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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如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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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与江做过“白马王子”的梦。这个梦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起,即便是最好的朋友苏愔。她总觉得上天是在暗示,用梦的形式告诉她,该遇见的人马上就要出现。
她也看过许多的言情小说,看见许多人追忆青春的时候说道:“高中时代的友情最珍贵;高中时代爱情是心口的朱砂痣,这辈子都忘不掉。”她也知道早恋不好,可心底还是无比期待。且不说小说电视剧上的青春恋爱,在现实生活中就见证过一对——她的姑姑和舅舅。传言说姑姑高中时候就喜欢上了舅舅,但后来阴差阳错,上了大学才走到一起。过程虽说是坎坷了些,但至少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成了一方佳话。
寒与江每次见着舅舅和姑姑,都会被塞满狗粮,久而久之,再甜的秀恩爱,她都可以波澜不惊。说到底,还是羡慕的。谁不想在青春正好的年华,遇见一个正当年纪的少年呢?
只是,这少年,是不是都该穿着一件白衣?
开学报道那一天,寒与江从白马王子的梦里醒来,洗漱完毕,出门就看见了江山。
报到时间是八点。她哥江与寒长她两岁,作为高三党,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学校补课。今天作为学生会主席,要负责接待新生,所以早些时候就已经去了学校。而江山和江与寒是同岁,作为一个转学生,报到时间也是八点。于是江爷爷便提出了两个孩子一同上学。
“早啊,小寒妹妹。”江山看见她从屋里出来,摇下车窗打了个招呼。
寒与江上了车,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看到了他眼下的淡青色:“你没睡好?”
江山靠着后座眯了眯眼:“对于一个生物钟在九点起床的人来说,确实没睡好。”而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前面的司机师傅说道:“张叔,您慢慢开,我再睡会儿。”言罢直接闭了眼。
寒与江无语,心想他还真是个不着调的主儿。
奇怪的是,她每次看到这个不着调的江山,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确切来说,这感觉很熟悉……像是依赖,就如同她依赖她哥那样。可是,她并不记得曾经见过他。那天在江爷爷的宴会上,她听到江爷爷说:“这两个小家伙从前和我们家那个霸王认识吧?”她起先不知道“霸王”就是江山,如今想来,越发觉得不可思议。或许,他们认识的时候,她还只是个婴儿?总而言之,在她有记忆的这十余年里,从未有江山的半点影子。
她皱眉,稍稍摇开了车窗。九月的风不热也不凉,吹散了脑海中难以排遣的纷杂。
寒与江的家在比较郊区的位置,环境清幽,是A市东面的卫星城。早些年实在冷清,而随着A大和一些政府机构的搬迁,现如今已经热闹了不少。从她家到A市城中心,大概要二十分钟的车程,而再到A中,又要花上十几分钟。
这每天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也便也为这他们要比旁人早起半个小时,日积月累下去,寒与江着实佩服她哥,竟已坚持了两年。
在A中那标志性的天文台出现在视线中时,江山终于缓缓醒转。这三十来分钟的小憩似乎让他神清气爽,舒展了一下身体,又慵懒地靠回车座,望着窗外来往车流,神色淡漠且高傲,有点……难以捉摸。
寒与江也没有心情与他闲话,看着她这边的风景,心想不知会遇见什么样的同学和老师。
“我说,小寒妹妹。”
“停停停,你从那儿听来这么个昵称?”寒与江扭过头来,未等他继续讲下去便半路截了他的话。
而江山只是眨眨眼,那双漂亮的眼里像是落了天上的星星,璀璨又遥不可及:“你真把我忘啦?想当年,不知是谁整日拉着我的衣角嚷嚷着要嫁给我。”
寒与江听着这语气,好像真是自己亏欠了他什么,可她对于他讲的一切真的全无印象,且当做听个故事好了。
江山见她一脸平静,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还是小时候可爱,像个洋娃娃。”
寒与江瞥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从前真的很熟一样。不知为何,她从头到尾都不觉得他是一个好人。而江山似乎也全然不在乎她是否回应,等到校门口下了车,便把书包甩上了肩,大摇大摆地向学校走去。
寒与江犹豫了几秒,还是小跑几步跟上了他。
校门口人很多,站了好几个挂着红绶带的学长学姐,正在分发“报到指南”。寒与江原先觉得一个人进去怪尴尬的,不曾想,和江山一起显然更尴尬。
大概这位江少爷实在是气质出众仪表不凡,回头率高得可怕,他自己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这些目光,依旧大摇大摆地走,反倒是寒与江,感觉到聚集在身边这位发光体身上的目光,觉得实在是不自在,于是略微走慢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甫一进校门,一位学姐便递来一张“指南”,笑眯眯地问她:“你是与江吧?我们上次见过。”寒与江回忆起几周前她辅导完去找她哥时碰到的一众学生会干事,其中就有这位肤白貌美、笑容可人的学姐,于是回了个大大的笑脸:“学姐好啊。”
“新学期加油哦。”学姐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转而问道,“诶,你哥哥呢?”
