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墨家阿瑾

3、第3章

　　“无论你在初中是多么出众，拿了多少奖项，到这里都是全新的开始，所有人都是同一起点。今后如何，只看你们受不受得了从山顶落回山脚的落差。”

　　小时候取得一些成就便沾沾自喜，得意个不行，其实不过是没有见识到更大的世界，认识更优秀的人。能坐在尖子班的位置上的人几乎都是从小备受瞩目，受尽优待的人。但当这群人聚在一起，相互之间又有了比较，高下立见，难免有人狂傲，有人沮丧。这便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原则，优胜劣汰。

　　一见面，江水就打了一剂强力的预防针。一方面是在为自己树威，另一方面是在打消这群青春期少年少女的优越感，让他们脚踏实地。这一招，足以证明江水站在这个讲台上的能力。之后她又放缓了声音，絮絮叨叨说了些高中的注意事项和近段时间的行程安排。然后拍了拍带来的一叠卡片，说是饭卡，每人交200元，20元卡费，180元饭费，已经冲入卡中。打开文件夹，开始一个一个地念名字，上前领卡交钱，也算是变向的点到认人。

　　那个坐在窗边的少女听到交钱后有些惊讶，伸手掏出钱包，翻开一看，果然并没有200这种对于走读生来说的巨额。有些纠结地皱起眉，右手食指在合上的钱包上一点一点，想不出任何解决办法，看来只能欠着老师了。可是想想就好麻烦啊……

　　“你钱不够吗？”右手边传来一道轻轻的却能让她听清的声音，似乎有些紧张局促。转头向右看去，那个女孩微微凑近，不大的眼睛看了自己一眼，和自己视线装上后又立刻移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便见那女孩动作迅速地拿出钱包，一只手伸进钱包里，又忽然顿住，看向她，“要不我先借你吧。”明明已经动手了，却还是选择再问问，看来是个很体贴细心的女孩。少女这般想着，却在不久的将来迅速打脸。

　　靠窗的少女嘴角勾起，离笑还差一点的那种弧度，是那种很礼貌的态度，“好，麻烦你先借我200了，我明天就还。”

　　“不用急，不用急，都是同学嘛。”那女孩扬起一抹可以称之为灿烂的微笑，然后将两张红艳艳的毛爷爷递给少女。似乎帮了她，她很高兴？

　　“舒意。”少女刚接过钱，便听到讲台上的老师喊出了这个名字。向女孩道了谢后，不慌不忙地站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自己站起的时候，身边的女孩好像流露出惊异的神色，教室里也有很多聚焦到自己身上的视线。大概是对新同学的好奇吧，舒意这样认为。交了钱，领了卡，和老师说了谢谢，然后回到自己的位置。

　　还没完全坐下，就听到身边的女孩带着激动的声音，声响更是有些提高，“你就是舒意？”

　　舒意转头看去，那女孩双眼放光，就像是粉丝在超市里识别出乔装打扮的偶像一般。随着那女孩的问句，周边的同学都若有若无地关注着这边，等着她的回话。舒意心里奇怪，之前老师叫名字的时候已经可以确认这一点了吧，为什么要这么激动。心中有疑惑，表面上还是那般平静，点点头，“我是。你……认识我？”这反应很像阔别已久的朋友见面时的惊奇，舒意仔细想了想，确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女孩。

　　女孩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额头，那里有一两颗冒出来的小红痘痘。“不，不认识，但是我听过你的名字。”说完见舒意面露疑惑，女孩不由朝她的位置坐近了半分，脸上带着莫名的小激动，“这次选拔考你英语、语文都是第一诶，好厉害！他们都说，如果不是数学，总分第一的位置绝对是你的。”

　　舒意倒是没有因为自己的成绩激动，也没有为自己的数学沮丧，只是眨了眨眼，问：“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那女孩缩了缩，有些羞赧的模样，“有同学的母亲是教务处主任，负责管理成绩的，然后就传出来了。再然后，就传遍了……”声音越到后面说的越轻，大概也是想到了在当事人面前说这样不太确切的消息的尴尬性。

　　舒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注意到那女孩一下又一下飘过来的眼神，想了想，说：“我没有在意。”那女孩方才舒了口气般，只是拘谨着不再说话，舒意也就不再关注。直到讲台上的老师喊到了一个名字，那女孩站起走去舒意才留了分神在那女孩上，眨了眨眼。姚佳凡？就是不知道名字怎么写。之前居然也忘了问她叫什么名字，心里这样想着，可等姚佳凡回来坐下，两人还是拘谨着不说话。姚佳凡偶尔瞥一眼舒意，不知道想了什么，就是没开口。而舒意又很自然地进入了放空状态，无神地看向讲台，对姚佳凡的视线没有任何感觉。有些些尴尬的氛围萦绕在二人之间。

　　分完卡后江水组织学生站到走廊上，男女各一列，从矮到高排列起来，然后开始一组一组地分配位置。因为来的先后关系，有些矮小的学生坐在最后一排，高大的学生却坐在第一排，这样难免挡了视线，座位调整也是必然。舒意和姚佳凡两人身高本有些差距，姚佳凡稍微矮一些。但因为有几人认识，想要坐在一块儿，阴差阳错下两人站在了前后，巧合地成为了彼此高中第一任同桌。

　　“好巧呀。”姚佳凡收拾好东西将要坐下时，冲舒意一笑，语气轻松。

　　舒意早她一步整理好，听到她的话很自然地抬头。姚佳凡背对着窗户站着，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舒意眨了下眼，笑道：“嗯，好巧。”话语淡淡，衬得脸上的笑都不太真切起来。
　　这两句话说完，两人又陷入了迷之沉默。不是没有话题可讲，也不是没有对话的欲望。只是，总觉得缺点什么，大概是时机，也可能是时间。两人就这样沉默到了上午的课结束。

　　上午还安排了两节课，一节语文，一节英语。英语老师也是个女老师，姓陈，名子华。长发梳成马尾，额前飘着好几缕散发，脸有些富态的肥。个子不高，但一本正经的，很是严肃的模样，一整节课也没见她笑过，口语却是极溜，很标准的美式发音。

　　舒意坐在下方看着陈子华，越看越觉得眼熟，可翻遍记忆中认识的人没有一个对的上号的，不由有些纳闷。下意识地扫了眼右手边的姚佳凡，然后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了，像谁。很熟悉的一个人，就是她欠新同桌的两张红票子上印着的帅气的老爷爷。这般一想，越想越觉得像，眼中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可奈何性子使然，硬是这般憋着，憋得很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