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鸠占鹊巢之后》度阑

6、第五章（8.17小修）

　　顾家尤如经历了一场地震。
　　吃饭的时候，一家四口难得没什么胃口。
　　到底有些人脉，不过一顿饭的工夫，顾父顾母就相偕出门了。

　　顾湄一个人走到花园，天气炎热，没有一丝风。
　　她只是站一会，就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但她并不在意，只是蹲着看那还没结瓜的丝瓜藤，轻轻摆弄几下绿叶黄花，又去看半开的月季。
　　看了好一会儿，她抱着膝盖，安静的看自己的脚尖。

　　离开之后，她一定会很想这里。
　　额间的汗顺着脸颊滴落到地上，腿上也粘糊糊的，她却有点舍不得离开这里，只是站起身，顺着花坛，拿手一点点摸过去。
　　前世她在这里住了许多年，这里的一草一木虽未长成，却仍给她带来熟稔感。

　　她陷入了怀念，想起她曾经和顾父在这里一起浇水，和顾母一同剪过花，和顾桤一道除过杂草。
　　她顿住脚步，在心里想着，以后没有顾湄，但有顾慧慧在了。
　　心里有些难过，却又有些高兴。
　　顾慧慧要一家团聚，我也要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了。
　　她这样想着，不自禁又蹲到了地上，用手环抱着膝盖，像一个没什么安全感的小孩一样，看着天上的星子发呆。

　　直到她听到顾桤在喊她的名字，才忙应了一声，走到室内。
　　顾桤从冰箱里拿出冰镇的水果，两人一同盘腿坐在沙发上，默默的看着电视。
　　他心不在焉，连频道都没有换，只偶尔皱眉看一眼顾湄。
　　她视线望向电视，慢吞吞的吃一两块，但心思也不在电视上。

　　顾桤到底忍不住，他伸长脚，拿脚尖踢了下顾湄的腿，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怎么，不打算和哥聊聊？”
　　顾湄不禁笑了，“好啊，聊什么？”
　　他一下子卡住。

　　总觉得有太多事想和她聊聊，却又不知从何聊起。
　　语言有时候是这样匮乏的东西，甚至不能准确描述内心所想。

　　他看着顾湄，很认真的说，“我认你这个妹妹，爸妈认你这个女儿，什么都不会改变。”
　　顾湄感觉眼眶一热，很轻的应了一句，“我知道的。”
　　她早就知道了，就算是前世，顾家知道后也对她很好很好。
　　她抬起脸，眼眶里还蕴着眼泪，“哥，我想回我原来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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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慧慧的作业做到一半，却已经做不下去了。
　　她震惊的望向了顾父顾母，他们说，她不该姓许，她原来是被抱错的女儿。
　　她不由得看向许母，这个淳朴的女人一错不错的也盯着她看，一脸的不知所措。

　　“我们想把慧慧接回去，你的女儿，我们叫她小湄。”顾母贴心的把顾湄的照片递给许母，冷静的同她分析利弊。
　　“你丈夫，”顾母委婉的拖了一下，“是这样一个状况，我们也不放心把小湄换回来。我们的经济状况允许，可以的话，我们想两个一起养。”
　　许母顿时有些激动，顾母顿住，也知道这个决定对许家有些残忍，她又接下去道：“当然，我们也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许母的嘴巴无助的抖动，可怜巴巴的扯着自己的衣角，“你们搞错了吧，你看，我们慧慧，长得多像……”
　　在看到顾父的时候，她闭住了嘴。

　　慧慧有一个挺翘的鼻子，她一直以为像许父，现在再看顾父，才发觉如出一辙。
　　慧慧的皮肤细腻却不白，眼睛是丹凤眼，她曾以为是像慧慧祖母，现在和顾母对比，才发觉两人相似之处。
　　她越看越心惊，慧慧和他们两人都像，唯独不像她。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养了十四年，疼了十四年的女儿，却要还回去，简直像剜了她的心一样。
　　那她的女儿呢？
　　他们说她女儿叫小湄，是哪个湄？
　　他们一定待小湄很好，她禁不住看那张小相，照相中的女孩笑得灿烂，傻气的比了一个V字，一看就是无忧无虑的。而他们提起小湄，也是不自觉的温柔笑意。
　　她微张了眼睛，看着眼前破败的家，她真的要小湄同她一起受苦吗？

　　她看着自己的衣服，袖口已经被磨得发毛，今天发工资，她已经穿上最体面的衣服了。
　　而眼前的这两个衣着光鲜的人，就算粗略一看，也知道衣服的质地很好，他们说的是实话。
　　可是啊，她心头涌上一丝不甘和痛苦，就算再没有钱，难道连养自己孩子的权力也要被剥夺吗？

　　她陡然升起一丝悲凉，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她艰难的吸了一口气，站起来送客道，“让我再想一想吧。”
　　顾父顾母知道一下子让许家接受是不可能的，便起身告辞了，临行前微笑着朝慧慧挥了挥手。

　　许母坐在凳子上，呆呆的看着那张照片。
　　顾湄的皮肤遗传了许父，十分白皙细致；眼睛像她大而饱满，山根则转势平和，鼻冀小巧，倒显得有些可爱。
　　顾湄挑了他们最好的长，她忍不住抚了抚。

