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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喜怒无常时,黑白半癫痴 ...

  •   太阳攀过四周的峭壁,洒在这山谷中,林间枝桠上好些鸟儿欢畅鸣叫,不时便见兔子松鼠掠过低矮的草丛,远远一个隐秘之处,一只褐背蝮蛇正静静潜伏等待猎物。这林间却是好不热闹。一只肥大的麻灰兔子,竖着耳朵走走停停,一纵身却是跳进了绳结中,颈脖被绑得结实,它越挣扎绳索却越发收紧,不多时便累的颓然倒地了。
      没过多时,远处走来一个少年,他一头长发用布带随意的系在脑后,面上神情雀跃,这少年长的颇为俊俏,就是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似是七老八十的老翁。那少年身上穿着一件道袍,脚下踏着一双芒鞋,走近了抓起那肥大的兔子想到:这山谷中的兔子为何这么愚笨呢?
      这手中提着兔子的少年可不正是周季初。
      那老头从昨晚一直睡到现在日上三竿,却仍旧没有醒转。周季初取了他房中的麻绳,便在这林中设了好些陷阱,这本就是他在万松山上拿手的好戏,如此只过了一上午,那缚足待烹的兔子竟是抓了十来只,周季初心中好不称奇。
      远远又见他拎着一只肥兔回来,鬼影师却装作视而不见,低首抚摸那些可怜被困的兔子。周季初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想到:那几人给我用的药虽是好,可这手脚上总觉使不上大力,这拳脚功夫便是彻底废了。不过转瞬他又想到,如今远离了纷乱江湖,废了又待如何呢?
      正想着却听那茅草屋中想起一阵痛苦的嚎叫声,正是昨日那老者发出的。鬼影师见势忙三两步抓住周季初的衣袖,神色慌张的看像那屋中,她本就身材娇小,这下小鸟依人的模样,却是尤为动人。周季初紧盯着那茅草屋,突然那痛苦叫喊声一听,便看到那老头走出了门来。
      老头抬头看到两人,他满是皱纹的面上布满惊愕,足下一阵连点眨眼间便行到了跟前。周季初见他身形如此厉害,真心中佩服时,却见那老头一把扼住自己脖子,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到我谷中来的?”他须发怒张,话语间满是滔天怒气,好生骇人。
      鬼影师见他动作,将手中的兔子砸向老头,那老头冷哼一声,探出手去指间轻轻一扣,便捏碎了那兔子的颈脖。周季初心中不解,但嘴上却连忙说道:“前辈,是我啊,昨晚我二人却是被你出手相救,才活下命来,后来见你晕倒,我便送你回来,才进了这谷中。”那老头听了周季初的话,一时间不由得生起一阵茫然,转瞬他又怒喝道:“胡说,我昨日整晚都在屋中酣睡,何时出手救你了?你小子胡言乱语,该杀!”说着手中暗暗使力,竟是要将他给扼杀了。
      慌乱间周季初心头一闪,便高声呼道:“我知道为何了!”那老头听了这话,不由得手中一缓,疑惑得说道:“如何?”周季初连忙手脚挥舞却不出声,那老头会意稍一犹豫便松开了手。周季初脚下一软便跌在了地上,鬼影师抢上前扶起他后,却听周季初说道:“前辈最近可曾觉得十分嗜睡?”
      那老头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说道:“确然如此!”周季初微微一笑说道:“那便是了,料想是前辈患了那梦行症!”那老头双眼圆睁一脸不信,嘴里却喝道:“瞧你这小子也一脸斯文模样,却也是活的不耐烦了,敢咒骂于我!”
      “自然不敢,那洞口处还留有前辈你使得网罩,不信你便可去一瞧,更何况,我二人武功全失,若不是前辈你出手相救,我们从那万丈悬崖坠下来,哪还有命!”
