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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无殇 ...

  •   放河灯的地方灯火通明,循声望见远处跳跃着走来一黄衫女子,南静愁托着河灯正欲放的手收回,直直地站起身,笑意盈盈,没有任何不快地被凑上身的黄衫女子一把揽过。
      在这男尊女卑的时代,被一女子伸手揽过,何况南静愁虽表面瘦弱清冷,但内里也是大男子主义的那种人,不得不说这女子必定有非一般人的魅力,或者地位。
      “再这样没有规矩,就告诉你哥哥了啊。”
      南静愁温柔的声线,完全没有杀伤力。这个人,人前是清冷又温柔的邻家大哥哥,人后就是个狡猾又得瑟的小贱人。
      “哼,我跟我未来夫君闹腾,我哥不会连这个也管吧。”黄衫女子的声音有些软,收了手,但语出惊人。
      谢花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低眉细目,鼻梁挺直,小小的娃娃脸上神采飞扬,是个能让人顿时心生怜爱的女子。
      “我哥也真是的,从小这也管那也管,你还跟他同伙,哼,我很生气,快来安慰我。”女子一脸傲娇。
      周围有人陆陆续续朝这边看过来,男子飘逸如仙,女子娇俏灵动,都是谪仙一般的人物,很般配,但是出现在这个场合,很不寻常。女子的言语谈吐很是大胆,一圈人看向男子,看他怎么回应。
      南静愁当真安慰起假装生气的女子来,“好了好了,以后跟你同伙好不好。”
      一句话,惊得一圈男人下巴掉下来,艳羡得一圈女人想要嫁给他。
      他就有这样得气场,也有这样的资本。
      南静愁并没有将女子介绍给谢花,那女子也只当谢花是他身边的丫鬟。
      谢花心下暗想,这下怕是主上的计划要落空了。
      一番交谈下来,谢花只得知女子叫做燕儿。
      跟南静愁要好,名字叫做燕儿的女子没有几个,眼前之人应是本国最得宠的长公主,当朝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夏侯飞燕。
      回归于平静后,南静愁也没有了放河灯的念头。虽然这每年都一个人的仪式。之前几日忽闻皇帝有让他和长公主喜结连理的想法,他心中虽有抵触,但深知婚姻只不过是皇帝缚住他手脚的一种方法,也是证明衷心的一种形式。皇帝再也不是小时候的玩伴,而是一只喜形吝于色的老虎。这几日他去公主那勤了,就是不想被皇帝有任何形式的怀疑。至于婚姻于他,以前只认为是门当户对自然而然的结合,身边的很多公子小姐都是这样,没有任何人能打破世俗阶级的铁律。他没有想打破过,也没有要打破的因由。
      长公主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时常闹着他玩,她没有经历婚姻,可能不知道嫁娶意味着什么,她的言谈举止依然是小时候那个孩子,他虽不了解她全部的内心世界,但是他知道,飞燕长公主对他并没有超越兄妹朋友之外的男女感情。这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他愿意保护她,只要她不要求爱情,他愿意保护她的童真,在这世俗的尘世中,没有爱情的两个人也可以相互依偎,彼此取暖。
      回去的路上,夏侯飞燕意识到自己打扰了南静愁。对于南静愁的这个小秘密,她是最近几年才发现的。自从知道后,每年到这天想起来,都嚷着要来,他从来不告诉她在哪里。他不算是个食言的人,可是每次他许诺她可以跟着去,但最后都不见踪影。她若以长公主的身份命令他,他便以臣子的身份用一万种方式回绝她。油盐不进。他的心好像有时善良,有时又让人感到无法踏足,捉摸不透。今天,皇帝老哥非常意外地告诉她他到底去了哪里,她想也没想就直奔而来。但是,来了之后发现是自找无趣。
      长公主和她随身的侍从是骑着马车来的,侍从是个俊俏的男子,左手一把折扇,展开又折上,即使右手挑着灯笼走在前头也难掩一身优雅气息。长公主唤他阿御。
