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情未了》万里孤云

10、书房重地(一)

　　我伸个懒腰，做了两下扩胸运动，晨曦微露，又是一天开始了，虽然一夜未眠，却也不觉得累，倒觉得神清气爽，闷热的空气已经退尽，只有鸟儿的鸣叫和着溪水的流动声，清新而自然，正是一天最好的时光。
　　“紫芸，给我拿那件湖绿色绣荷花的衣服，就是我第一天来时穿的那件，今天我要穿那件衣服。”我坐在床上叫紫芸，今天和四爷约好了到他的书房去的，嘻嘻，要穿漂亮一点。
　　“好的，小姐，衣服来了，昨晚那么晚才睡，又起这么早？再睡一会儿吧？”紫芸笑吟吟地过来了。
　　“不睡了，天气那么好，睡不着。”我跳下床。
　　“天气是好，可是心情更好。”紫兰捧着衣服对我挤着眼睛笑。
　　“你们笑什么？没见过起得这么早的我吗？我平时有那么懒吗？”我诧异道。
　　“那倒不是，只是看着小姐高兴，我们也高兴啊。”紫芸赶紧解释。
　　“就是，从来没见小姐心情这么好过，天都变晴了，何况我们啊！”紫兰一边帮我卷袖子洗手，一边接嘴说。
　　“好了，好好做事，就你多嘴。”紫芸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哎呀，许人家聊天聊到大半夜，就不许我多说两句话？对吧，小姐？”紫兰手上不停，嘴里却不放过我。
　　“喂，不就是昨晚睡得晚点儿吗？好了，我以后注意，再说了，四爷不走，我怎么睡啊！”
　　“听听，紫芸姐姐，鸡都叫了才睡，才只是晚点儿么？”紫兰冲紫芸眨眨眼睛，“再说了，是四爷不走，还是有人不想他走啊，亏得要早朝，不然啊，怕这会子还没睡呢？”
　　“你说什么啊，看我不掐你。”我跳起来去掐紫兰，小丫头倒灵巧，先一步已经躲到了紫芸的身后，还朝我吐吐舌头。
　　紫芸一闪身，把紫兰推了出来，“去去，自己多嘴，活该，躲在我背后算什么？”
　　“哎呀，好姐姐，你救我一救，以后再不敢了！”紫兰咯咯笑着，往后面躲。
　　我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站住，我就不信今天抓不到你！”
　　紫芸夹在中间，被紫兰做了盾牌，想拦的拦不住，想躲的躲不掉，我们三人扭作一团，笑得喘不过气来。
　　梳洗完毕，紫芸说；“小姐，一会儿你该去给福晋请个安。”
　　“好吧，现在去么？”我倒也想出去走走。

　　那拉氏端坐在屋内，待我行了礼，对我招招手，指指身旁的软垫，“妹妹，过来这儿坐，咱姐俩好好聊聊。”
　　我依言坐到了她身旁，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福晋熏得什么香？倒是怪好闻的。”
　　“哦，这是暹罗来的熏香，爷拿来时说香味淡雅，最适合我用，还真是的，我最厌恶香味浓烈的熏香，熏得人头晕。”那拉氏拉着我的手，“昨天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小孩子调皮也是常有的。”
　　“呵呵，不会，我都已经忘了。”我笑笑，“以后我会当心。”
　　“对了，爷昨晚到你那儿去了？”那拉氏问道。
　　“是啊，和我聊了聊天，四爷真是博学多闻，什么都知道。”我笑答，心里却觉得有点别扭。
　　“妹妹啊，他们男人每天有很多大事要做，特别是爷，经常要帮皇上处理政务，批阅奏章，咱们做女人的，就得要多替他们操点子心，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要提醒他们早点休息，注意身子骨，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拉氏语重心长的话，让我哑口无言。
　　又坐了一会儿，中途不断有人进来回话，我找个机会，忙告辞了出来。呼，还是外面空气好。
　　“小姐，……”紫芸追了上来。
　　“喂，你不要再跟我说还要去给谁谁谁请安了。”我赶紧打断她。
　　“那倒不用，其他人那儿，小姐愿意的话常去坐坐当然最好。”紫芸连忙解释。
　　还好，否则我可受不了了，我长出一口气，说：“别，今天我可不想去了，免得影响我的好心情。”