      那老头听了后,嘴上说道:“瞧什么瞧,谁知是不是你二人设好的局蒙骗与我!”他嘴上倔强,心中却是已经信了大半。
      瞧着那老头不似先前那般激动后,周季初才小心出声问道:“前辈,承蒙前辈出手搭救,这谷中别无他物,我上午猎得许多兔子,若是你不介意我现在便去将它们宰杀,烧制好了权且当报救命之恩可好?”
      那老头却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白眉高耸入天,低沉着脸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对周季初的话全然是没听见般。见状周季初拎着两只兔子,打了个眼色示意鬼影师也跟上来。他这下倒是多余动作了,那鬼影师本就惧怕这邋遢老头,见到周季初要走,她赶忙也跟了上去。
      在那些大小溶洞前,周季边边宰杀兔子,边说道:“那老头言语神经错乱,只怕真是得了失心疯,我蒙骗他的话,他倒也都信了。”听得没动静后,他侧过头去一看,那女子却是搂着一只肥大的白兔正愣愣的出神,周季初恍然间只想到:天上月宫的仙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拾了些干燥柴禾,在一片空地上生起火来,周季初转动手中的支架,没多时那勾人的肉香便飘散开来,膘肥处烤炙出橙黄的油水,鲜嫩的兔肉被烤的焦黄金灿,好不诱人。那老头闻到这飘香之气,才从浑噩中惊醒过来,脚下一点眨眼间就飘了跟前,他看着架在火上的金黄脆嫩的兔肉,口水大作,心中瘙痒不过,面上却是摆出一副镇定自若模样,点头赞许道:“你这小辈,烤肉的手艺当真不坏!”他眼中的馋意周季初瞧得明白,却不点破而是说道:“前辈,这谷中四面都是峭壁,你却是如何寻得这么好的避世妙处啊!”
      那老头听了这话又是陷入深思,回想了片刻后说道:“不记得,不记得,岁月久远,不记得了。”周季初只当他是不愿提起往事没再多问,而是调转话头:“前辈,为何这谷中兔子这么多,又这么蠢笨呢?一上午就教我抓了好些。”那老头点头说道:“的确如此,当初我将这谷中恶狼都击杀了后,这些兔子就开始冒尖儿了生。料想是这山里没什么威胁生存之物,它便越来越蠢笨,嗯,当是如此了。”
      周季初听了这话若有所思,不由想到:我和师傅师弟活在万松山上,固步自封,便同这满山的兔子一样,成日只知山水逍遥,可一旦生了什么变故,便成了这火上的兔子,任人烹杀了。
      不多时那老头却等不及了,出声提醒道:“这兔肉再烤怕要烧焦了!”周季初本就瞧得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好笑,听他出声便将手中兔肉递了过去,取过另一只又递向那女子。
      兔肉嫩肥处,入口绵绵及化,鲜香之味快教那老头吞下自己舌头来,朵颐间,他不忘出声问道:“你这小子手艺当真了得,你且告于老夫你叫什么名字?”周季初一擦嘴角刚要开口,迟缓片刻后,说道:“我姓周,叫做周季。”那老头点点头说道:“那女娃,你呢?”
      鬼影师见他二人都瞧像自己,心下惊慌,神情茫然的看像周季初。周季初见了她的模样,再想想之前事端,便和那邋遢老头说:“这位姑娘耳聪目明,口齿健全,却不知为何听不懂我们说话,也没见过她开口言语。”那老头“咦”了一声,说道:“如此蹊跷?我从前听闻,说山林间常有狐女,她们口齿完好,却不通人言,这女子长的妖艳绝伦,说不好便是狐女!”他越说神色越发凝重,一双眼睛恶狠狠得盯了过去。鬼影师瞧见他脸上的暴戾神情,吓得便要往周季初身旁靠去。
      周季初哈哈一笑说道:“前辈说笑了,这种鬼怪之说确不能信的。且看她有血有肉,四肢健全,哪里会是什么狐女?”
      那老头不置可否,却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我有法子知道这女娃叫什么了?”
