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天书陵（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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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事。”秋山君说，装模作样地陪他把这场戏演下去，“久闻唐家大少爷天资聪颖，能言善辩，胆识过人，所以特来请教一下。”
天资聪颖、能言善辩、胆识过人……这三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唐三十六总觉得是明捧暗贬，嘲讽之意十足。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阴险啊，太阴险了！
关飞白觉得他家大师兄这话十分惊悚，可偏偏他家大师兄表面上还是一贯非常严肃认真的画风，让他想吐槽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唐棠天资聪颖吗？
十六岁的坐照上境，放眼整个大陆，也是上乘之才。
唐棠能言善辩吗？
简直太能了，关飞白深有体会。岂止是能言善辩，简直是牙尖嘴利，不讲道理，只讲歪理。
唐棠胆识过人吗？
他敢在整座京都放话说要废了天海牙儿，还敢在青藤宴南北诸派前对前来提亲的南方使团——甚至是他自己的师兄和学院冷嘲热讽，谁敢说他胆子不大？
这么想想，这话好像也没什么错。
但偏偏说这话的是秋山君。一人独闯周园的秋山君。
试问，如今的年轻一代中，除了徐有容，谁敢说比他还要天资聪颖、能言善辩、胆识过人？
恐怕连徐有容都不会如此托大。
因此他这话虽然诚心诚意，但听起来仍然不像褒奖，而像是讽刺。
——在场大部分学生，包括滤镜十米厚的唐三十六，都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他要讽刺，按理说也应该是对陈长生，为什么会轮到唐三十六？难道因为唐三十六才是国教学院的对外发声人？先解决掉他才好办事？
大部分群众继续陷入水深火热的思考当中。
与其他人的看法不同，神国四律都知道，他们大师兄不是这样阳奉阴违的小人——何况唐三十六也没什么本事让他们大师兄阳奉阴违。
关飞白去戳苟寒食：“二师兄，你说大师兄……没病吧？”
梁半湖：“你这是什么话，怎么能这么说大师兄呢？”
七间：“我今天早上和大师兄说话，他明明还很正常的。”
“大师兄和唐棠自幼相识，关系一直很好……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苟寒食对于来自师弟们的震惊的目光十分不解，“你们不知道吗？”
路人一听，明白了。不愧是秋山君与汶水唐家的大公子，没想到就连打招呼的方式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不知道啊……”七间喃喃着，“怎么会……”
关飞白反应过来，微怒道：“那他怎么之前青藤宴上胳膊肘还往外拐？”
他们对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量，而唐三十六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薄薄的秋山君，因此几乎是将这些话毫无遗漏地捕捉起来。
他当即就不服气了。
“关你屁事。”他从秋山君身边探出一个脑袋，挑眉道，“我既认识他，也认识陈长生，可我又不是你们离山剑宗的人，相反，是国教学院的学生，哪里来的胳膊肘往外拐这一说？你们离山讲话都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你莫要胡搅蛮缠……”
“师弟，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关飞白正欲发作，打算与唐三十六好好地战上一场，就听他家大师兄笑着打断了他：“路遇吠犬，你难道还要与他对吼吗？”
“扑哧。”七间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你个秋山君。唐三十六心道，居然敢把本少爷比作是狗？！还是一条疯狗？！
看来我真是给你脸了！
他倏忽一个冷笑就甩出去：“秋山君此言有理。但我倒觉得，吠犬也要分品种，像您这样的，自然不必搭理——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您是一条龙，所以应该是——疯龙。”
秋山君佯作惊奇：“那唐公子在此处与我论辩，自己又算什么呢？”
……
“……关系好？”
七间看着前方唇枪舌剑停不下来的二人，犹疑地问了一句。
苟寒食沉默了片刻，艰难道：“这大概是……与众不同的友谊。”
他与陈长生不知为何，突然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梁半湖：“……”
“……”关飞白也沉默了，片刻后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
“什么？”
前方的骂战也终于告一段落，秋山君笑着拍了拍唐三十六的脑袋，说了几声休战，结果换来一句羞恼的”别碰我”。
