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仙》华文庸

65、老黄精

　　那碧潭中乱石林立，将潭水分开两路，一条向东，一条折而向南流去，刘玄一叉之下没有叉中，眼见那鱼游入另一条溪口，当即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连连叉出，可鱼儿甚是游滑，在乱石缝中穿梭游行。

　　刘玄数次叉它不倒，不由得和那鱼儿较上劲了，心道，“我今儿个非把你捉到不可，我偏不信叉不住你！”

　　那鱼儿似是故意挑逗她一般，将身子在刘玄眼皮底下扭来扭去，刘玄一叉叉出，它又往乱石缝里去钻，不一时又游将出来，如是这般几数次，刘玄越追越远。

　　溪水曲曲折折也不知绕了几个弯，前面现出几株野果树，长着红红艳艳的果子，将树枝压得弯了下来，看去满树沉甸甸的，似乎便闻到了果子香气扑面而来，心中大喜，决意要将那鱼儿叉住，正好一边烤鱼一边吃野果，好个自在享受啊！

　　刘玄心中正在想那烤鱼的美味，那鱼嗤溜一下往乱石缝里钻去了，索性脱了鞋袜，走下溪去，溪水清凉，搬开石头，果然便见那尾鱼儿，正在用力地往一处狭缝里挤，它头部刚刚挤了过去，但因肚腹肥大，正卡在中间。

　　刘玄哈哈一笑，将那鱼一叉叉起，鱼儿吃痛，将尾巴乱甩，水珠溅了她满脸，忽然间觉得脚面上庠庠的，好似有什么物事爬过，低头一瞧，原来是只青壳大蟹，秋后正是吃蟹的好时节，那蟹生得肥大，青壳碧绿油光，两只大鳌长得圆鼓鼓的，刘玄心中大喜，心道，“有鱼有蟹有果子，真是人间美味呀！”

　　她肚中正饿得打鼓，想到此处，便是口水也要流下来了。将鱼叉放在岸边石上，她怕那蟹钳手，便在溪边捞了一大把溪草，悄悄走到蟹儿身后，用力一按，觉得手下硬鼓鼓的，一定是那蟹了，提起来一瞧，果然便是，那蟹在手中兀自挣扎。

　　刘玄便用根溪草将那蟹足拴住，系在岸边石头上，再回来溪中寻蟹，搬开青石，竟然又在石缝之中发现数只，一一捉了上来，片刻功夫，便捉得六七只大蟹，每只足有四两，真个是鳌满膏肥。

　　当下喜滋滋将鱼儿同蟹捡起，尽数提在手里，在果子林下找了片干净地方，架起石灶，燃起柴木，将鱼儿叉在火堆之上烘烤，又放了些青石块在火堆边上，将蟹一只一只放在火边青石上，待到鱼儿烤熟，蟹儿也香气四溢了。

　　刘玄将鱼放在口中咬了一口，皮焦肉嫩，虽没有调料，但她已饿得紧了，哪还管得这许多？只觉入口细滑，真是天下美味！忽听身后一老者声音笑道：“好香啊！光是闻一闻也要流口水了！”

　　刘玄回头一瞧，见身后站着一个白胡子老头，个儿不高，圆滚滚、胖呼呼的，头上戴顶员外帽，手里握着根木杖，乐呵呵站在身后，便笑道：“这鱼我也吃了一半了，尚有几只蟹，不嫌弃的话，就坐下来一块儿吃罢。”

　　白胡子老头大笑道：“甚好，那多谢啦！”便在青石边上坐将下来，捧了只蟹在手里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叹道：“哎，可惜，若是再有得些姜丝葱碎调些酱料，再来壶小酒，啧啧，那可真是天下美味了，哈哈！”

　　一面说一面伸手在袖子里一摸，摸出一碟姜丝豉油，上面还飘着辣椒丝香葱碎，瞧得刘玄一愣，白胡子老头又伸手在袖子里一摸，摸出一壶酒同两个杯子，俱摆在面前青石上，呵呵一笑，将两杯酒斟满。

　　他袍袖宽大，竟还藏了这些物事，好像变戏法儿一样，把刘玄唬得一愣一愣。刘头拿手在青石上击着拍子，道：“剥姜蘸蟹菊香似，酒冽泉清入梦来，好蟹！好酒！”

　　刘玄端起那酒一瞧，见白玉杯底，酒色清亮微黄，便道：“老丈，此酒何名？”

　　老头笑道：“此酒乃山中黄精泡制，久服延年益寿，呵呵，小姑娘，你但饮无妨。”

　　刘玄从不饮酒，但此时一杯下肚，只觉腹中暖洋洋的，齿颊余芳，此酒不上头，亦无苦涩之感，只觉饮来清清甜甜，好似喝糖水一般，不由得多饮了两杯。

　　二人吃喝完了，刘玄便去摘那树上红果子要去溪边洗，老头连忙道：“莫摘，莫摘，那果子是有毒的！”刘玄一惊，急忙缩手，道：“老丈，你说这果子有毒么？”

　　老头笑道：“我在这山中住得许久，这方圆百里，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我都清清楚楚，这块山头上的果子你千万莫要吃，若是吃了，轻则肚痛腹泻，重则一命呜呼呀！”

　　刘玄吓了一跳，道：“幸亏老丈提醒，多谢！老丈，你在这山中住得许久了么？想必定是位隐姓埋名的绝世高人！”说罢便要拜谢。

　　刘头连忙道：“你莫谢，你莫谢！我方才吃了你的蟹，也不能白吃了，我见你方才去摘那果子，料是口干喉燥，我便送你些物事。”一面从怀中摸出几枝黄精来，那黄精生得肥大鲜润，清香扑鼻，递给刘玄，道：“此物名黄精，食之可充饥润喉。”

　　刘玄接在手里，正要道谢，那老头一晃眼便不见了，当下拿了枝在手里嚼食，其余的包好了放入怀中。

　　刘玄不知，那老头送她的几枝黄精均生长得数百年，服之延年益寿，轻身不老，当下嚼在口中，只觉得口齿生香，鲜脆爽口，她见那山中景色怡人，遂一边吃一边走，不知不觉将一枝大黄精嚼个尽净，只觉腹中饱饱的，神清气爽。

　　，看前面翠木成林，鸟语花香，景色十分秀美，便在林中信步漫游，越走天色越暗将下来，倾刻间便噼哩啪啦地下起了雨，山中的雨说来便来，刘玄也没个防备，瞧见前面林荫遮映之中露出亭子一角，便急急跑去，待跑进亭子，身上衣衫已湿个半透，这才发现亭中早已有人了。

　　那亭子不大，亭中心摆着张石桌，桌边坐着两人正在对弈，一人四十岁开外年纪，穿一身宝石蓝衫子，浓眉细眼，另一人三十岁左右年纪，白衫，颌下一缕疏须，戴顶文生帽。蓝衫的黑子，白衫的白子，刘玄走进亭子，二人便似混然不知一般，只是专心盯住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