　　草草吃完午饭，我又让紫芸给我重新梳了头发，简单编了一根辫子，去掉了所有的头饰，对镜一看，还不错，清新可人，就这样，出发。
　　我一个人顺着路慢慢的溜着，向书房方向走去，午后的阳光灼热，空气也很闷，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人。比起那拉氏的屋子，书房离我住的小院还要更近一些，绕过一个花园，也就可以看见了。不知怎么，我却有点紧张，手心开始微微的冒汗，心跳也加快了，一早就想要赶紧来的地方，现在近在咫尺，我却有点迈不动步子了，他会不会不在？会不会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忘了约过我来？
　　心里七上八下的，还是来到了书房门口，却见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在门前垂手而立，见我过来，赶紧行礼 ，“奴才小林子给清扬姑娘请安，今天宫里有事，爷一早就打发奴才回来恭候姑娘，爷说请姑娘在书房稍侯，宫里事情一完就立刻回来。”
　　“哦，好的。”我点点头。
　　小林子轻轻推开书房门，侧立一旁，“姑娘请。”
　　我其实很好奇，皇子的书房会是什么样子？富丽堂皇？奢华典雅？名家字画挂满墙、珍贵文物成堆放？
　　虽然通过整个府邸的布置来看，四爷应该是不喜奢华的人，但整个书房陈设之简朴还是让我吃惊，墙上挂有两副字画，除此之外别无装饰。唯一醒目的就是桌角的一盆兰草，碧绿通透、俊秀挺拔。一张很大的书桌临窗而放，一架毛笔，一端方砚，一个笔洗，一摞空白纸笺，摆放得整整齐齐。右手侧面靠墙放着几案和两把椅子，而左手一端则是打通了几间屋子，层层书架延伸摆放出去，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书籍，简直像一个图书馆。
　　小林子拍拍手，一个婢女送了茶水点心进来，放置好退了出去，小林子对我说；“姑娘请随意，奴才就在门外恭候，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
　　“好的，谢谢你。”我对他轻轻一笑，以示谢意。
　　小林子却脸色大变，扑通跪倒在地，“奴才不敢让主子言谢，奴才有错，请主子责罚。”
　　“喂，你干什么，我是说谢谢你啊，又不是责怪你，你挺好的，真的，快起来。”我赶紧伸手去扶他。
　　小林子却牢牢地跪在地上，冲我磕了一个头，“谢清扬姑娘不罚之恩，奴才告退。”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我走过去，凭窗而立，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大片荷塘，层层叠叠的碧绿荷叶摇曳生姿，荷花还没有盛开，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小小的花苞傲然挺立，顶端一抹粉粉的红，别有一种娇艳而又青涩的美，在炎炎夏日里满目青翠，沁凉的感觉在心底静静流淌。
　　在这样的景致里读书写字，又何必再用任何人为的华丽来装饰呢？
　　我转过身，打量墙上的字画，却见有一幅是石涛的《荷花图》，小时候学画画的时候，在画册上欣赏过，只不过印刷粗糙，看得不太清楚，想来这里挂的应该是真迹了，比画册上的要鲜亮许多，真迹啊，多么名贵啊，真是让人激动，赶紧仔细欣赏欣赏。只见那朵花瓶里的荷花，花开粲然，荷叶饱满，阔笔重墨的几片荷叶，圆劲的墨线勾勒出的是叶纹，花朵反以淡墨空勾而成，只有荷花花瓣的尖端点染淡淡的朱红色，为画面染上一抹亮色，旁边提字："朱网抽玉琹，锦带结同心。凤女名乡里……"，整个画面用笔豪放，素净淡雅却气势充沛。
　　另一幅是字帖，内容不太看得懂，只觉得风格与我这段时间临摹用的字贴有点相似，落款是“其昌”，难道是明代著名书画家董其昌的墨迹？
　　正在摇头晃脑的仔细研究，却听得“咦”的一声。然后是门外小林子的声音，“奴才给十三爷请安，十三爷吉祥。”