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山清寒》靥朽

6、八卦害人

　　寒与江翻完了表白墙发的动态，笑过之后还是有点担心。她哥的积威已久她自然也清楚，试问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小的时候她哥很宠她，这是事实，但是现在他俩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懂得孰轻孰重，于是江与寒对于她的兄长关怀从儿时的无微不至，现在已经变成了长兄如父。

　　寒与江不喜欢严肃得像个小老头的江与寒，于是每次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出各种法子来激怒他。只要不触碰底线，江与寒永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印象里，江与寒最生气的一回，应该是她偷拍他之后不经他同意就把照片发给了周青青。

　　周青青是和江与寒同年段的级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按理该是郎才女貌，奈何他哥千年铁树就是不开花，人家女孩子辛辛苦苦追他，他却总是摆冷脸给人家。寒与江和周青青曾经一起学习书画，所以为她抱不平，想着助攻一把，就偷偷把江与寒游泳后浑身湿透又充满禁欲气息的照片发给了她，周青青借此在朋友圈炫耀了一把，扬言说她和江与寒已经确认了关系。

　　寒与江以为大功告成，却因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懂得遮掩罪行，一不小心就被江与寒“捉奸在床”。那时候江与寒也只是一个初中生，或许也是年轻气盛，对这事儿感到羞耻，整整一周没有理寒与江。

　　寒与江虽说喜欢恶作剧，但她哥这气势像是永远不要再看见她，怎么说也是从小爱护她的哥哥，她可不想当真和她哥一刀两断，于是在第八天，屁颠屁颠过去给她哥赔罪，端茶倒水又写保证，好说歹说才重归于好。

　　那之后，寒与江再也不敢拿她哥的八卦开玩笑。

　　而这一次……她显然胆子更大，直接放出了“江与寒和江山是cp”的鬼话。

　　其实，她一直很怀疑江与寒的性取向。这么多年来，江与寒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可能只是因为她哥沉迷学习。她曾听周青青提起，曾经他们一起去参加夏令营，遇到一个跳艳舞的美女，同行的男生或多或少都在看那位美人，而江与寒却完全没有反应，眉目间只有厌恶。那时候周青青还神神秘秘地问她：“你哥是不是性冷淡？”

　　寒与江没敢回答什么，怕越抹越黑。现在想来，江与寒好像真的对女性没有什么感觉。

　　她这次这么一来，说不定真能帮她哥看清自己的内心，她已经想好了，即便她哥真的弯了，她也会爱他的。

　　不过……江山……

　　在寒与江的认知里，江山这种妖孽长相肯定不会太直。如果人家真的不弯，她这样或许会给他的情路造成一点麻烦。大家认识不久，这样做或许有点不厚道？然而话都说出去了，至少这样一来，他们的桃花会少很多……能安心学习啊。

　　寒与江这么天马行空地想着，听见楼下响起门开门又关的声音，心知是江与寒回来了。

　　她知道高三最后一节课要开大会，而之后学生会又有会议，江与寒不会这么早回家，于是就一个人乘地铁先回了家，以避免和那两位的直接接触。

　　她悄悄开了房门，趴在楼梯旁瞧来人的脸色。

　　这一看，才发现来的不是江与寒，而是江山。、

　　江山在她要逃回房间之前就出声喊住了她：“小寒妹妹，这么早就回来啦？”尾音上扬，仿佛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寒萧萧让江山进来坐，又转头吩咐寒与江：“与江，下来陪江山哥哥聊天。”

　　这下寒与江没法躲，只好硬着头皮呵呵笑了笑，极不情愿地走了下来。

　　她倒宁愿是江与寒回来了，至少她哥她还是知根知底，只要好好认错，一定不会怎么样她。可江山……这人太难以捉摸了。

　　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春风万里，能把整个世界送给你；而坏起来的时候，就是乌云密布，要同下地狱。

　　她不想惹，也惹不起。

　　“怎么，是听说了什么八卦吗，这么看我？”

　　待寒与江在江山坐的沙发的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才听见他慢腾腾地开口。

　　“哈……哈……”寒与江调整了一下表情，准备上那张无辜脸，“什么八卦，我不喜欢八卦，只喜欢学习。”

　　她甫一抬头，就对上了江山的眼睛。他似乎永远都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哦。”他扬眉笑了笑，整个人往后一倒，极其放松地靠在了沙发的靠垫上。好巧不巧，他靠的恰是寒与江常抱在怀里的抱枕。

　　寒与江看着自己的爱枕被这般挤压心痛得很，正想出声，眼睛一瞟，无意间看见江山仰头露出的脖颈，脑海里忽地冒出“美色”二字。都说女性拥有修长的脖颈是一种美丽，她却觉得，这话用在江山身上也一样。
　　她就像个登徒子一般，盯着他的喉结，下意识地咽了口水。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寒与江浑身一激灵，立刻伸手拍了怕自己的脸，然后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
　　不行不行，这人有毒，这人给她下了迷魂药，她离他越远越好。
　　思及此，她立刻跑出客厅，躲到妈妈怀里。

　　等寒萧萧拉着寒与江再到客厅的时候，江山正拿着手机翻看，表情晦暗不明。

　　寒与江从他表情里明白事情暴露了。刚想和她妈说要回房间，却听见前厅传来她哥的声音：“妈，我回来了。”

　　这还真是，祸不单行。

　　寒萧萧起身走向前厅，寒与江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动作比脑子快，抬步开溜。

　　江山早就看见了寒与江偷偷摸摸的身影，嘴角挂了笑，缓步走到她身后，微微倾身：“不喜欢八卦，嗯？”在她耳畔，如同情人缱绻低语。

　　寒与江僵在原地，不知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因为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她方寸大乱。