      却见他递出手中的兔肉给周季初,一手拍向自己胸膛,嘴里了说道:“我……石!”边说边四处找石头,过一会他又指了指周季初:“他……周季!”连连比划几番后,他又指着鬼影师,说道:“你……什么?”
      他本就穿着一套宽大道袍,此时神情虽严肃,可这手脚比划下来,逗得她嫣然一笑,霎时间山谷中百花竞相失色,周季初瞧得她娇笑模样心中想到:如此绝美的人儿,怎么可能是什么狐女!她瞅到周季初的神情,连忙紧绷俏脸,伸出一支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又俯身拍了拍地上的身影。
      那老头哈哈一笑,对着周季初说道:“看到没,老夫这法子如何!这女子应当是叫影字了,可却不知晓姓甚么,百家姓氏中千奇百怪的字多了去了,这下可是难倒老夫了。”周季初见她动作,心里不由得想到:她便叫做影儿么?
      那老头突然又一拍额头说道:“对了!”说着他递过一根树枝给影儿,做出书写的动作,影儿握着木枝却是轻轻的摆了摆头,示意不会。那老头略带遗憾的点点了头,想来是不会识字了。
      周季初看了动作心下一动,拿过木枝在自己面前写下了“周季”二字,在老头和影儿面前又各写上“石”、“影”二字。那女子瞧见他动作,仔细盯着“周季”二字辨认,没会儿取过一根树枝,在“影”字前加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周”字,她看着“周”、“影”二字,心中娇羞不已,面上却竭力不改神色。
      周季初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周”字,心里好笑,这是何意,如此便是要改了随我姓吗?他此刻心中发笑却是不知这影儿是东瀛人,他也不通东瀛习俗,如若不然却怕是笑不起来了。大明习俗中女子嫁人后,仍旧可以保留自家姓氏,而东瀛习俗却受宋代理学影响,女子嫁人后,自己的姓氏便不存在了,名前就只剩下夫家姓名了。
      那老头却是若有所思,正待细较却突然想起自己兔肉都要凉了,便把念头甩一边去了。
      几人分食饱餐后,周季初起身灭那篝火,这时那石姓老头才注意到周季初身形间的异样,他不由得说道:“小子,你且过来!”周季初心中疑惑,却也慢慢靠了过去。石老头仔细瞧他走了两步,更是心下笃定想法,待周季初走过来后,那老头一把扣住他手腕撩起道袍衣袖后,果不其然,那腕部有着一处狰狞的伤疤。石老头十指虚扣,顺着他大腿滑到脚踝处,撩起衣摆一瞧,心中想到:当真是手脚筋脉俱断。他不由得寒生喝道:“小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的手脚筋肉会被人挑断了!”他手上一用劲,周季初便觉得自己双脚一麻,人不由得仰身往后倒去,惹得影儿一声惊呼。
      周季初心里不禁也是咒骂:这老头好生奇怪,一会儿好言好语,一会儿就拳脚相向,当真是得了癔症。他心里不忿,嘴上却不含糊:“前辈,我自小父母被仇家所杀,天幸我太师傅可怜与我,将我救回山去才得以活命。年少艺成后,便想下山给双亲报仇,哪里想到那仇家势力太过庞大,我却是斗不过,又被那禽兽囚住,这下便废了我的四肢。”周季初却也不敢将刘大叔和《送子天王图》的事说了出来,便灵机一动略过些许情节,将自己经历告诉于他,虽是言之不符,但说到动情处,他也不由得心中悲戚。
      周季初一番话语真真假假,此刻说出来那石老头不由得深信不疑,他放开手后,也是神情有些微恙,说道:“你那仇家可当真毒辣,明明可以取你性命,却只废你四肢,便想让你苟活世上。哎!”说道后来,他也是忍不住想起什么伤心事,不由得怅然一叹。影儿将周季初扶起后,一双大眼瞪着石老头,心中虽是害怕却更是懊恼。
      周季初听了他的话,闻言附和道:“承认如此,只可惜,如今且不说我困在这山谷中,便是不然,我四肢筋肉俱断,也是学不了武功,报不了大仇了!”石老头闻言哈哈一笑,一头白发无风自荡,他笑着对周季初说:“谁人告诉你筋肉俱断便使不了武功了!”