这位学姐对她哥有点意思,她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已经发觉。“学生会有事要忙,他很早就来啦,学姐没见着?”
只见这位学姐蹙了蹙眉:“可能错过了吧。不多说啦,我还要工作,回头聊。”
寒与江与她说了再见,正仔细研究手里的A中小指南,一抬头却看见江山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
“刚才那位美女,是你哥的小迷妹?”她只到江山肩膀的位置,于是江山只好微微俯身与她讲话。
寒与江点点头,又觉得好笑:“怎么,不是你的小迷妹你很失落?”
江山闻言嗤了一声,直起身子,突然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情:“对对对,这都被你看穿了。”
寒与江皱眉拍掉了他的手:“报到去了,拜拜江大爷。”言罢径自走了开去。
江山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挑眉笑了笑,迈开步子往另一栋楼走去。
寒与江和苏愔一起被分到了三班。一、二班属于提前招生进去的尖子生,三到十二班全部都是根据档次随机抽取产生,而她们运气不错,恰好同班。
三班位于顶层四楼,寒与江走过一、二班时,那两个班早就坐满了人,讲台前的班主任正在训话。才第一天,气氛就凝重得像是明天就要高考。她在心中感叹了一番,缓步走到三班前门。
依然很安静。寒与江避开看过来的视线,抬眼的时候,恰好和讲台上坐着看名单的老头来了个“大眼瞪小眼”。她慌忙低头,一路往后走。
“等一下。”台上的老头摘了老花镜,突然出声,“是寒与江同学吧?”
寒与江扭过身:“是的,老师。”
老头点点头:“你当政治课代表。”
寒与江并不明白这个政治课代表是怎么来的,不过老师现在对学生都还不是太了解,应该不出几个月就会进行重选,那她就放心了。寒与江懒啊,交作业这类事,她从小就嫌烦。
“寒寒寒,这儿。”苏愔比她早到许多,已经率先在靠窗的地方占了座。
寒与江看到了一众陌生人里的苏愔,顿时松了口气,赶紧坐了下来。
只坐下不到两三分钟,前门又进来一人,拎着塑料桶和几把扫帚:“老师,教务处说要去十五个同学领书。”
这人声音低低的,不是江与寒那种冷酷的感觉,也不是江山那种充满危险气息深不可测,它很清亮,一下子就吸引了寒与江。她抬头,前门站着的少年身形挺拔,一身白衣。她仿佛看见了他鼻尖眉梢些许汗珠,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爽。
那时候,她心里只有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讲台上的班主任清了清嗓子:“现在第一组的同学都跟着班长去领书,剩下的同学打扫教室。”
很巧,寒与江和苏愔所在的就是第一组。
领头的班长,恰是那位白衣少年。
教务处位于另一幢楼,苏愔和寒与江一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一会儿就到了教务处。
为了防止多拿或者误拿,要由班长分配。
“寒与江。”
她听见自己名字的时候立刻跑到了少年面前:“我是寒与江。”她朝他笑了笑。
少年愣了愣,旋即点点头:“你好,我是苏光。”又顿了顿,“光明的光。”
寒与江保持着“人见人爱”的笑容,接过了他手中的一摞书。
嗬,还不轻……
她提着书走到大门口等苏愔,恰看见大摇大摆走过来的江山江大爷。
“看不出来,小寒妹妹是个金刚芭比啊?”他显然早就看见了她,缓步走近,双手始终插在口袋里,全无帮她的意思。
寒与江朝他呲了呲牙:“不敢劳烦江大爷。”
江山挑挑眉:“高一楼可不近,你加油。”言罢直接走入了教务处。
冷漠……
苏愔在他走后没几秒就飘了过来:“那不是上回帮你的帅哥嘛?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寒与江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又拎上那摞书,吃力地向外走去。
不能怪她细胳膊细腿派不上用场,这摞书和苏愔那叠小册子比起来,实在是超出能力范围。都不知道苏光安的什么心思,偏把重的给她。
她还未来得及吐槽,忽然听见后头那个好听的声音唤道:“寒与江,你搬不动的话,我帮你吧。”
苏光不等她回答,直接拿过了她手中的书,而后左右各一摞,淡定地往教学楼走去。
这才绅士。寒与江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又暗叹男生和女生天生的差距。她还没开口和苏愔说些什么,只听见苏愔说:“忘了告诉你,苏光是我远房表哥,成绩超好,是中考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