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里九天回望》风汐琳然

4、人妖殊途

　　第四章人妖殊途

　　东苍城，一个靠天接山的古城，黄昏时刻，泱泱长空下的落霞，斑驳陆离。

　　傍晚，天边的晚霞，在斜晖落尽中渐渐消散，墙头，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还在观看。

　　“喂，天都快黑了，你不回家吗？”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站在墙下问墙头上的孩童。

　　女孩的声音很轻柔很好听，并没有打扰到墙头的杓冰看风景。

　　残阳落尽的背景里，杓冰看着天空，没有回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声道：“还有三十年，我才回家”

　　女孩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手里拿着竹伞，转身走了。

　　杓冰感觉女孩已经离开，双手支着脸，语气有点无奈道，“居然能看见无隐术的我，看来回去以后，楓衡叔叔要狠狠的逼我修炼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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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杓冰在东苍城待了足足一个月了，好吃好喝好玩，不知不觉间，修炼都懈怠了许多。

　　杓冰活了一百七十多年了，像现在这般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是第一次啊。

　　在白虎山上的时候，爹爹娘亲的确很宠爱杓冰，可是该约束该教育的也不会含糊。

　　杓冰作为翟嶋上神的第三子，未来的玟冰神君，九天海域的神姑奶奶，其高贵的身份，受人景仰的地位，万不能少了礼数与仪态。

　　所以在白虎山上，杓冰玩归玩，但是身边总是有人跟着，说这不能动，那也不能做，委实不尽兴。

　　后来待在青龙山的时候，楓衡上神虽然不像爹爹娘亲那般管人，但是修炼是绝对逃不掉的。

　　杓冰在青龙山待的七十年，不是修炼，就是跟着楓衡上神看看古书喝喝茶，啊，杓冰表示很绝望，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天天这样不腻？

　　白虎山管人，青龙山教人，杓冰摊手，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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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东苍城的一个月，由于杓冰的人形是五六岁的孩子，有很多地方都不让进的，于是杓冰想了一个好法子，那便是无隐术，无隐术相当于古书里的隐身。

　　白日，杓冰施展无隐术，隐去整个身形，畅通无阻的溜达在各大酒楼戏院间，吃香的喝辣的，大摇大摆，舒适自在的无人发现，无比轻松快乐。

　　至于这吃香的喝辣的嘛，在杓冰那里是这样解释的，在凡人手上的叫凡人的东西，不在凡人手上的，就不叫凡人的东西，所以不用像吃糖葫芦一样，巴巴的看着。

　　而夜里，茶馆花楼，听书观舞，也少不了杓冰的影子，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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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黄昏，在去茶馆的路上，一个不经意间，杓冰发现斜阳漫天的天边，格外美丽。

　　山接着云，云接着天，天地间安宁悠然，是杓冰从没见过的天空，张望着，便停下了脚步。

　　天边的云霞，很美，一会儿一个形状，一会儿又是另一个形状，跟着变幻的光彩，带着暖暖的温度，散发着舒适怡然的气息，令人神往。

　　微妙变幻的一幕，让从未见过的杓冰看呆了，茶馆也不去了，匆匆隐去身影，便飞到某处的矮墙头上坐着，好奇的静静的欣赏着。

　　墙头上，触手可及的余晖里，杓冰在想，这么美的天，为什么青龙山和白虎山看不见，凡间果真是个好地方。

　　杓冰在墙上看风景，不知过了多久，墙下有女孩子的声音传来，声音带着友好，像询问熟人般，懂事礼貌。

　　杓冰诧异女孩能看见她，却没明说点破，而是在夜幕降临时分，随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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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苍城的夜，热闹又泛凉，热闹的是人，泛凉的也是人。

　　晚风轻拂，筛过南和街的枇杷叶，阵阵摇叶声，惊动了走在街上的杓冰，杓冰皱眉，一丝血腥味消失在夜色里。

　　人血？嗯？不对，还有妖，是…是鱼，欧皇鱼。杓冰感知着空气里的气息，一路好奇的向南走去。

　　南走，血腥的气息越来越浓，最后停在南和街俞甫寺附近。

　　南和街的一户人家，屋里灯光明亮闪烁，小院里头，透过篱笆，明明晃晃的人影匆匆。

　　“小雅姑娘啊，用力，用点力啊，什么都还没出来呢”接生婆汗流浃背，伸手揩揩额头上的汗珠子，头回遇到生孩子这么久的，真急人，都两个时辰了。

　　“啊，不行…啊！”裴小雅气息奄奄似的，挣扎无力又晕死过去。

　　此时，端热水进来的丫鬟见状，赶紧跑去掐人中，让人清醒过来。

　　啊，孩子啊，你…出来吧，娘快不行了，啊！啊啊啊…

　　屋里叫声连天，屋外嘈杂一片。

　　院子里，一长发黑衣男子背着行囊，一手是玄墨盘，一手是利剑，正在低声默默念咒。

　　黑衣男子旁边，是一个八/九岁的女孩，手拿竹伞，正与一个名叫墨林子的青年男子对持。

　　“你们是何人？莫要在此处装神弄鬼，要是大哥一家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不会放过你们”叫声呼喊间，墨林子威胁道。