　　江与寒回家的时候并不知道网上发生了什么。他向来不关注花边新闻，而在学校里的时候讲的都是公事，也没人敢向他说些八卦。倒是江山，回家前就已经有班里同学笑嘻嘻地跟他说了这莫名其妙飘出来的消息。他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事情始末。

　　原本江灼已经邀请了江如风和江山来做客，他便直接来了她家。

　　他一开始问她，她否认，却不知道自己躲闪的神色早已经出卖了自己。

　　江山这么多年在国外，什么事情没听说过？先前就因他许多年没有女友而被损友带去了BL俱乐部。国外开放，但他真的不弯。

　　而这谣言问到他本尊的时候，他只笑笑，根本不愿理会。

　　倒是寒与江这一行为，使他疑惑，也好奇心大起。

　　江与寒进门后看见江山站在他妹妹身后，俯身说这些什么，而他妹妹显然有些抖，他皱皱眉，喊了一声“江山”。

　　江山笑着转身看他，寒与江周身没了他的气场，立刻撒腿狂奔向卧室，“嘭”的一声关了门。

　　江与寒感到莫名其妙，略带警惕地看向江山。

　　江山笑得更起劲：“喂，你干嘛，好像我对你妹妹做了什么似的。”

　　江与寒的房间也在楼上，摇摇头要往上走。

　　“你等等，我给你看个东西。”

　　江与寒接过江山的手机，只粗粗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方才的情形。

　　寒与江……还真是死性不改啊，这么些年消停完了，现在是要卷土重来？他轻哼了一声，抬步向楼上走。从江山的视角来看，江与寒背后仿佛燃着熊熊复仇火焰。

　　有好戏看，他幸灾乐祸。

　　寒与江回房后不消片刻就听到了敲门声——极有规律的三下。是她哥。

　　她清清了嗓子，还不清楚来者何意：“什……什么事？”

　　门口静了一瞬：“寒与江，你出来。”

　　语气不善……

　　寒与江赶紧把头蒙进被子：“我做作业，不出来。”

　　“怎么，连认错也不敢了？”

　　寒与江索性不理。

　　许久没有声音再传过来，想是她哥不愿浪费宝贵时间，放了她一马。

　　寒与江从被子里钻出来，松了口气。

　　门口又猛地传来敲门声。

　　寒与江惊起，赶忙讨饶：“哥……我知道错了，你别骂我……我马上去澄清。”

　　敲门声停了下来，但许久都没有人回话。

　　寒与江提着一口气，一步一步挪向门口，又一点一点打开了门锁。

　　于是，江山在门开的时候看到了低着头浑身萎靡又万分顺从的寒与江。

　　他“嗤”笑一声，倚着门框，仔细瞧她。

　　寒与江从这一声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抬头看，在瞧见江山的一刹那，直接扭身要往屋里头跑。

　　江山不废话，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寒与江抵死挣扎，最后认命地发现，这位纨绔子弟毕竟是个男的，她斗不过他。

　　自然武斗不行，那只好智取。

　　她停了下来，学着江山的样子，倚在门框上，平复了一下呼吸。

　　江山并不松手，只淡淡看她，好像期待着她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寒与江觉得差不多了，颤着抬头笑眯眯地看向江山：“江山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不会和我计较吧？”

　　江山挑挑眉，眼眸深深，难以捉摸。

　　寒与江心里没底，对着这么匹狼，她得硬着头皮上。“江山哥哥，你不会真的是个……”

　　江山的脸色变了变，突然笑起来：“你说呢？小寒妹妹？”声音却冷。

　　寒与江只觉得周身骤冷，面对突然逼近的那张脸大脑空白，失了言语。

　　江山执着她手腕，她在那时慌得不敢乱动，却清楚地感觉到他手心薄薄的茧，此刻正若有若无地蹭着她的脉搏。一下一下，仿佛心的跳动。

　　江山在缓缓前进到距离她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时，停了下来。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吓到了她。

　　眼里的沉郁在注意到她满面畏惧时散了大半，他直起身，松了手。

　　寒与江感觉能正常呼吸了，但还是一阵腿软。

　　江山坏起来的样子，她是第一次看见。

　　从前看见他抽烟的熟练模样，就知道他不是个善茬，可是，他在她面前，再怎么样都不曾凶芒毕露。

　　这样的江山让她害怕。

　　“以后别再乱说话。”他开口，声音低沉，有点哑，语气缓了许多，“坏人多着，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善良。”

　　寒与江愣了愣，乖乖点头，仍旧不敢抬头看他。

　　他默了一瞬，伸手摸了摸寒与江的脑袋。

　　寒与江下意识抬头，只见他笑了笑：“这就怕了？”

　　输人不输面，她即便怕了也打死不会认：“我好着呢。”言罢偏头避开了他的手。

　　江山扬眉，收回手，看着她回屋关上门，突然很想抽一支烟。

　　也不知是不是江山和江与寒提前说了些什么，江与寒后来一直没有追究寒与江的过错。

　　而寒与江也自觉地出面澄清，拜托表白墙发了她的一大段话，简而言之就是一句：江江cp是她胡诌，请大家不要再乱传谣言，影响彼此感情。

　　没有匿名，此言一出，网上又是一阵八卦。其实谣言一旦产生，无论是否真假，事后是否澄清，只要它曾经出现，就能一石激起千层浪，像是蒲公英的种子，随风扎根，真假只在个人心中了。
　　唯一能给谣言一个大嘴巴子的，就是江江cp中，某人有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