      周季初闻言一惊,四肢筋肉俱断之人,轻则行路困难,气力远逊寻常人,重则卧榻在床,了此残生。这道理便是天下间习武之人都懂得的,可这疯癫老头却说手脚筋断也可学武,当真是教人无法相信。
      周季初不由得苦笑道:“前辈,你就别讥讽挖苦了,我现在不要说过招了,只怕连那剑都握不稳了。”石老头面色不愉,嘴里说道:“你可是不信我?”周季初连连摆手:“不是不信,只是前辈所说之话,实在有违常理。”
      石老头也不发作,只是微微眯着双眼,面露回想思忆神情:“老夫生平有一……有一劲敌,那人剑法之高深,可以说是冠绝宇内,昔年多少英雄都拜倒在他长剑之下。”周季初心中砰然加速,想到难不成……
      又听石老头继续说道:“你当他如何,他便是同你一般,手脚肉筋教人挑断后,才悟出的绝世剑法!”他脸上对那人追思的神情,决然不像他说的劲敌样简单。
      周季初听到此,不由得面上一喜,说道:“如此当真!”石老头哼了一声后:“你这小娃,怎么这般不相信人呢?”周季初慌忙说道:“万万不敢,只是前辈这等江湖辛秘之事,小辈却从来没听过,心中难免有些惊讶。”
      那石老头听了出他语气中讨好之意,只是接着说道:“这剑法练起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其实还得靠个人造化!”
      周季初正待细问,可转念又想:我好不容易到了这避世的山谷中,正好随了我远离江湖纷扰的念头,现下若又想着去连那什么绝世剑法,岂不是依旧被这江湖所累。想到此,他不由在心中自嘲了一番,然后摆了摆头对石老头说道:“前辈,我现在到了这谷中,便是远离了那世俗的事,这什么剑法,不学也罢。”
      那石老头哪里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时间脸上愕然不已,那周季初却蹒跚得往湖水行去,影儿见周季初起身离去,皱着鼻子对石老头娇哼了一声,也快步离开了。石老头挠了挠脑门呆了半响,复又高喊一声:“你不想报仇啦!”过了没一会儿,他又心里暗忖道:不行,穷尽一生还是没能胜过我师弟一次,我不信他那剑法就没有一丝破绽!这少年自幼学武,料想根基自然不坏,如今又手脚肉筋俱断,正是练那剑法的上上人选,我且要想个法子逼他练剑。那石老头抬眼间,看到正跟在周季初身后的影儿,心里一喜:“有了!”
      湖水清澈透亮,岸边还有阵小鱼在游荡,忽然看到有人影靠过来,便吓得四散开来。周季初俯下身子捧起一把水,擦了擦脸,他心中也有些迷糊,这世外桃源有何不好,为什么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呢?
      他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用看也知道是那影儿跟了上来,自从两人坠崖后,她便形影不离,步步紧跟着自己,周季初也是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那影儿几日来像是瘦了好些,那身宽大的黑色裙子套在她身上越发凸显得她那份娇小可人,她脸上比之前要多了些红润血色,越瞧倒越美艳。
      她正轻摆袖袍逗弄着三两只蜻蜓,面上朱唇紧闭却又含笑欲绽,那副似笑非笑的嬉戏模样,倒一时让周季初看入了神。她追着那蜻蜓轻轻一转身,裙摆微微飘荡,摩擦着地上的幽绿青草,像极了那丹青画中的仙子。
      突然听得一阵迅猛的破空声,却是那石老头飞身越了过来,他一个翻身落地后,不待二人有动作,便指点影儿腰间穴位,横身抱着她便往草屋中行去。周季初瞧得他掳去了影儿,心中一阵抽痛,不由得怒声嘶喊道:“老鬼,你待做什么?”说着便踉跄的往那头赶去,行了没三两步,他便又是摔了个狗啃泥,可他却像发了狂一样,手脚并用得往前赶去。
      等他赶到茅屋前,发现屋门处的布帘被掩盖住了,石老头只身挺立门前。周季初见到这个模样心中莫名一宽,接着又喝道:“老鬼,我见你一把年纪才喊你声前辈,可现下你做出这等龌蹉之事,当真无耻之极。”石老头听了周季初的喝骂声,心里美的不得了,丝毫也不生气,他只想着:你越生气,越狠老夫那才叫妙!
