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禾未秀》豆子纤纤

5、第五章

　　她伸长了脖子，瞧着远处那排着队进城的人，心底不禁有些兴奋，可怜她在鹿由岭活了许久也未见半个人影。
　　她兴奋地提步正欲大刀阔斧地往前走，却被人拉住了她拿细藤绑起来的头发。她吃痛一声，不得不撤回已迈出的脚步，回过头去，正见那白衣公子抓着她的头发，顿时怒气中烧，拧眉怒问：“你干嘛！”
　　白衣公子松了手上下看了看她，唇角微动，溢出一串笑声，如玉石坠地般清朗。
　　“难不成，你就要穿这一身进去？”
　　她闻言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未见有半点漏洞，也未见哪里脏了，又瞅瞅公子和言清，她更疑惑了：“我这衣服怎么了？”
　　公子斜她一眼：“我怕有人把你当乞丐扔出来。”
　　说完不等她反应，公子手轻轻一挥，她身上的粗麻布衣就不见了，换上了一身粉衫，一头墨发也被骨笄束起，藏于一顶白色帽冠中。她瞅瞅自己，摸摸身上的衣服，又正正自己的帽冠，顿时乐不可支。
　　“姑娘，这下你变成个俊俏的小公子了！”言清打趣道。
　　“走吧。”白衣公子一发话，她赶紧喜滋滋地跟上。
　　城里两旁街道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许是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没见过街道两旁的小贩，她一会儿问问这儿，一会儿问问那儿，颇感新鲜有趣儿，言清追着跑前跑后，断然失了些气度，只有那白衣公子，自始至终眼不斜视，气不大出，肩背挺阔，一派儒雅。
　　她走到一家小摊贩前，拿着一把扇子正摆弄得欢，一转眼，看见几个孩子个个手里举着一串红红的果子，边跑边舔，看得她直咽口水，脚不由自主地朝一个跑不快的小男孩儿两三步走去，挡在他的面前，眼巴巴地望着。
　　那小孩儿见她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吃食看，想了想，又看了看，主动把东西递了过来:“小哥哥，你是不是想吃？”
　　她闻言连忙点头如捣蒜，又有些不好意思，心想我怎地也有六千岁，怎么能和小孩儿抢吃食。
　　那小男孩儿咧嘴一笑:“小哥哥，你怎么这般漂亮？似个女娃娃。看你如此俊俏，糖葫芦就给你了！”
　　“真的吗？”她高高兴兴接下，抱过那小孩儿使劲亲了一下。
　　言清好不容易跟过来，见她从一孩子手中拿过糖葫芦，一副无奈又好笑的样子。
　　捻手一变，一个白晃晃的小石子就递到了小孩儿面前。小孩儿拿着这银色的小石头高高兴兴的走了。
　　“公子在那边等我们，我们快去罢。”等了会儿，言清见她还未有动静，伸手扯了她的衣袖，拉着她就往前走。
　　待走到公子面前停下，白衣公子眼神不动声色地从言清拉着她胳膊的手上滑过，言清立即松了手，脸上一朵红云飘过，他低下头，开口解释道:“公子，姑娘她似是被这糖葫芦完完全全吸引了去，叫她几声也不见动静，怕公子等得烦了，才冒昧把姑娘拉了过来。”
　　“我可曾说什么了吗？”公子睨一眼言清，提步前去，走了两三步，又突然回头，敲了她的头一下，疼得她立马捂住了头，“呀，你干嘛！”
　　“你跟紧了，若再走失，我便不再留你。”
　　“别！千万别！”这一句话吓得她赶紧扔了糖葫芦，两手紧紧抓住公子的后襟，只不过刚刚滴到手上的糖汁都尽数沾到了公子那白白的衣襟上，白衣公子眉头一皱，立马变了脸色，似是生气了一般。她被这气势吓到，却又感到委屈，登时松了手，小声道:“是你吓我的，怎能怪我？再说了，你再变一身衣服换上不就好了，怎地这么小气！”
　　白衣公子闻言微微合了合眼，说了句“麻烦”就兀自朝前走着，也不再理会她。
　　她委委屈屈跟在身后，提溜着双眼，看着两边琳琅满目的东西，抓得心痒痒，却不得不乖乖跟着他走。
　　言清小声安慰道:“姑娘，公子他不是嫌你麻烦，只是快到暮夜了，咱们恐是要快些找个落脚的客栈。”
　　“哦。”她低着头不情不愿的答应着，心里却想着把那公子的头摘下来踩上两脚才解气。
　　大约安分走了一刻，只见前方一处店楼甚是热闹，人群里里外外围了个满，他们移动不得，只得停步。不过这可应了她的心，她巴不得这人群多堵会儿，她也好多看会儿。
　　她踮着脚朝人群里边看过去，奈何她太矮，只能看见人头攒动。
　　“那牌匾上三个字是什么？”她手指着那门楼的牌匾问言清。
　　“这......这乃是醉仙楼。”言清回答得含糊不清。
　　“醉什么楼？”
　　“醉仙楼。”
　　“哦，这怎地如此热闹？”
　　“不知。”言清摇摇头。
　　她随即拍拍前面男子的肩膀，那名男子回过头。
　　“这位公子，劳烦问一下，这为何这么热闹？”
　　“小公子，你是别处来的外乡人吧？”见她点头，那男子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洋洋说起来:“如此小公子不知也就不足为怪了。今日是这醉仙楼的头牌‘见世’的头一遭，听说是醉仙楼早年买来的绝色，调教了十年，今日才放出来。这不，不论是王孙公子还是匹马莽夫，全城的男子都来开眼了！”
　　“你听你听，言清，咱们可是来对了！”她这一听可高兴坏了，一阵欢跳，想要看清里面的情景。白衣公子见她这般欢脱，微微皱着眉。
　　“言清，前面开一条路出去。”白衣公子冷不丁地说了句话。
　　“是！”
　　“别呀，咱们再玩会儿。”她一听急了，赶紧拦了言清，言清无奈地看了看白衣公子。
　　“言清！”
　　“是。”言清走在前面，一个个扒开人群，她虽有不满，但也不好发作，只能乖乖跟在最后面，一步三回头，嘴里还不忘嘀嘀咕咕:“人家好不容易赶上一次开眼的机会，这公子真真讨厌。”
　　走着走着突然人群都涌向醉仙楼里去，她也被人群挤了回去。这儿实在太噪杂，她一声声喊着公子，却被淹没在人群的呼喊声中，眼见着公子背影消失，她突然有些欢喜，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如今可不是她愿意来，而是被迫而为之，想通了，她便转身心安理得、心情愉悦地地随人群进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