“你们何时见大师兄对一个人如此斤斤计较了？”关飞白继续问，怕被秋山君听见，于是压低了声音，“而且他其实完全不生气……你们就没觉得，大师兄是在故意逗唐棠玩？”
“……”
一行人的视线不由得转移到前方二人身上。
话题的中心人物正半搂着面若冰霜的少年，不管他的挣扎，把他拖到陈长生面前，笑问：“借我用一下，不介意吧。”
“……三十六愿意就好。”陈长生委婉地讲。
心却道，你这个语气，这个表情，哪里给我说“不”的余地了。
“那没事……”
“我不愿意。”唐三十六全副武装，全神戒备，“我是国教学院的学生，不跟着院长，为什么要跟着你们离山剑宗？”
“不是离山。”秋山君凑到他耳边悄悄说，“就我和你。”
“什么——”
唐三十六十分诧异。
他转头的时候，秋山君刻意没有拉开距离，二人的嘴唇差点擦到一起，唐三十六不由得面上一臊。
微微抬眼，正对上一双蕴满笑意的双眸。而他几乎是被对方半搂在怀里，脑袋顶部堪堪到他胸口。
这个姿势，这个眼神——唐三十六不由得更臊得慌了，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我有喜欢的人了。】
七间不由得想起大师兄的这句话。
这个人不是有容师姐……
装扮成少年的女生看着自己前方几丈远处，仿佛马上就要亲上去的大师兄与唐棠，仿佛觉察到什么一般，微微蹙起眉头。
难道大师兄……？
可是……但是……他们都是男子啊……莫非唐棠跟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
浓重的疑云在她心中盘亘不去。
……
秋山君拖着唐棠到了树林里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唐棠有些恼火地问，“陈长生那个家伙今天很不对劲，我得回去盯着他。”
陈长生，又是陈长生。秋山君有些吃味地想。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指导过你这么多次，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只认识几个月的小道士？
如果唐棠能听懂他心里在说什么，一定会破口大骂：“你那是指导吗？你那分明就是恃强凌弱！”
可问题是他听不到。
秋山君只好笑问：“你不破境啦？”
“当然要。”唐三十六正色道，“但我更担心那家伙出什么事……”
“瞎□□的心。”秋山君说，“他再不济也通幽，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的事情吧！”
“不是，你不懂……”唐三十六不知道怎么跟他描述这种感觉，“算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啊，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你不管你师弟们啦？”
“苟师弟看着呢，比我管用。你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
“你说了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是哪一句。”
唐三十六毫不吝啬地翻了个白眼给他。
“我说你该勤加修行了。”
“真巧，天机老人也是这么点评的。”
“所以我来帮你。”
“嗯……嗯？什么，你来帮我？”唐三十六再次不可置信，开玩笑道，“我说真龙殿下，你可别哄我，你要我相信你这次来单纯是来帮我的？是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都没病，也没开玩笑，真的。”
秋山君发自肺腑地如此承认。
“……”唐三十六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果断下了定论，“看来你这次去周园，脑子也受伤了，病得不轻。”
“不带人身攻击的啊。”秋山君不满道，“这理由很离谱吗？”
“嗯，不能更离谱了。”唐三十六点了点头，“如果你说徐有容在这里，你是为她而来，我还能理解，但是我……”
他忽然顿住。
秋山君喜欢徐有容，所以专程为他来情有可原。但是他说为了我是什么意思？我和徐有容……
“嗯……你怎么了？”
正对上一双戏谑的眼。
唐三十六的心脏忽然就不由分说地乱了几拍，仿佛石子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接连不断地泛起杂乱的波纹。
“我……难不成你还能喜欢我啊？”
唐三十六别开视线。
“如果我说是呢。”秋山君答。
唐三十六原以为他会让自己不要自作多情，可没想到居然回得到这样一个不带炮火气息的答案。他猝不及防，震惊地抬起头来：“你……”
“开玩笑的。”秋山君徐徐接话道，“你还真信啊？”
唐三十六那个“你”于是硬生生地在喉管里三百六十度转了个弯，变成了句“我靠”。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恶狠狠地瞪了秋山君一眼，“谁要你帮？我有陈长生，用得着你么。”
“他有我厉害？”
“他通幽了。”
“我聚星了。”
“他才十五，你二十了。”
“那也是强。你怎么不说他十五，你十六，却已经及不上他？”
“……”
唐三十六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天书陵（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