      石老头面上却是冷冷一笑:“老夫我便要如此,你又能耐我何?”周季初只觉是气的脏腑移位,大喝一声握拳便冲了上去。石老头不屑的一笑,伸手一探便扣住了周季初的右手,用力往怀里一拖,周季初便觉站立不稳,失了身形位置往他怀里倒去。石老头牵着他的手,往外一带,周季初便似那陀螺一般,在地上打了个转儿后仰躺着跌在地上。
      “喊得响亮,出招却是软绵无力,当真是废人一个,我瞧那姑娘也端的是漂亮,跟着你真是辱没她了!”那石老头见他吃瘪,连忙出声打击讽刺道。跌倒在地的周季初挣扎着爬了起来,狠狠地咬着牙,又是挥舞着手中拳脚冲了过来。如此反复三两次,石老头站着纹丝未动,而那周季初却是被打得灰头土脸满地爬。可那周季初混然忘却了什么疼痛什么颜面,他眼中现在有的,只是石老头身后那扇门。
      草屋窄小的窗户前,影儿看到周季初那狼狈的模样,心里绞痛得好生难过,她只觉得是鼻尖阵阵发酸,竟是流出了眼泪来。看着周季初一次次横飞着出去跌倒在地,又一次次倔强的爬起身来,脚步踉跄地冲向石老头,她紧盯着周季初那单薄的身影,心中只想着:笨蛋!笨蛋!却是再也做不了其他念想了。
      石老头一见这小子,好家伙,当真好不会来事,越打他他还越来劲。没一会儿,石老头当先败下阵来,他停手说道:“你个兔崽子行啊你,那一股子倔劲儿使在学武上,少说是武林一流高手啊!”周季初一捋头上的杂草,冷声说道:“老鬼,你且放不放人?不放我们再来比过!”
      石老头“呸”得一声说道:“好不要脸,明明被我打得满嘴啃狗屎,还说的如此大言不惭!”他见时机正好,便说道:“兔崽子,你要我放她也不难?”周季初听了这话忙喝道:“有话快说!”
      那石老头心中一乐,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还怕你不自己送上门来?他心中又所想法,面上却不表露:“如果你何时能在我手上走过三招,我便放了她,如何?”周季初听了这话眉头皱的老高,心里思量凭自己的武功如何胜得过他,可他嘴上却仍应道:“老鬼,你一身内力雄厚,我如何拼得过?”
      那石老头见有戏,连忙说道:“比武切磋,自然不比拼内力。”周季初面上一喜,复又说道:“那我自然应你,但你将她囚在房中,我怎生知道你不会冒犯与她?”那石老头心中是气得五脏生烟,喝道:“你这兔崽子,老夫说不会动她半毫,自然守信,你年纪轻轻,怎么如此老于世故,偏生不愿信人!”周季初眼见诱得他答应了自己的条件后,一拍身上的杂物后,嘴里喝道:“既然如此,那边开始吧!”
      哪见那石老头又出声制止道:“慢着,我话没说完呢!我们不比掌法,比剑法!”周季初冷冷一笑说道:“如此甚好,我自小学的便是剑法!”那石老头哈哈一笑说道:“寻常剑法可是不如我眼的,你不准使你师门招式,否则就算你认输!”