　　“人妖殊途，我们只收妖”女孩的声音轻柔的不带任何情绪，脸上冷漠的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态度分明的表现着，妖，理所当然的该收。

　　裴小雅，妖，即人鱼，属欧皇鱼。

　　欧皇鱼一族，生而矫健，力大无比，是人鱼中幸存的佼佼者。

　　几百年前，远古战争时期，欧皇鱼助天宫一臂之力，侥幸之下，击杀了魔飞鱼首领，从而获得效力于东海的机会。

　　欧皇鱼，目前已经成为东海的得力统帅，手下掌管的虾兵蟹将数十万，其身份地位日益见长。

　　欧皇鱼三百年飞跃天劫，五百年幻化人形，就时间估计而言，裴小雅在欧皇鱼一族，身份不低。

　　裴小雅此番离开东海水域，与凡人厮守欢好，怕是有始无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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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夙竹，让开，阵法已成”黑衣男子睁眼，对着女孩轻声道。

　　闻言，夙竹退到一旁，把空间留给自己的爹爹夙峰。

　　“起！”夙峰放下玄墨盘，开启妖阵法。

　　见状，墨林子后方的儒雅男子慕言州，突然大喊起来，拿起扫帚，冲向阵法，“不！住手！你们休想带走小雅！小雅还在生产，我绝不会让你们伤害小雅…”

　　慕言州一边喊着，一边不顾一切的闯入阵法，本以为慕言州会被阵法打飞，意外的一幕却出现了。

　　阵法中，光影颤抖，纹路暗淡，有碎裂的迹象。

　　“啊！啊！你们…休想带走小雅…我跟你们拼了！”慕言州握着扫帚，拼命地喊着，并没有被阵法的力量弹开。

　　阵法光影里，慕言州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试图毁坏玉盘，人越接近玉盘颤抖的越发厉害。

　　夙峰暗惊，盯着慕言州身上暗暗发光的玉佩，自言自语：一介凡人居然能在妖阵法中行走，看来是小瞧鱼妖了。

　　与此同时，墨林子为了防止夙峰阻止慕言州，迅速的拿起旁边的棍棒，上前与夙峰动手。

　　夙峰是捉妖人，一身的本领除了对付妖精的，当然也有应对凡人的能耐。

　　面对手无寸铁的墨林子，夙峰三下两除二，轻而易举的控制住了墨林子。

　　夙峰压制着墨林子，转头指挥夙竹，“夙竹，用束妖绳把鱼妖带到阵法里来，快，阵法还…”

　　轻咚一声，阵法的光影暗淡不见。

　　啪嗒一声脆响，阵法没了…

　　灯光还在晃，叫声还在喊，院子里的四人瞬间沉默了，不明所以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孩童。

　　夙峰最先反应过来，一脚踹开墨林子，用剑指着杓冰，道：“你是鱼妖的同类？”

　　杓冰清澈的笑了，耸肩，手指左右一转，四人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了一样，不能动弹。

　　啊，什么情况，我这个姿势真的好吗？墨林子心里苦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

　　墨林子被夙峰踹开后，还没来得及站好，就以踉跄的姿势定格住。

　　墨林子的身形是朝地面的，屁股是朝天的，在摇晃倒地的时候被杓冰定住了，现在不动的样子，狼狈的有点逗。

　　嗯？不能动了，这个小孩是什么来历？慕言州左右又动动身体，发现是真的动不了，干脆不费力气，静观杓冰的动静。

　　噗嗤…，那个姿势好。夙竹没忍住，看着墨林子的遭遇，笑出了声。

　　好厉害的小鱼妖，居然可以定住我。夙峰直勾勾的盯着杓冰，暗自赞许。

　　“我才不是鱼妖，鱼妖太弱了，我可是虎，很厉害很厉害的白虎”

　　说着，杓冰为了印证自己很厉害这点，做出虎啸龙吟的样子吓唬众人。

　　人没吓到，反倒是被杓冰的表情萌到了，一瞬之间，刚刚剑拔弩张的氛围，立马消散不见。

　　恐吓之后，杓冰开朗的笑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嘻嘻…”

　　夙峰愣神，那个笑容，羽采也会做。

　　夙竹脸上淡笑，叹了叹，这个小孩，原来不是人啊。

　　慕言州思绪翩翩，我和小雅的孩子，也会这么可爱吧。

　　墨林子与其他三人不在一条线上，心里破口大骂，TDYD！居然敢踢我的屁股！让我如此尴尬的杵着，你给我等着，这笔账我们慢慢来算！

　　石凳上，杓冰走过去坐着，万物灵听之间，挨个挨个回复：“我叫杓冰，天上地上只有一个”

　　换言之就是，杓冰的笑容独一无二。

　　“我不是人也不是妖，我是什么嘛，爹爹说了，在凡人面前不能暴露身份。”

　　这话是回复夙竹的。

　　“里面的，不是人，好像也不能说成是妖，她生的孩子，一定很可爱啊，像我一样可爱。”

　　杓冰是在自夸，也在解释裴小雅的身份。

　　“最后，还有…”杓冰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手指轻轻一转，墨林子身上的定身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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