      长公主说:“阿御,你把灯笼熄灭到我们后面跟着,你挡道我看萤火虫了。”
      阿御转身笑笑,走到后面,跟谢花并肩。谢花虽然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但那些遥远的记忆跟在置身这个时代的十几年相比,早就遗失了很多东西,比如人人平等。她来到这个世界,感受着这个时代的规则在每一个人身上打下的烙印,她不能逾矩,也无法逃脱。这是时代的浪潮,如果非要特立独行,打破它,最终伤的是自己。
      现在,前面的两个有说有笑的人,就是这个世界里等级最高的一种人,而她和身边的阿御,就是这个世界另一种人,彼此对立,无法调和。
      可怪只怪,大多人都选择沉默,在这样一种规律中自然生灭,而谢花,好像内心的不甘蠢蠢欲动。只是好像,她现在还不确定。
      熄灭了灯火,愈发感觉周围光的闪烁。萤火虫悠闲地飞扑在这样的夜色下,舒爽的气流绕着全身旋转穿梭,这本是一个美妙的晚上,奈何偏有人打断它。
      十几个黑衣人簌簌从四周飞来,一股杀气随其而至,来人定有十分高强的武功,逼近五百米之内竟然让谢花未曾察觉。长公主其余三人围成圈保护起来,她拽着南静愁的衣衫瑟瑟地问怎么办。黑衣人杀来之时也不自报家门,而是直冲而至,长剑刺来。而后乱成一团,几番下来,七八个蒙面人和南静愁纠缠起来,阿御和谢花解决剩余的。阿御的武功不算高,他又顾及长公主,被刺中了几个不算深的刀口,即使没有伤及要害,仍然让他有些晕眩的倒下。长公主大叫一声蹲在阿御身边双臂抱头。南静愁和谢花还在应战,听见这声喊叫回头去看,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和谢花缠斗的蒙面人趁着这个关口直直刺向长公主,顷刻间,一阵皮肉绽裂声轰隆了谢花的整个感官。
      在梦里,她好像完全回到了前世,那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又好像鲜活地流淌在血液里。她那被人遗弃的妈妈同样将她丢弃,被妈妈那边的亲戚接走,又像球似的被踢回来,被接去父亲那里,被父亲的新妻子当成保姆使唤。唯一的安慰是那个家庭里的锦安对她很友善,年少时说过永远跟她在一起的锦安,却在他28岁时选择了富家千金做妻子。可是最后,一直被别人放弃的她不想怨恨,很想被体谅被接纳的她选择任由病痛折磨。她放弃生活好像从来没有拥有。
      忽然时光流转,她梦见这一世的小时候,一个疯子从街头抱养她,讨过来的饭都先给她吃,飘雪的大冬天敲完几条街上的药店给她讨药。她低着头喃喃地唤她“花儿,小宝贝”,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让她一辈子记住了这个名字,她给自己取名,单字一个“花”。
      她意识到,那个疯子一样的女人有天底下最良善的心,但却可怜得像自己前世那个懦弱母亲一样,投进爱的深海里,被这个世界牢牢地教训,然后死亡。
      疯子走了,没等到谢花喊她娘得那一天。那是冷冷的又一年深秋,戴着像鬼符一样面具的男人掳走了她。疯子女人要去的是黄泉路上吗,谢花不知道。养育了谢花一整个春秋的女人从此消失在谢花的生命中,无影无踪,也许今世都不会再相见。
      睡梦也许就像人生的摄影机器,它知道该怎样用闪光灯记录你生命中的悲欢离合,然后那些想要深埋心底的记忆偏偏在某个时候翻腾出来刺中你的心房,让你痛苦流涕,让你百转千回,让你永远明白,哦,一个人即使强忍眼泪,双目闭合的时候,还能流淌出来。
      谢花在这短暂的几日里两次受到身体的重创,那一掌,这一剑,没有哪个丫鬟不认为一个受伤的女子在这个时候不该疼得哭出来。
      隐隐约约中,感觉到有人抬起她的头替她把枕头抽走,枕头掠过脸颊,湿乎乎的。又换上一个,温暖柔软。这下可以安心地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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