      周季初不由得愣了一下,不准使万松剑法,我且耍什么?那石老头见他呆愣的神情,又是畅快的大笑三声:“其实,你手脚肉筋俱断,我担心比剑之时你连剑都握不住啊!”周季初顿时便像大冬日里被一桶冷水从头淋到脚,是了,自己一时都忘了,自己已经是个废人,指不定真的似他所说,连剑都握不住了。
      那石老头走到一旁,取过一块宽大的木板,只见他手上运力,那木板在他手里便是泥巴一样,毫不费力就掰出了一把长剑的模样。那木剑身长三尺有余,剑面却是奇宽近有一尺,远远看去不似一把剑,倒像是扇面宽大的船桨。石老头将木剑抛给周季初后,讥讽说道:“且先看看你能不能握住剑再说其他!”周季初受不了他的冷嘲热讽,一把握住剑柄,勉力提了起来,剑锋直指石老头。那木剑入手倒不觉如何,只是这剑式一摆出来,手腕处便觉使不上力气,剑身在不停的颤抖,过了没一会儿,“啪”得一声,那柄木剑便是跌落在地,周季初又是痛苦又是绝望的握着自己的手腕,这便是废人的无奈了,连自己贴身的长剑都握不住,那还说什么过招比试!
      那石老头见周季初面色痛苦,担心他就此受挫,忙出声说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剑术高手吗?他刚受伤之时,便是同你一样,连这木剑都握不住的。”周季初听了这话,好似深陷绝望深渊中又见到一丝曙光,他不禁紧紧得盯住了石老头。
      石老头上前一步捡起那木剑,交到周季初手中,神色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你拿着这把剑,到那洞口处,剑指洞外,摆出刚才剑招的起手式,如果你什么时候能坚持到,剑势不为山风所扰,再说后话。”说完他便回身往茅屋里走去。
      周季初抱着木剑不由一阵愣神,冷静下来后,他其实稍一思索便知石老头的用意,不为是想让自己学那什么绝世剑招,虽然不知他到底动机何在,可现下确实没见有什么歹心。他看了看茅草屋,见到窄小的窗口处有个人影,他心头一震,是了,现下便顺了那疯老头的意,及早练好剑术,将她救出来吧!想到此,他伸出手指对着窗口遥遥一指,再指了指自己,最后又指向了地上。做完手势后,他便抱着木剑往那山洞走去。
      “别看了,都没人了!”石老头站在一旁,却也不管她听不听得到打趣的道。影儿穴位被点,她一双眼睛怨毒得看向石老头,若是她功力完好,只怕现在便会让这疯老头尝尝万针穿心的滋味儿!她脸上还有好些泪水,此时愠怒的神情,翘得石老头啧啧一叹:“果真是个美人胚子,生起气来都这么美!怪不得那傻小子为了你竟是气的命都不要了。”说完他便哈哈一笑,心里大是快慰,只想着那周季初能明日就学会师弟的剑法才好!
