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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想去学校 ...

  •   “我跟你们老师沟通过了,你才一年级,没有必要留级。况且拼音你在医院里已经学习过了,开学只要你认真勤奋一点,肯定能跟上老师的进度。“

      “哦~。”林音音低着头咬油条,小脸微不可见地垮了下来,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好兴致,刚想说点什么。

      对面的人已经起身,收拾好桌子,重新裹好围巾,拎着包包,转头对小林音音说到:“音音,你快点吃,妈妈去工作了。你在家看好家,不要出去玩儿,谁敲门都别开,知道吗?”

      小林音音只觉得沉闷极了,连手中香香的油条都不再可口,这可是她原本最喜欢吃的。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便低头不再言语。直到听到“咣”的关门声传来,她才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似的动了动身子,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

      她刚才其实想问,妈妈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学?但她不敢,只好改另一种方式,想说,妈妈我可不可以换个班级或学校。可她还是没来得及问出口。

      环顾这个家,她们母女俩儿已经搬过来好几年了,一砖一瓦她都不再陌生。以前住的地方比这个略小,每到下雨天屋顶还漏水,需要拿好几个大水盆在底下接,雨滴落下来掉在各种碗盆瓦罐里“叮铃啷当”的各种声响她记得特别清楚,好像乐队乐器的各种演奏交杂在一起,杂乱无章,又好像莫扎特的交响曲,do,re,mi,fa,so,la,si,然后又开始do。

      无聊的时候,她就会情不自禁地放空目光,托着下巴,跟着这种节奏并猜测下一个节奏,甚至会为了猜对下一个音调音节而有些提心吊胆。

      除此之外,从院子到客厅的二大门上糊着淡蓝色的纱窗,老旧得很,年头久了,边缘都开裂了,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她很喜欢纱窗上撕开破裂大大小小的洞,总是忍不住用手指戳一戳,愈加使其有扩大化的趋势。

      她对于以前租住的房子大概的记忆只有这么多,那时候它还不懂事,其它的都很模糊。但是她还记得搬家后,她很是不舍和留恋了一阵子。不懂为什么好好的家说不住就不住了,虽然新家的屋顶上不漏水,但也没有纱窗上的小洞给她戳,她感觉到什么东西失去了。

      妈妈总是很忙,要打很多份的工,把工场的鞋面带回家来编,衣服、枕头什么的带回家来做,每天很晚才睡觉,眼睛都熬得通红。借的一台缝纫机,不分白天黑夜地“哒哒哒”响个不停,仿佛永不停息。

      夜晚她被尿憋醒,眯着眼睛适应头顶昏暗的灯光。手掌的缝隙中,妈妈还在不知辛苦地劳作着,她有时候都怀疑妈妈是不是整晚整晚地不睡觉。等她回来,还是那样佝偻着的背,低着的头,仿佛时间都静止,连影子都一动不动,只余手指翻飞迅速。

      只是眼睛里的红血丝和脸上疲惫的神态那样刺眼,她忍不住走过去,轻轻劝了一句:“妈妈,早点儿睡吧。”

      只有一个嗯,便再也没有了下文。有时妈妈看她站得久了,便会回一句:“我一会儿就弄完了,你快去睡吧。”手指翻飞如故。

      后来她渐渐明白,妈妈这样辛劳地工作,是为了让她住上更好的房子,为了她有一个更好的环境和条件。妈妈也常说,不求她别的,只求她好好学习,将来不至于像她这样。

      唉~,学习,小林音音脑袋趴在桌子上叹了一口气,她也想好好学习回报妈妈啊。但是,但是学习不爱她啊!

      好吧,学习是爱她的。别人一学期才能学会的拼音,她在医院里短短几天都能弄懂,教她的阿姨都直夸她聪明。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聪明在哪儿,她只是认真地学了,背了,然后达到这样的结果,仅此而已。跟她是否聪明真得沾边吗?