　　慧慧同样望向了顾湄的照片，又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顾湄是那样的神采飞扬，笑容无一丝阴霾，而她的眼中则常存着懦弱和畏缩。
　　慧慧没有几张照片，她害怕镜头，也觉得自己拍出来并不好看。她总是驼着背，又往前伸着脖子，和顾湄相比，她就像丑小鸭一样。
　　她沮丧的垂下了头，继续做作业。

　　顾父顾母又联系了几个人咨询了相关问题，等回到家已有些晚了，发现顾桤和顾湄竟还在客厅等他们。
　　“怎么了？”顾父边换拖鞋边看了下钟，“你们不嫌晚啊。”
　　顾桤跳起来挽住了顾母，“妈妈，谈得怎么样？”
　　顾母被扯的哎了几声，便看到顾湄也走到她面前，“爸爸，妈妈，我有事想和你们说。”
　　顾桤立马打断，使了蛮力要把顾湄拉上楼去，“没看到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嘛。”

　　顾母咳了一声，顾桤只好松手。
　　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只好叹了口气，就坐在阶梯上，看着顾湄又走到父母面前。
　　“我想要回自己家去。”

　　顾父想到许家糟糕的状况，立时皱起了眉。
　　顾母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还是稳住了情绪，有条不紊的分析，“小湄，那家的情况很不好。你生父……我并不想在你面前抹黑他，他做人是有些欠缺的。
　　我们去看过你生母了，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我们不想你过去吃苦受罪，而且在那个环境下，对你的心理也会造成不良影响。”

　　“妈妈，”顾湄抓住她的手，轻轻的晃了晃，近乎撒娇的说：“我是你们养大的，我是什么样的，你们一定很清楚，不管我去哪里，我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相信我好不好？”
　　“不行！”顾母坚定的朝她摇头，“先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你们还要上课。”
　　顾湄不甚甘心的走上楼梯，顾桤咧着白牙，“走喽，睡觉！”
　　顾父揽过顾母的肩膀回主卧，轻声的问，“你不是说要尊重孩子的意见？”

　　顾母神色凝重，“你也看到了，许良不仅是个赌棍，还打自己的老婆。我们的女儿……”她想起慧慧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哽咽，“我们，一直都想把女儿养得很好，可你看看慧慧，再看看小湄，我……”
　　她的脸上淌下了眼泪，“我们亏欠了慧慧，她从小担惊受怕的，看到她那个样子，我就难受。小湄呢，我们如珠如宝的养大，让我把她送到许家，我真的舍不得……”
　　顾父递给她纸巾，开解她，“你想开一点，慧慧才十四岁，我们可以再养回来。小湄那边，你再找机会劝劝她。”

　　顾母兀自哭着，“我很自私吧，养一条狗都有感情，何况是一个人呢？把小湄放到许家去，我光是想想就心痛！
　　还有慧慧，她就这样被养大，我今天坐在那里，简直是坐立难安，恨不得现在就把她领回来！我们既然有条件，两个女儿都养着吧。”
　　顾父哎了一声，“睡吧，你还说孩子，你明天也要上班，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顾母擦干了眼泪，洗漱好躺到床上，半夜却仍想着两个女儿的事流泪。
　　只要一想到慧慧经历的事，她便觉得心酸心疼到不行。
　　顾父被细微的抽泣声惊醒，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顾母低声说，“你睡你的，我难受我的。”
　　顾父爬起来点灯，“你啊，老想这么多干什么。为什么不想想，这也是命中注定？小湄被送来就是让我们和她有一段缘份？”

　　顾母气的捶他，“你这冷血动物，合着你什么感觉都没有？”
　　“哎哎，”顾父感到委屈，“这安慰你，我还有错了？”
　　顾母气的啊，背对着他坐着。
　　“行，那你继续哭，我真睡了。”顾父关上灯，就看见顾母扑上来，“哎，你干嘛咬我！”
　　两个老夫妻，就这样腻腻歪歪的又躺到了床上。

　　这一天晚上，顾湄和许母辗转反侧，为了许多事发愁。
　　而慧慧做了一个梦，梦见那张照片里的人从顾湄变成了她，她第一次朝着镜头自信开怀的笑着，追上了顾父顾母……

　　许父在第二天早上凌晨才回到家，他这次手气不错，赢了几千块。
　　他喝着稀粥，打量着许母微青的眼眶，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想要两个女儿？这算盘打的，嗬！”
　　他冷笑一声，“怎么不问我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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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质疑女主长的丑，之前写女主肿眼皮，塌鼻梁，是因为
1、用许母的心理说的话，她小学文化又很淳朴，脑海里不会气质高雅啥啥的形容词
2、塌鼻梁有轻中重，不是完全没鼻梁啊，塌鼻梁也有美女，本来美就各有标准……
看很多人吐槽不适应，还是改文雅一点
有读者说女主一下子就要走，显得很没人情味……
此时的女主并没有坚持，找的理由也非常拙劣，没看顾母都没认真对待吗？
她就像语言上的巨人，行为上的矮子，在本章里，她只是喊了口号，思想上还是本能倾向了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