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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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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灰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子里,将屋外的湘妃竹照成了一个好看影子投射在地上两个相拥而眠的人身上。有些昏暗的光线下,李郅睁开眼,看着斑驳的影子遮着萨摩安静又乖巧的眉眼,想着:应是子时刚过半个时辰,不能再迟了。又忍不住亲了亲萨摩的额头,轻轻地从被褥里起身,深怕弄醒了萨摩。
等他将夜行衣换上,转身准备出门的时候,却看见萨摩裹着被子就那样窝在门边,哪有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反倒是一片清明。李郅暗叫不好,许是萨摩在身边太安心了些,竟没了些习武之人的警觉,没注意到萨摩已经醒了。李郅这边被萨摩撞破而懊恼不已,萨摩却一个字也不说,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倒叫了李郅手足无措起来。
“我知道你要去哪里,去干什么。”萨摩最终还是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开口了。
李郅还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他看的很清楚萨摩此时的神情,无畏而坚定。他觉得心疼厉害,他没想到萨摩披着一头湿发,裹了一身寒气,来这里只是为了这样守着自己,为了让他不去三司令府冒险。
萨摩的脸在银色无暇的月光里,纯粹的让他无法在这样看下去,他撇过头去,尽力忽视内心的不忍,尽力不让自己想到萨摩清明的眸子。
萨摩注意到李郅对于自己无声的拒绝,声音顿时厉色了起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夜探罗府的目的。李郅,今日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不怕这个案子如果办不好自己会有什么事。所以,你也休想独自去罗府冒险找什么证据,将我撇在外面。”这话是说得绝了点,他知道应该是要这样明白的告诉李郅的。否则,他会永远这样顾忌这自己。但想着又这样决绝的佛了李郅的好意,他安放在被子里的手死死地抓着衣角,凉的能让他感觉到骨节的突起,又狠又凉的扎在他的心上。
李郅听着这决然的话,浑身一震。
他怎么会想不到,聪慧如他的萨摩,他能想到的解决办法,萨摩怎么可能想不到。原来他今夜如此到了这里说着重要的事,想着重要的事都是自己。他很想就这样从窗户翻了出去,不用再看萨摩眼里的固执与倔强,就将他好好的放在自己放心的地方,然后去完成自己仅能护他周全的事。
但他还是沉了沉嗓子,依旧看着窗上映着的湘妃竹的影子,说道:“萨摩,你既是知道我的目的,就不该拦着我的。今夜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时机。”声音透着一股子的疲倦与隐忍,倒像极了屋外刮得飒飒作响的风声,定要在这样的夜晚,给出一个带着冷气而漠然的样子。
萨摩当然知道,他当然知道,他知道,就是一直以来自己总是知道,知道的太多,才不能一直懵懵懂懂,装聋作哑。
他终于如泄了气了皮球似的,低沉而懊悔又痛苦的挣扎着说:“我知道,这案子和皇室扯上关系,必定有着很深的水;我知道,你是想在明天三炮紫苏回来之前,弄明白三司令府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好直接将所有线索连成线,能尽快结案,免得再出什么事端;我也知道,若这案子与罗奕有关,或皇上的醉翁之意其实是他,我们今天去了一趟三司令府怕是打草惊蛇了,他必定会在今夜将证据销毁;我还知道。”萨摩说着身体和声音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他拼命的咬着唇角,努力的使自己不露出一丝软弱,他还想接着说的,却陷在了李郅蓦然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那样心痛与那样的深与沉。
萨摩只是看着他朝自己走来的样子,他突然想起了儿时无忧的时光,也是这样的安稳感与期盼着。泪水就这样滑了下来,湿湿的,咸咸的,却很暖。
他带着被子被李郅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但他依旧能感受到李郅的小心翼翼,他知道李郅总是这般的想着他,他便忍不住窝在李郅的肩头,继续闷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冒险,但是承邺啊,在我遇见你之前的时间里,也是一个人面对很多困难与泥潭。所以,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怕我有危险,但是,你有我没有想过,你要是有什么事,我该怎么办。”萨摩说得声音越来越轻,他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很不好,还哭哭啼啼的,像着以前他从来嗤之以鼻的矫情的儿女的模样。
李郅感受着怀里人不住的轻颤,天知道,刚才他转头看向萨摩那模样是怎样的痛心与震撼。
小小的人缩在门边上,脸色在红绸黑发下更为苍白怖人,眼里还打转着大颗的泪珠,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与将失去极为重要的东西。
他是知道萨摩一直都看的很透彻的,而这颗七窍玲珑心带给他的却是诸多的不说与重担。又听着他靠在自己肩头,说着这些平常从不会听见的坦率的担忧和实话。他温和地摸了摸萨摩的头发,言语充满着温情:“抱歉,是我总以为这样保护着你,是最好的。是我没能真正想清楚你要的是什么。是我,让你担心了。”说着,轻轻地抬起萨摩的脑袋,为他轻擦过泪珠,又动情的吻过泪水划过的泪痕。又开口道:“萨摩,我也希望你能够知道,我从未想要你还给我什么,只要你能好好地就行,我们好好的就行。往后别总是拒绝我,好吗?”
萨摩伸出手,一下一下抚过李郅轻皱起的眉,然后主动与他额头相抵,请说了一句:“好。”
他们就这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安静的好像世间就只有了他们似的。
待到萨摩觉得自己的腰僵硬的直不起来的时候,李郅突然将他打横抱起,身体失了重心,萨摩本能的用手搂紧了李郅,抬头茫然的看了李郅一眼。
李郅将他放在床上,麻利的将他从被褥里掏了出来,直到感受到李郅的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萨摩才后知后觉的开口问道:“李郅,到床上来干什么?我们不出发去三司令府吗?”
李郅才抬头看着他说:“我们是去夜探罗府,你总不能穿着我的白袍子去吧。”又见他刚才一副受惊了的小兔模样,还是忍不住打趣道,轻轻呵着气说:“你放心,我说过,今晚我们不做。等明后天案子结了……”
萨摩怎么能容忍他继续说下去,用红彤彤的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他恢复了些平常的生气,李郅忍不住欣慰了笑了笑。又低头,不带任何情欲的在萨摩的嘴唇上吻了一下,清凉冷冽,又开口说:“你刚才唤我承邺,我很欢喜。”
萨摩觉得这话和这个吻一样让人很是舒服。
待子时快过去的时候,他们才姗姗地走到三司令府,倒不像是夜探来看秘密的,要不是走在这漆黑漆黑的夜,倒是来郊游踏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