇便直接贴上了李郅的下巴，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整个人都只能缩在李郅怀里，根本无法看清什么东西，但嘴唇上的触感告诉他，上面有些细短的小胡渣，扎的萨摩痒痒酥酥，想到平时李郅给自己收拾的妥妥帖帖的，这次的案子倒让他有了寻常里没有的模样。萨摩觉得挺新鲜的，又想起刚才在院子里李郅的调戏，暂时选择了忽略眼下糟糕的处境，竟恶意对那些沥青色小胡渣的舔舔又咬咬，眼睛还睁的圆圆的眨都不眨看着李郅的反应。
　　李郅正摒神听着两人的对话，就觉得萨摩像只小猫似的一直舔着自己，只得无奈的用手固定住萨摩的头，正对着自己，不让他在靠在自己的下巴上。又颇是严肃的又口型说了句，“胡闹。”虽是这样说，但还是将搂在萨摩腰上的手移到他头上摸了摸，像为只聒噪而调皮的小猫顺毛。
　　萨摩见李郅恼也恼了，自己也捉弄够了，也被他摸地舒服。便也学他的样子，将自己的发现用着口型轻声说道:“和罗奕见面的那个人是个异族人。”
　　可惜李郅这时候已顾不上惊奇，只听见罗奕大叫一声:“什么人，出来。”许是发现了墙上的字被人翻动过，当时李郅只顾着带萨摩先躲起来，也未注意字帖是否如原样归位。
　　面对如此境地，李郅当机立断，抱着萨摩，滚出了桌案下，急急地跑到窗户边，定是要赶在越多护卫到来前，出了这院子。
　　这罗奕也是常年征战在外了猛将，见人要从窗户窜出，立马抓起身边的一柄用来把玩的短剑，便飞了过来。而李郅将萨摩紧紧的护在怀里，生生的挨下了那一剑，顿时闷哼一声，而两人也随之滚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