      影儿看着石老头一脸怪想,心中惊骇,虽然她能会意周季初临走时的手势,但她此时心中仍是大为慌乱。正在这时,却见那老头解开了自己穴道,她稍一惊愕,便想也不想得要夺门而去,却顿时只觉背后一麻,又被那老头点住了穴道。
      周季初走到洞口后,按着石老头说的话,握住长剑刚做了起手式,山风吹刮而来,木剑扇面宽大,受力太强,而那周季初手腕肉筋被断,吃不上力,转瞬间那木剑便脱手吹到了身后。周季初叹了口气回身捡起木剑,刚摆出了剑式,没过两息又被吹得脱手了去。
      如此反复,只见那太阳西下,山间夜风越刮越大,周季初此时再也不觉这风有何清凉,而是心中更加烦躁。“啪”得一声那木剑又被吹了去,他已经不记得转身拾过多少回的木剑了,心中一直隐忍的怒气此时不由得都发作起来,他短促得轻喝一声,心中想到:莫不是那疯老头诚心戏弄与我,才想出这么怪异的练功法子,哪里有人拿着这么怪异的剑对着大风练功,真是笑话。他正待拾起木剑丢出洞去,却忽又想起那屋子窗口处的人,身形一滞,长叹了一口气后,又握住长剑迎风而立。
      谷中茅草屋里,天色渐晚,那石老头在堂中点上篝火后,烹杀兔子烤来吃,却只觉如何也没有中午那般美味。影儿几番要逃跑,石老头就干脆点住了她的穴位,也不去管她,自顾自的吃好喝足后,他打了个呵欠便靠在一旁睡着了。
      过不了不知多久,影儿迷糊中听到有声响,心下一喜以为是周季初回来了,可睁眼一看,却是那疯老头醒转过来,正伸着懒腰。
      那老头一脸倦容却猛然瞧到旁边的影儿,不由得吓了一跳,嘴里喝道:“你这婆娘,贫道正在睡觉呢,你怎么跑到我屋里来了!糟了,糟了!”说着他跳起身来抓耳挠腮好不烦躁。影儿不知他在说些什么,可他此刻模样甚是滑稽,不由得莞尔一笑。
      那老头却突然一拍额头:“想起来了,你不就是昨晚跟那小子一起坠下来的婆娘!可那穷酸小子哪里去了?莫不是他也嫌这谷中烦闷自杀了,留下这婆娘祸害我?”说完他不由得摇头叹息一番。过了一会儿,他才发现那婆娘动也不动,只是一双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由被她看的有些瘆得慌。再一看才知道那女子是教人点了穴位了,他心中左右一犹豫,才慢慢走过去解开了她的穴位。影儿一见穴位解开后,慌忙夺门而去。那老头乍见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这会儿见那婆娘跑了出去,心中不由大为好奇,连忙也跟了出去。
      月光下,周季初仿似不知疲倦的重复着拾剑、出剑的动作,他不时便想起石老头意味深长的“剑式不为山风所扰”,心中隐隐若有所思,可就是说不上来道理在哪里。正苦苦思索时,就听到身后山洞里有脚步声,他连忙神色一敛,这会儿能来的自然是那疯老头了!
      可过了一会儿,山洞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来,那人见到周季初瞧过来的眼神,不由得脸上先是一喜,后又恢复如初,整个人慢慢走了过来。周季初瞧见出来的人不是疯老头,而是影儿时,心中大喜,忙上前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出声问询:“你怎么样,没事吧,你怎么出来的,那老鬼呢?”影儿见他脸上欢愉神色,抿嘴轻轻一笑,霎时间看的周季初心醉不已。山洞中一时安静下来,周季初看着她脸上浅浅的笑容,不由得心头一荡,四目相对间,他怔怔得瞧着影儿明亮动人的眼睛,只觉那双眼睛似有着无上魔力,诱使得自己双手有些不受控制那般。两人间距近在咫尺,顷刻间只觉得山洞中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影儿只觉有心别过眼去,可她却只觉眼珠再也不停使唤,就那么痴痴得瞧着那人的眼睛,她心中似有些慌乱又有些无端期待。正胡思乱想时,便听一声干瘪的叫声响了起来。
      “哎呀,你这穷酸小子还没死啊!”却正是那疯老头看到周季初不由得叫喊出声来。影儿闻声慌忙别过身子,躲在周季初身后,心中却是暗暗自责到:你究竟在做些什么?
      周季初见到那疯老头,神色一整喝道:“哼,我自然没死,我不仅不会死,还会打败你!”那老头疑惑的反问道:“打败我,打败我干嘛?”
      “你少装蒜了,白天你我立下的誓约,难道你现在就准备反悔了吗?”
      那老头捂着额头苦思半天后,哭丧着脸对周季初说道:“穷酸小子,你且说清楚,贫道只记得白日昏睡了一整天,什么时候和你立下誓约了!”周季初闻言一惊,心中有些明悟:难不成这人竟有怪病,白天好似一人,晚上又似另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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