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盛夏》墨家阿瑾

2、第2章

　　在几步之外的隔壁班，和许青木相同的靠窗位置坐着一个松松地梳着马尾的女孩。马尾顶端系着一纯天蓝色的发圈，很普通的款式。马尾尾端垂至近腰，头发不算旺盛不算稀疏，梳这样的长马尾正合适。窗户大开着，漏进一道夏风，轻轻扬起少女额上薄薄的斜刘海，使那双眼睛看着格外清晰。双眼皮，眼睛挺大，眼眸呈棕色但较常人浅了几分，与琉璃色相比又浓了些许，像是儿时玩过的跳棋弹珠中棕色的那颗。长得清秀，有点古画中仕女的韵味，大家闺秀的模样。只是托起的脑袋，放空的眼神一看便知少女正认真地发着呆。

　　“那个，请问一下……”座位边传来一道声音，唤回少女游离的神思，慢慢转过头，发现自己身边的过道上站着一个光额头高马尾的女孩。看起来身高和自己差不多，应该也就一米六左右。脸上有礼貌的微笑，带着点婴儿肥的两颊上有酒窝，两鬓碎发有些凌乱，单眼皮，戴了副深紫色方框眼镜，看样子应该不难相处。“这里有人坐吗？”面前的女孩接着说，右手讪讪地点了点身边空着的位置，有些局促。

　　班里的位置是两两并排为一组，一共有四组。刚开学的学生没几个闲的下来，就算理好了书桌也会跑个没影。所以若是来得稍微晚了些许，想找个位置确实挺麻烦的。已经坐下的靠窗的少女看了看身边的桌子，明显是空着的，但哪怕这种情况，她还是选择了问问，真是谨慎，或者说紧张。她摇摇头，对着站着的女孩说：“没有。”

　　“那我坐这没关系吧？”

　　坐着的少女眨了眨眼，一般没有人会回答不行的吧，毕竟还是有三年要相处的。“没有。”

　　“谢谢。”那女孩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将身上的背包卸下，坐下整理东西。坐在窗边的少女看了一会儿，发现她先将笔袋拿了出来，很普通，透明的，那种中考能带入考场的袋子。然后将包内所有本子搬了出来，准备了不少。扫了一眼粗略看出三种规格，从侧面看都是简单的风格。看来不会有公主病，性格应该属于随性的那种。没有再继续留意，抬头看了看挂在教室最前方的钟，似乎还能看会儿书？于是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精致包装的书，挺厚的，中间露出一条红绳。抽了抽红绳，就着那个位置翻开，然后将挂着红绳的书签放在书桌右上角。书签上是黑白的水墨画，红绳接近书签的位置打了个精致的结，很特别，但又说不出名字。

　　坐下后整理好一切的女孩看到的便是少女垂眸认真看书的模样。教室里有些喧闹，家长送了孩子后帮着整理又声声嘱咐。有些家长不放心，便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聚了一小块，在那聊天。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聊，有什么好不放心。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还看得进书，女孩又看了眼低头专注的少女，不由心生淡淡的敬佩。稍稍探了探头，看不清书上写了什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能是想问问在看什么，也可能是想打个招呼聊聊天。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开始四周看看，目光小心地从每个人脸上滑过，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约九点半，班主任从前门走进。是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褐色短发，戴一副深红色细框眼镜，涂了口红，似乎就没了其他的妆，二十七八的样子，看上去很年轻，很孩子气。个子也不太高，如果不是她成熟的打扮，手上的文件夹和一叠捆好的卡片，怕没人会想到她是个老师。

　　她站到讲台上没站多久，台下的同学便注意到了她的存在，陆陆续续快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初中严厉的教育让几乎所有人都还保持着乖巧的习惯，管理起来也还算简单。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说：“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江水，绕船月明江水寒的江水。”很柔和的声音，看起来也不严厉，不免让人怀疑她能不能整顿好渐渐开始浮躁的少男少女。说到自己名字时，她拿起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中央偏右的地方写下。字很工整，很好看，像是古时才女们写下的小巧清秀的楷体，一看便知是练过的。

　　坐在靠过道的那个女孩注意到，自己左手边靠窗的少女，直到江水开始说话方才收起自己桌上的书，等到她说出那句来自白居易的诗时方才抬头看向老师，腰背挺直地坐着。女孩扫了一眼，不自觉地也挺起腰背，像是被家长抓住偷懒的孩子一般，乖巧得不行。

　　江水写好自己的名字，转回身，将手上的粉笔放好，然后才继续说：“同时我也将担任你们的语文老师，之后的三年也请你们多多指教。”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忽然拍起掌来，然后教室里的人才反应过来，一阵掌声响起。江水顿了顿，等到掌声平息下继续说：“我想你们都知道，进入这座学校，坐在这里就已经证明你们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你们有骄傲的资本，有美好的未来。”坐在下方还未脱稚气的少年们，不自觉地露出骄傲的神色。

　　这所学校名为明辉高中，是J省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一旦有什么东西牵扯到“数一数二”这一词，那他便必然有了傲然的资本，也有了怪异的底气。就拿明辉高中而言，每年报名参加选拔考试的在3万左右，全国各地都有前来考试的人。而明辉高中每届却只招800人，有再多的钱也没用，因为找不到送钱的人。据说每次开学前，校长都会阴差阳错地出差开教研会。而所有的入学名额都由校长亲自筛选批准，所以哪怕钱送到了副校长那，也并没有什么用。每年八月二十，明辉高中面向全国展开招生考试，并以此作为入学的基本要求，也以此进行分班。可偏偏并不是成绩前800的人都能进。如果你是前600，你肯定能进。600到800呢，看校长心情。没准你名字一顺眼，校长就让你进了。明辉高中傲娇得不行，不设置学生宿舍，但却包下了学校附近的几栋楼房，价格低廉，管理有序，供家远的学生就住。没有学生宿舍，没有晚自习，没有一点高中的模样。可偏偏师资力量强大，教学成果显著，每年的重点率极高，让人不得不服。

　　若非要找出明辉高中像普通高中的一点，那大概就是每届设有两个尖子班了。取分班考前80名组成尖子班，配以特定的老师，进行强化教学。从这点来看，江水这么年轻就能成为其中一个尖子班的班主任，那必定有她出众之处。

　　“但我只和你们说一句话，到这里你们的一切都从零开始！”江水顿了顿，原本显得柔和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扫视全班，让面带傲气的男生女生脸上表情一僵，慌里慌张地变成乖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