      这个暂且放下不提,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去学校而已。她是从城关幼儿园转到二小上小学一年级的,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怯生生地不敢多说一句话,即使对于新的学校好奇,她也禁止着自己低着头不敢东张西望。

      偏偏妈妈很放心地就离去了,连她想象中临别不舍的嘱咐都没有。她便已经茫然地跟着新的班主任踏进了新的教室。所以当她站在讲台上,底下全是一片窃窃私语的脑袋,她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喉咙直像被人扼住了似的,吐不出一个完整清晰的字眼。

      她就那么站在讲台中央,右边是淡定自若一脸见惯不惯表情的班主任。不是吗,从进教室那一刻起,从讲台上女孩儿无所适从的表现来说。她已经断定这是一个内向、木讷、寡言、文静、容易害羞、紧张,但是成绩一般,不会太容易惹事儿的姑娘。

      学生年年来,年年走,而她始终如一地当着这个小学的班主任。迎来一届一年级新生,六年后送走一批毕业的老生。重复的工作实在令她乏味,但她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样的学生什么样的性子她一看便知。

      底下的声音越发嘈杂,老师依旧无动于衷。林音音沉默地站在台上,其实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紧张。第一次面对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的大场面,她一开始只是不知如何说才能讨老师的欢心同学们的喜爱,现在,她突然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也不好玩儿,这个学校一点儿也不好玩儿。所以她只是安静而沉默地站着。

      她是新转来的,所以按照惯例,老师让她给同学们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底下的同学显然很意外这个突然插入的侵略者。所以都抬头仰望着她,然而目光中并没有多少友好的成分,有的是好奇、探究、怀疑,和捉弄,等等。

      林音音觉得自己像被人硬拉上舞台的路人甲,她还惊慌失措没有准备好,聚光灯打在她身上,而她像被定格一样不能动弹。迎接着所有目光的审视,那些毫无善意的陌生的人脸死死地盯着她,等着她哭泣、出糗,好让他们狠狠肆意嘲笑一番。

      底下抱成团的氛围她早就看出来了,所有人或物都很和谐。只有她一个人格格不入地有些刺眼,所以她愈加沉默。

      如同领导出席会议总要迟到几分钟,重要的领导人物需要在重要的时刻发表讲话,这些都是惯例,作用大概只在于表现他们的重要性。

      掐着时间的班主任终于出面制止了讲台下的浮躁,照例训斥了全班学生,简单为新同学做了介绍,又说了“要互助友爱”之类的一些话。于是大手一挥,指定了某个座位,小林音音便向着那个方向走过去。

      谢天谢地,自己终于不用再接受八方瞩目了,她想。

      有点儿忐忑和期待地向自己的新座位走过去,嘴角弧度上扬,脸上摆好友好微笑的表情。

      小林音音一向善于自我分析,她知道自己不善于和陌生人打交道,以致于,搬来的新家,左右邻居七八个小大孩儿,她一个玩得来的都没有。

      她也羡慕一群小朋友疯啊闹啊的,一块儿捉迷藏,过家家,一块儿聊天说笑。即使打架吵嘴了,过几天依旧能和好,不计前嫌地继续在一块儿玩儿。还有许多新花样,女生玩儿沙包、跳绳儿,翻绳结。男生就表演奥特曼,打怪救人,地动山河,有时弹珠儿乱飞,有时小汽车“嗖”地一下就冲到了她的面前。

      没人告诉她那些花样都是什么,怎么突然之间大家都在玩儿,面对这种局面她有些慌张。但她很渴望那种快乐的氛围。所以她鼓足勇气试探地接近他们,想让他们接纳自己和她一起玩儿。但每次,那些人不是像受了惊吓似的突然飞快跑开,有人怪叫,搡了同伴一把,其他人追逐,就是大家都回头安静而疑惑地看她,气氛不再热烈。

      没有人驱赶她,但也没有人主动接纳她。小林音音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尴尬地站在那儿,手不知往哪儿摆。她向来是个脸皮薄又傲娇别扭的人,所以不管内心再犹豫,她也装作毫不在意,撑住面子转头走开。

      实则脚步有些仓皇,内心已然成了一锅翻滚的粥,耳朵发烫再度证明了她并不如表面这般平静。至于后面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喊的是谁,她无暇再管也很正常。

      但慢慢的她对于和陌生人交流就失去了自信,尤其是同龄人。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自己根本不知道,也不了解,无法搭话,只能沉默以对,任双方的气氛渐跌落至冰点,尴尬到无以复加。慢慢的大家都觉得她这个人沉闷无趣,性格怪异,也都不和她玩了。

      新的学校是新的起点,她不想重复之前的局面,并认为是自己太内向的过错。她觉得自己需要主动,主动微笑,微笑是友谊的开始。所以对于这个连长相都不知道,但极有可能是自己在这个学校第一个好朋友的新同桌,她脸上的微笑真诚生动地可以做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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